2004年12月28日,一股寒流突然襲擊南粵大地,珠海氣溫驟降。梁秀英的心也像這天氣一樣,在歲末冷到了極點。清晨,迎著瑟瑟寒風,梁秀英裹緊了大衣,匆匆邁進珠海市公安局經偵支隊3隊的辦公室。她神情憔悴,手裡拿著一沓借條,算起來有1568萬元,借款人都是『鄧××、張××』。
自從2004年12月10日得知鄧、張潛逃,梁秀英已經第三次到公安局錄口供。同她一樣,獲知鄧、張失蹤的消息後,已經有30多人向警方報案,他們手裡也都拿著借款額多則三四千萬元、少則三四十萬元的借條。
這是一起令珠海警方震驚的詐騙案:一個以經銷緊俏煙草為幌子非法集資的地下錢莊浮出水面。不可思議的是,成功騙款2億多元的犯罪嫌疑人,竟是一對『憨厚老實』、只有初中文化的夫妻。
接案警方取消休假全力追查
2004年12月28日,記者趕赴珠海,采訪了20多位受害者,鄧××、張××的詐騙軌跡在他們的控訴聲中逐漸清晰起來——
自2002年年初至2004年12月8日潛逃前,鄧××、張××向集資者許諾以高出銀行三五倍甚至十多倍的高額利息套騙現金,後以拆東牆補西牆的方法償還高息,取得受害者信任後騙得更多的本金。他們先後瘋狂詐騙2億多元,直接受騙者近百人,被騙者來自珠海、廣州、澳門、北京、太原等地。
據可靠消息,2004年12月8日14:40,鄧××、張××乘飛機飛往加拿大。
2004年12月28日,珠海市公安局指揮中心及公共關系科有關人員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珠海市公安局經偵支隊3隊2004年12月10日立案,將鄧××、張××列為犯罪嫌疑人。此案涉及金額巨大,涉及的人很多,該局經偵支隊極為重視,正在加班加點搜集證據,審查此案。
據悉,該隊的警官們已放棄假日,20多天來加班加點審查該案。『我們正在加緊審查,相信我們會竭盡全力破案的。』3隊的一位警官這樣答復幾近絕望的梁秀英。
最高額 一人被騙4600多萬
據悉,此案的受害者多是私營企業老板、個體商人,也有普通職員、退休職工。他們手中都拿著鄧、張開具的借條或擔保協議等,內容五花八門,沒有統一格式。目前他們均已接受警方調查,並在珠海市公安局經偵支隊填報了被騙本金數額,總額超過2億元。他們中被騙最多的是澳門商人江林山4600餘萬元,珠海商人莊之豪2956萬元,太原商人楊慶豐2620萬元,記者調查的26名受害者中,被騙千萬元以上的就有7人。
但讓記者驚訝的是,與以往一般非法集資案的上下線層層詐騙不同,受騙者在鄧、張案發前都不認識,鄧、張均和他們單線聯系。
謊稱靠關系搞到緊俏煙指標
據調查,鄧××和張××是一對湖南籍夫妻,初中文化,年齡均為40多歲。1998年,二人來到珠海做生意。『兩夫妻看上去都挺老實,顯得沒多少文化。張××說話顛三倒四,像個農村婦女,鄧××給人的感覺做人做事都很穩重、踏實』。受害者這樣描述鄧、張夫婦。據反映,正是他們憨厚老實的外表給受害者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多名受害者稱,自2002年4月起,鄧、張開始在珠海行騙,他們向受害人出示假冒的『國家領導人親屬』A(女)的名片、合影照片,並自稱是其乾兒子、乾女兒。鄧、張聲稱通過北京的『A乾媽』做煙草生意,由『A乾媽』從『經貿部』拿『中華』、『芙蓉王』等緊俏煙的指標,然後將這些特批的指標下達到省煙草公司,指定由廣東某些地級市煙草分公司專賣。他們與這些煙草公司一次性簽訂三年長期合作協議,然後在民間組織資金進行買賣活動,稅由煙草公司統一交納,不違法,利潤為8%每月分配給集資者。
騙人手法 一許高息二借門面
就這樣,在北京『乾媽』的『光環』下,二人大肆圈錢,他們采用拆東牆補西牆的伎倆,把從甲那裡借的錢還給乙,取得信任後,再從乙那裡弄來錢連本帶息還給丙,以此循環往復,逐步形成在受害者當中頗有口碑的『地下錢莊』,雪球越滾越大,債務鏈條越扯越長。
據受害者講述,鄧、張為了圈更多的錢,采取化整為零的手段,以一至三個月為期對集資人許以高利,最高每月承諾給予20%-30%的回報,受害人的本金利息到期後,他們又采取拖延或者只給本金,而把『利潤』另簽一本『利轉本』的借據給集資者,實際上集資者是只見白條不見錢。
除此之外,鄧××、張××還利用其經營的珠海市和×雍典當有限責任公司開業等各種場合,由『A乾媽』牽線搭橋,請所謂的『國家領導人親戚』出席,拍下大量照片分發給那些受騙的人,而受騙者不辨真偽,又毫不猶豫地傾盡所有積蓄,甚至找親戚、朋友、同事四處酬款集資。因此,在此案每一個受害人背後,更有不少無辜家庭受連累,間接受害人達數百人。
阿婆44萬保命錢被騙走
據知情者稱,2004年下半年,鄧、張圈錢的雪球越滾越大,『高息』運轉面臨崩盤,一些債主已經開始討債。就在有債主強硬逼債的情況下,鄧、張二人仍然在2004年9月至2004年12月8日成功騙錢約1億元。在此期間,原來是張××出面借錢打借條,後來發展到鄧××也從『幕後』走到『臺前』,老婆借錢,老公做擔保人,一唱一和,並通過秘密渠道將騙來的巨款洗往國外。
據了解,鄧、張在這一階段連那些退休職工、本公司員工甚至孤兒寡婦的活命錢也不放過:一受害人周某被丈夫拋棄後,帶著一個未成年的兒子投靠珠海親戚,她的十幾萬元就在2004年11月29日被鄧、張騙走;在臨出逃的前兩天,張××還將自己典當行老會計的30萬元也騙走;珠海灣仔一退休的蔣阿婆從眾多街坊處東拼西湊借來的44.1萬元也被鄧、張悉數騙去。據悉,得知被騙後,蔣阿婆已經寫好遺書,如果這些保命錢要不回來,她就不想活了。
記者調查
名下資產多已抵押 員工拍檔也多受騙
據了解,在珠海,鄧、張名下遺留的資產包括:在珠海駿×山莊的一棟豪宅,鄧出任董事長的珠海市鑫×發展有限公司和珠海市和×雍典當有限責任公司。
據知情人說,駿×山莊的那棟豪宅是鄧1998年按揭購買的,早已抵押出去。
珠海市鑫×發展有限公司開在九洲大道綠×豪庭小區的住宅樓裡,記者來到鑫×公司,發現已經人去樓空。該公司會計楊榮萍說,公司的房子是鄧1998年按揭購買的,鑫×公司1998年11月成立,注冊資金500萬元。從2004年10月起,這棟樓就一直拖欠著銀行的按揭費,房子也早已被鄧抵押出去。楊會計本人也被鄧、張騙去58萬元。
記者來到位於綠×豪庭小區一樓的和×雍典當公司,裡面冷冷清清,員工說,現在不辦業務了,只贖不當。會計唐遠纔說,前幾天,公安部門查扣了和×雍典當公司和鑫×公司的所有財務賬冊和公章,從2004年12月10日事發至今,贖當的150萬元收入已經交納到警方指定的賬戶裡。
據唐說,該典當公司是鑫×公司和德×公司各出資250萬元成立的,鄧任董事長,德×公司老總張某任總經理。從2004年6月成立至案發時,典當公司的業務都很正常。目前所知德×公司老總張某被鄧、張騙去220萬元,唐本人被騙去30萬元。至於典當公司以後會怎麼樣,唐說『不清楚』。
在廣州,記者了解到鄧××聯合其他股東於2004年8、9月份相繼成立了廣東省雍×竣博擔保公司和廣東和×投資公司。其間,張××以承包重大項目預交投標金為名騙錢時,就由雍×竣博擔保公司做擔保。目前兩公司業務受到影響。雍×竣博擔保公司另兩個股東聲稱也被鄧××騙去上千萬元,兩人已報案,並於2004年12月29日下午在珠海市公安局接受調查。
煙草公司:
對於鄧、張宣稱的搞緊俏煙指標給地市級煙草公司銷售從中獲利的說法,廣東煙草珠海市有限公司和該市煙草專賣局有關負責人均稱,『不可能,明顯是個騙局』。
廣東煙草珠海市有限公司營銷部有關人士告訴記者,『搞緊俏煙指標牟利』無論在經銷渠道或價格上都不可能。煙草實施專賣,其經銷渠道是:國家煙草專賣總局下達經銷計劃到各省,各省下達指標計劃到各地級市,由市煙草公司在核定品牌之內自主決定購進什麼品牌的煙。一般半年簽一次訂煙合同;而沿海六省實行統一的調撥價和批發價,中間的差價作為煙草公司的利稅和盈利是透明的。
該人士說,案發之前該公司沒有和鄧、張有任何接觸。鄧、張所謂的搞緊俏煙指標之類都是他們圈錢設下的騙局,他們根本沒有經銷香煙。
工商部門:鄧、張公司每年通過年檢
記者從珠海市工商局了解到,珠海市鑫×發展有限公司自1998年11月成立,每年都通過年檢。據2004年4、5月珠海市工商局對鑫×公司、和×雍典當公司的年檢記錄均為A級。工商局工作人員稱,近期有很多人來調閱這兩家公司的檔案。
另據珠海市工商局辦公室有關負責人稱,不知道鄧、張詐騙案,從工商記錄上看不出他們有什麼違規行為。有關人士表示,鄧、張詐騙非法所得沒有走鑫×公司、和×雍典當公司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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