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 這個曾經是先驅者、征服者和冒險者組成的國度,轉變為保險商和律師的社會後,變得日漸脆弱。在機場、博物館、體育場,每當警報聲響起,每個公民就都變成了反恐命令的接受者;自己沒有小心提防、對於可疑情況沒有報告的人,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和同情;而敢於開玩笑的人就要冒著牢獄之災的風險。美國的生活、文化似乎正在發生歷史性的大逆轉,預防性戰爭的學說正准備在美國轉變成為一種預防性生活方式。
反恐現場營造的相當逼真
4月4日,在美國東部的新澤西州,兩名參加演習的警官檢查一個用來探測危險環境的機器人裝置
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反恐怖演習
美國舉辦最大規模反恐演習
耗資1600萬持續5天時間,14000人參演十來個國家觀摩———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身著防護服的探員和急救人員滿地奔跑,道路上分布著汽車殘骸———隨著一幕幕逼真鏡頭4日接連上演,美國拉開了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反恐怖演習的帷幕。
■查找軟肋
此次代號『高級官員3號』的演習同時在兩個戰場進行:新澤西州模擬防生物武器襲擊,而康涅狄格州則演練防范化學武器襲擊。演習將持續5天,耗資1600萬美元,目的是查找美國應急機制中的軟肋。
國土安全部的書面聲明介紹了這次美國歷史最大規模反恐怖大演習的詳細情況:『高級官員3號』反恐怖大演習(TOPOFF3)是美國國會主持的年度系列演習,今年是第三次。總計有27個聯邦機構,200多個政府團體、民間組織、外國強力機構的14000名官員和民間人士參加,加拿大和美國直接派出相關人員參演,墨西哥等13個國家的代表應邀觀摩。演習的時間為4月4日至8日,演習地點遍及全美國,其中新澤西和康涅狄格兩個州是演習的主要地點。本次演習的經費總額為1600萬美元。
國土安全部長切爾托夫還特別強調了此次演習的高規格:『參加本次演習的有美國政府內閣各部高官、各州州長、各市市長、小鎮鎮長、地方消防隊與警察、搜索與救援人員、公共衛生與通訊官員、民間自願者。』
■煞有介事
新澤西州的防生物武器襲擊始於臨山的基恩大學校園。各部門官員蜂擁到現場。為求逼真,現場還有一輛汽車的殘骸。一個水龍射口從一輛汽車後窗伸出,引起人們警惕。官員們在現場發現了一臺用於噴射生物制劑的商用噴霧器。
雖然演習中沒有使用真正的武器或生物制劑,新澤西州和地方官員作出的反應卻可亂真。他們派救護車把『傷員』送往醫院,並把大批穿著防護服的調查人員和急救人員派往現場。
當局還派出一個拆彈機器人,機器人裝有攝像設備,使得調查人員可以在安全距離窺視可疑車輛內部情況。媒體記者參加了新聞發布會,他們被告知,一些車輛與其登記記錄不符。一名病人因出現『感冒癥狀』而入院治療,醫生們試圖將其病情與生物武器襲擊事件聯系起來,更多『受害者』被送入急診室,州衛生當局開始把肺疫當做發病原因。
■緊急狀態
在康涅狄格州,聯邦官員在新倫敦碼頭模擬了化學武器爆炸。為制造逼真場面,數輛公共汽車仰面朝天,志願者扮演『受害者』。州長喬迪·賴爾與國土安全部長切爾托夫一道走進會議大廳,宣布康涅狄格州進入緊急狀態,並提昇該州警戒級別。
在維吉尼亞郊區聯邦指揮中心,100多名官員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接聽不斷閃爍的電話。1萬多人將參加演習。來自加拿大和英國的官員將參加一些演習場面。按照計劃,5日和6日兩天,演習將轉到醫院,屆時數百名『病人』會出現程度不同的癥狀。一些病人可能在戶外接受消除污染手術。2003年在西雅圖和芝加哥舉行的反恐演習動員了8500多人參加。
美國:恐懼文化深入神髓?
反恐已成美國人的生活新方式。大多數通過飛機進出美國的人,對美國機場的通關速度都深惡痛絕。最近,一位訪美的德國作家抱怨:『數百萬要進入美國的飛機乘客在接受安檢時必須脫掉他們的鞋,因為幾年前一個恐怖分子曾經在鞋跟裡藏過炸藥———為什麼在歐洲不需要這麼做?在飛機內,乘客在降落前半小時,不管出於任何原因,都不得離開自己的座位。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有人出來說明一下。單是抱怨一下,就足夠引起別人的懷疑。』
美國的反恐行動和反恐戰爭導致了一種美國獨有的恐懼文化———恐懼這個詞迄今為止在美國仍被視為是不可轉譯的。對危險的預防措施成為了危險存在的一種證明。
而且『反恐新時代』『橙色警報』已經變成了在白宮履行公職的激進分子的福音。針對一個沒有領土、沒有常規部隊的看不見的敵人的反恐戰爭,已經被證明是一種理想的、靈活度極佳的統治工具。
在美國嚴肅的分析家當中已經無人再懷疑,布什去年大選的勝利要歸功於『恐懼因素』:美國國民對恐怖主義的恐懼和對布什無條件保衛國家意願的信任。只有如此,布什纔能安然度過伊拉克戰爭造成的政治災難。顯然官方給出的戰爭原因已被證明是錯誤的,而戰爭本身在大多數美國選民看來也是不值得的。只有通過不斷調動起對新襲擊的恐懼,布什的大選負責人卡爾·羅夫纔得以讓人們相信,失敗的伊拉克戰爭是反恐戰爭的漂亮一仗。
對恐怖主義的恐懼需要不斷地加工和更新。由於危險沒有面孔,無法確定它的日期和地點,所以幾乎可以任意確定『橙色警報』或者『紅色警報』。一幢被劃歸為『受到威脅』的大樓是否必須由4個、40個還是400個警察來保護,公民甚至就連行動的負責人是沒有權利作出判斷的。在總統宣誓的晚上,大廚們被禁止自帶刀具來為各種精英人物宴會准備美食,這是必要的還是可笑的?
現在,人們到處受到威脅的感覺不再局限於機場和飛機上。比如火車、地鐵或者正在通過舊金山和紐約著名大橋的汽車,更別提在洛杉磯港口轉運到卡車貨車上的集裝箱了———美國進口的大約80%通過這些集裝箱來運輸。最近還有人開始擔心起美國的校車來,50萬輛校車每天早上和下午將運送數百萬學生。不久前,當一名CNN記者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被問到的校長們顯然束手無策。但有一點是清楚的:將來那些依然無法給家長一個滿意答復的校長都很可能因此失業。
有根據的害怕和純粹的幻想之間的界線在哪裡呢?對於一種現實的和模糊的威脅,一個社會應該如何和在多大程度上進行預防?怎樣做纔能使生活不至於蛻變成一種純粹的反恐活動?
美國———這個曾經是先驅者、征服者和冒險者組成的國度,轉變為保險商和律師的社會後,變得日漸脆弱。在機場、博物館、體育場,每當警報聲響起,每個公民就都變成了反恐命令的接受者;自己沒有小心提防、對於可疑情況沒有報告的人,得不到別人的理解和同情;而敢於開玩笑的人就要冒著牢獄之災的風險。美國的生活、文化似乎正在發生歷史性的大逆轉,預防性戰爭的學說正准備在美國轉變成為一種預防性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