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將在全國全部免徵農業稅——政府工作報告的承諾,讓中國農民世世代代要交的“皇糧國稅”即將成爲歷史。代表們在審議中認爲,這是“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標誌性轉折,是走出幾千年來農業稅“先減後升”的“黃宗羲定律”的第一步。
與歷史上的稅費改革有哪些不同?
歷史上,我國農業稅重要的改革有四次:一是唐代的“租庸調”制;二是“兩稅制”;三是“一條鞭法”;四是“攤丁入畝”。每次稅費改革後,農民負擔在下降一段時間後,都會漲到一個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走向了原先改革目的反面。這就是著名的“黃宗羲定律”。
“與以往的改革相比,我們取消農業稅的改革有三大不同。”全國人大代表、安徽宣城市委書記方寧說,首先是社會經濟條件不同。歷史上的稅改,農業稅是國家財政的支柱,而今天我國進入工業化中期,農業稅在財政收入中所佔比例已經很小。第二是改革的指向不同。歷史上稅改的基本指向是:公平稅賦,不讓大戶、地主逃稅。今天我們是要徹底免除農業稅。第三是改革的目的不同。歷史上的稅改是爲了保證可靠的稅收來源。而今天,我們是爲了讓農民休養生息,激發農村經濟的活力。
全國人大代表、江蘇省農林廳廳長劉立仁認爲,“取消農業稅,終結了世世代代交‘皇糧國稅’的歷史,政治效應大於經濟效應。對農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情,將會帶來農村的進一步發展,帶來社會的穩定和諧。”
能否走出“先減後升”的怪圈?
取消農業稅後,農民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實惠,幹羣關係也有了好轉。但是,還有不少配套的工作要做。
全國人大代表、江蘇省鹽城市鹽都區黨總支書記徐榮春說:“當前,農村發展還面臨一些矛盾。比如,由於歷史和客觀原因,全國鎮村兩級債務總額超過2000億元。當前,既要解決農民的困難,也要幫助基層政府克服因經費不足帶來的困難。”
劉立仁代表說,農業稅是地方收地方用,因此免徵農業稅對於貧困和欠發達地區,就帶來了財政困難。這部分缺口必須通過財政轉移支付的方式進行填補。同時,要在更大範圍內進行精簡機構改革,妥善處理分流人員。基層幹部要從“收稅”型幹部向“發展經濟”型幹部轉變。過去鄉鎮幹部主要精力放在收稅收費上,取消稅收後,要把精力集中到發展農村經濟上來。
方寧代表說,以往的稅費改革不是“量入爲出”,而是“量出爲入”,越改負擔越重。方寧認爲,當前,第一產業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重已經相當小,國家主要依靠二三產業來積累財力。在工業化中期階段,我們有能力用工業來反哺農業。全面取消農業稅,就是一個標誌。以工促農、以城帶鄉,再加上配套的改革,“我們一定會走出‘先減後升’這個怪圈”。
公共財政的陽光能否照亮農村?
全國人大代表、安徽省水利廳廳長吳存榮說:“過去有一個口號叫‘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教育人民辦’。其實,這些錢是應該由政府公共財政來掏的。”農業稅取消後,建立覆蓋城鄉的公共財政體制,讓公共財政的陽光普照農村大地,是一項偉大而艱鉅的工程。
方寧代表說,這項新的事業有大量工作要做。縣鄉兩級要向農村提供義務教育等多種地方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所履行的事權,大都是剛性強、所需支出基數大、增長快、無法壓縮的。
安徽省教育廳副廳長鬍平平代表說,以教育爲例,免除農業稅後,縣級財力加上轉移支付,僅夠保基本工資。胡平平認爲,發展農村義務教育,關鍵是在完善“以縣爲主”管理體制的同時,積極推動建立各級政府按級分擔的投入機制:
——要以中央爲主,建立穩定的農村中小學教職工工資保障機制。按教育部公佈的全國中小學教職工年平均工資13293元計算,全國農村中小學教職工工資每年約爲950億元,佔當年中央本級財政收入7.4%,中央財政只要調整支出結構,每年可控財力的增量部分用於這一塊綽綽有餘。
——以省爲主,中央給予補助,建立農村中小學校舍安全保障機制。目前農村尤其是中西部農村中小學普遍存在大量的危房。對於廣大中西部來說,靠自身力量顯然無法解決,須由中央和省級財政承擔。
——合理界定農村義務教育債務主體,制定切實可行的還債計劃。農村“普九”期間義務教育債務十分沉重,僅安徽省就達20.3億元。中西部其他省份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債務問題。各級政府必須儘快對債務逐項進行覈實和分類,明確債務主體,制定償還計劃。
隨着覆蓋城鄉的公共財政體制的建立,財政轉移支付的增加,基層幹部要由“收錢人”向“發錢人”轉變。現在不少鄉鎮農稅徵收機關已承擔了發放“糧食直補”任務,成爲服務“三農”的窗口和重要陣地。建立覆蓋城鄉的公共財政制度,建立精幹高效的基層行政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建立農民增收減負的長效機制,中國將呈現城鄉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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