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早晨8點,珠峯大本營,如果在北京感覺也就是早上6點左右。雖然外面天已大亮,但帳篷裏光線依然昏暗,我和6位睡在帳篷裏的珠峯高程測量隊員被起牀哨徹底吹醒。其實大家一夜並沒有睡踏實,因爲六七級的大風吹得帳篷嘩嘩作響,有時竟把靠帳篷邊的行軍牀吹得晃動不止,當時只剩下“如果帳篷被吹倒該咋辦”的想法(帳篷被吹倒在珠峯大本營已不鮮見),誰還會、誰還能安心睡覺?但如果有人打呼嚕,在帳篷裏則不會擔心影響別人,因爲呼嚕聲在大風面前絕對可以忽略不計。
在平原地區非常簡單平常的事情——早晨起牀,在海拔5200米的珠峯大本營的帳篷裏,對我來說卻成爲一件痛苦的事。因爲珠峯大本營正處於風口處,六七級甚至是十幾級的大風光臨十分常見,帳篷裏滴水成冰已不是怪事,因此只有睡在含絨量較高的睡袋裏纔可與外界的冰雪世界隔開。在只能容一人的睡袋裏從裏到外穿戴整齊,直到最後套上厚厚的鴨絨衣和鴨絨褲,已經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了,在整個起牀過程中間還要休息一次。每天起牀的感覺同一個平時缺乏鍛鍊的人一口氣從一層跑上第十層樓有些相似。整個起牀程序基本到此結束,洗臉等過程已被免去,因爲珠峯大本營的惡劣環境容不得你天天洗臉,一是缺水,二是皮膚無法忍受刺骨大風的親密接觸。
當然,拎着在帳篷裏放了一夜已結冰的飯盒去另一座帳篷吃飯之前,不能忘了在臉上、手上塗上防曬霜。我們吃的水是從十幾裏外拉來的,必須節約使用,吃喝大家一般都自覺定量。洗碗的水則是從附近鑿冰化水,加之風大天寒日劣,洗碗也只能簡化爲用冰水簡單一涮了。飯菜還不錯,早上還能吃上煮雞蛋和放有紅棗的稀飯。
早飯之後,已是上午9點多,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沒想到平時感覺駕輕就熟的新聞採寫工作,在珠峯大本營卻遇到了一些無法預料到的困難,竟變得有些力不從心。看到一些測量隊員在一座幾米高的小山包上進行有關重力測量,我就扛着相機往上爬,整整用了十分鐘纔上去,到上面採訪時已是粗氣喘個不停,測量隊員笑着說,“在這裏你這樣非常正常”。其實不只是爬山,就是在平地,走幾步也要休息一會,喘幾口粗氣再繼續前行。
工作時真正遇到的困難不只是採訪時所體驗到的,寫稿與向新華社總社傳稿時更能體會到什麼是“高寒缺氧”。寫稿時大腦明顯反應遲緩,就在嘴邊的詞半天想不起來。而電腦同樣在添亂,打開一個文件有時需要十幾秒鐘,打一個字有時幾秒鐘纔在屏幕上顯示出來;而電腦也有“快”的一面,就是耗電快,平時可用幾個小時,在這裏幾十分鐘十幾分鍾就可以將剛剛充滿的電池用完。
在珠峯大本營,用電靠發電機,但一般只在晚上發電幾個小時,白天不發電。因此,寫稿時必須“爭分奪秒”,“時效性”在這裏別有一番含義。寫稿前要打好腹稿或在本上用筆寫好,然後打開電腦快速打字,在耗完電前寫完。同樣,傳送稿件時也遇到電的問題,在這裏只有用海事衛星電話纔可與外界聯絡,用海事衛星電話傳文字稿一般還沒有問題,但傳圖片就會用去幾十分鐘甚至一個多小時,電池電量是必須考慮的問題,否則會功虧一簣。此外,由於風大,海事衛星電話的天線放在室外尋找衛星信號時必須請專人扶好,不然會被吹得無法找到穩定的信號。
一般情況下,是和今天一樣,中午和下午採訪、發稿。晚飯後,大家會聚在被稱爲“廚房俱樂部”的帳篷食堂裏,交流一天的工作情況,互相交換自己得到的最新信息。因爲在珠峯大本營,幾乎和外界斷絕了聯繫,很多情況無法及時瞭解到,因此“廚房俱樂部”應運而生。當然,對記者來講,這裏是一個非常好的採訪場所。
夜裏十一二點鐘,整理完採訪筆記後,又將返回帳篷,鑽進睡袋,脫完衣服後同樣氣喘吁吁,聽着風吹帳篷的聲音迷迷糊糊睡去。
當然,進駐珠峯大本營一週以來,一直伴隨左右的還有因高寒缺氧帶來的不時頭痛及睡眠質量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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