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競賽畫報》周刊2004年12月29日一期發表改刊記者對即將離任的美國國務卿鮑威爾的訪談:『我沒有任何遺憾』。鮑卿在訪談中回顧了他在白宮擔任外交使命的歲月。
明天
《巴黎競賽畫報》記者問:您的國家處在戰爭之中,你們的軍隊還要在伊拉克呆上一段時間。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選擇離開,您怎麼向他們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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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華盛頓美國國務院和來訪的以色列外長沙洛姆舉行會談後答記者問。鮑威爾當天向布什總統遞交了辭呈。白宮新聞發言人麥克萊倫在當天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證實,美國總統布什已接受了國務卿鮑威爾遞交的辭呈。 |
科林·鮑威爾答:我愛我們的軍隊,我支持他們,但我已經不再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人們能夠理解,第二個任期開始時總統希望換一下身邊的人。像我這樣在他身邊呆了一段時間的人都認為,對他來講這是件好事
問:美國在世界上的形象從未如此糟糕。請您解釋一下。
答:有這樣一些國家(我不想說具體的名字),如果我們明天去訪問,那裡就會有示威活動。我們在阿拉伯輿論中口碑最差,但只是涉及我們政策的某些方面。我想主要原因是伊拉克戰爭,而巴勒斯坦衝突沒能得到解決與此並沒有太大關系。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人們比較喜歡我,那是因為所有的問題只是出現在政治領域內,與反美情緒無關。對於那些為到美國學習或工作而排隊等簽證的人,你認為他們反美嗎?
問:晉昇為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然後辭職,之後又晉級至國務卿再辭職,這是否令人感到有點灰心呢?
答:不,這就是生活。但是我還未行將就木!(笑)我曾經當過總統安全顧問,擔任過美國軍隊的總指揮。我的麾下曾有100多萬官兵。現在,我是國務卿;明天,另一扇門會開啟。
1991年海灣戰爭中,當時的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鮑威爾與國防部長切尼到沙特前線慰問美國官兵
問:如果美國人要求您回來呢?比如2008年……
答:條件是這並不意味著回到政治生活中來。我一點兒都不想參加競選。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很想馬上回到平民生活中,希望看看這種生活會給我帶來什麼。
傷感
問:您是否認為自己影響過布什總統?他聽您的建議嗎?
答:是的,多數情況下是這樣。是我強烈建議將伊拉克問題提交到聯合國,而此前也是我在『9·11』事件之後建議出兵阿富汗的。在朝鮮問題、伊朗問題、對華關系、與歐盟的關系、與北約的關系等問題上,總統接受了我的意見。我相信我給他提了一些好的建議,也確信他接受了一大部分。問:然而,當他在伊拉克問題上征求您的意見時,您總是重復瓷器店規則:『打碎的東西就得買……』
答:是的,這是我的工作。
問:您不希望他采納您的建議嗎?
答:不,不,他采納了我的建議。2002年8月,當我向他通報我們可能遇到的問題時,我只是想確信他能夠明白一點:如果使用武力,我們的任務將會十分艱巨。我對他說:『首先應該先看看能否通過聯合國解決問題。如果不行,您就可以使用武力了。但首先我們要嘗試尋求和平解決。』我清楚,如果聯合國不采取行動,那就應該開戰,也許是與一些自願的國家聯合在一起。事情只能這樣辦。
2000年12月,布什當選後任命鮑威爾為國務卿,鮑威爾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擔當此任的非洲裔人。
問:康多莉紮·賴斯,您的繼任者,是像人們說的那樣難打交道嗎?
答:她是一個很果斷的人。她很精明,在對外政策方面很有經驗。是的,她是一個難打交道的人。
辭職前兩天,鮑威爾與賴斯和國防部副部長沃爾福威茨在布什辦公室
問:不久前,在『未來論壇』閉幕之後,您離開拉巴特時眼含淚水。您懷念的是什麼?
答:離開軍隊時我的留戀是一樣的:人。我在這個職位上工作了4年,這是具有歷史意義的4年:兩個暴政被征服,我們給窮國的經費翻了一番,民主在進步。離開我十分尊敬的人讓我感到有點傷感,但能有機會為我的國家再盡一次力讓我感到很幸福。
戰略
問:您曾經當過兵,也參加過戰斗,您試圖阻止戰爭的發生。那些從未參過軍的政府成員促進開戰卻最積極,對此您怎麼看?
答:我始終認為戰爭是最後的途徑。作為國務卿和外交官,我的工作就是和平解決問題,但是只有當武力威脅奏效時外交纔行得通。對於阿富汗,不再是外交的問題。應該衝上去。在伊拉克,我們曾嘗試過外交途徑。盡管總統身邊有些人(不管他們是否經歷過戰爭)主張不計任何代價開戰,總統仍然進行了外交上的嘗試,因為我建議他這樣做。
問:您在越南戰爭中失敗了。從軍事角度講,在伊拉克有機會獲勝嗎?
答:當然有。我們遇到的是一種比較強大的反抗:反抗者在承受損失,但他們知道如何獲得新生。問題是:他們恢復的速度能有我們清除他們的速度快嗎?我們能否足夠快地重建伊拉克軍隊以讓他們承擔起責任呢?如果我們能做到,那麼反抗就沒有理由不被擊潰。越南的情況不一樣,當時我們沒有足夠明確的戰略。問:是因為在伊拉克有明確的戰略嗎?
答:選舉,建立憲法,進行新的選舉,伊拉克軍隊重建……
問:但最初有明確的戰略嗎?
答:戰爭爆發時,戰略的目的是讓伊拉克人能夠選出一個過渡政府,能夠擁有一部憲法,然後有一個政府。當你贏得一場戰爭時,原來的體制會消失,你應該建立一個新的體制。這需要時間。1973年至1975年,我們拋棄了越南人。在伊拉克我們並沒有這樣做。
問:讓我們設想一下,2005年1月的選舉中,伊拉克人選擇的是一種伊斯蘭神權政治。如果是這樣的話,在伊拉克死去的1293名美軍士兵值得嗎?
答:我認為沒有任何理由去假設原教旨主義政權會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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