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軍區某防空旅駐紮在燕趙大地,隸屬被譽爲“萬歲軍”的某集團軍。作爲令中外軍隊矚目的、中國陸軍防空部隊建設標誌性變化的防空旅,它擔負着重要的防空任務。
這是一支戰功赫赫的部隊,它的前身可用4個“第一”來概括:解放軍第一支高射炮兵大隊;解放軍第一個高炮團;解放軍第一個高炮師。它參加過遼瀋、平津戰役,兩次入朝,兩次入越,擊落、擊傷敵機800餘架。
輝煌的歷史讓這支部隊的每一個人感到驕傲,這種驕傲因第四個“第一”的到來而遇到巨大的挑戰。1991年,該部隊改編制換裝備,成爲解放軍第一個彈炮混編的防空旅。
在當今世界軍事角逐中,空襲與防空已成爲一種相對獨立的戰爭形態,融於陸戰、海戰等各種戰爭形態中。
如果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在戰場上起決定作用的是步兵和騎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戰場上起決定作用的是坦克;那麼,二戰後尤其是近年來的局部戰爭表明,在現代戰爭以及未來戰爭中,在戰場上起重要作用的是空中進攻和防空兵器。因此,許多有遠見的國家都在紛紛加強本國防空部隊的建設,防空部隊成爲阻擋和消滅來犯敵機的利劍。
中國軍隊深刻地認識到了現代戰爭的這一重要變化,並於1991年在機構設置和軍校教育方面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同年,成立了解放軍第一個由地空導彈和高炮混編的防空旅。
高炮部隊有了先進的地空導彈,搞了幾十年的高炮,如今要搞科技的導彈了,防空旅的官兵個個雄心勃勃,“過去老前輩用高炮立戰功,今天我們要用導彈立新功”。
編制變了,旅裏有了導彈營,可全旅沒有一人懂導彈。1991年8月,10位學高炮、搞高炮的防空旅軍官來到西安空軍導彈學院(現空軍工程大學),開始爲期半年的導彈知識學習。加上從空軍調來的3個人,“我們成爲旅裏搞導彈的種子”,當時去學習的軍官之一、現在的旅參謀長張洪波告訴記者。
學習回來,“種子”們就忙着組織導彈營的官兵,給這些“老高炮”強力灌輸導彈知識。1992年5月,研製某型導彈的中國航天科工集團第二研究院組織實彈射擊,這次打靶的導彈即將裝備防空旅。爲此,防空旅一位副參謀長帶了20多人去現場觀摩。“那是我們第一次看打導彈,心裏那個激動啊,就盼着自己打導彈的日子快些到來”。
中國陸軍第一次打地空導彈的日子終於到了。
1993年8月26日,河北某靶場。這次“里程碑”式的打靶有“三多”:從科研單位和生產廠家以及空軍請來的保障人員多,足有120多人;前來觀摩的人多;現場領導多。
那天打了兩發導彈,都成功了。但這個成功卻讓防空旅上上下下都“很難受,很難堪”。他們心裏很清楚,儘管有決心、有雄心,但演兵場上的實踐無情地證明,自己還沒有掌握這些新裝備,只好“專家幹,自己看”。從預案准備到導彈打出去,人家一路全包,就連靶標都是空軍放飛的。“當時如果沒有那些技術人員的保障,我們根本就打不成!”一位在現場的領導問防空旅領導:靶場上怎麼那麼多老百姓?真打起仗來,你們還能帶那麼多“保姆”嗎?
這次打靶把防空旅打“醒”了,國家要加強防空部隊的建設,首先給我們配發了先進的地空導彈,可“利劍”在手卻“玩不轉”。打贏未來戰爭,續寫英雄部隊輝煌,先進的裝備重要,能“玩轉”這些先進裝備的新型高素質人才更重要!
裝備靠配發,人才得靠自己培養、開發。旅裏很快制定下發了《人才培養3年計劃》,鼓勵支持幹部報考碩士、博士研究生。同時,與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廊坊導彈學院、國防科技大學、上海航天院等科研院校簽訂《人才培養協議》,聘請某型導彈的總設計師、中國工程院院士樑晉才、鐘山等17名專家學者爲旅裏的人才顧問、客座教授,請他們定期到旅裏給官兵授課。
沒有人才,中國陸軍的防空之劍就是一把鈍刀。“那時候,防空旅領導做得最多的是培養人才,引進人才;防空旅官兵做得最多的是努力學習,成爲人才”。
1996年8月,又一種新型地空導彈首次開打。
人才的成長是緩慢的,但只要你做了,其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在這次實彈射擊中,儘管在主要的技術保障上還是依賴科研單位和廠家,儘管靶標的放飛還是靠空軍,“但基本技術保障我們能自己幹了,尤其是在指揮環節上熟悉多了,基本上是自己完成的”。
人才戰略起作用了,嚐到甜頭的防空旅領導認識到,人才工程是一個長遠工程,人才的缺乏仍是防空旅的“短板”。
這次演習成功的另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破除了大家對高科技裝備的畏懼,增強了“玩轉”新裝備的信心。
既然是“百年樹人”,那就把眼光放得更遠些。《技術幹部培養5年規劃》出臺了,每年10萬元的人才獎勵基金設立了,碩士、博士樓建起了,高級工程師有專車了,78名學歷高、貢獻大的幹部提前晉職晉銜了。
走進防空旅的旅史館,首先映入記者眼簾的是33位旅裏獲得國家、軍隊科技進步獎的博士、碩士的大幅彩照,旁邊是他們的成果介紹。讓貢獻突出的科技人才與英模人物一道走進旅史館,大大提高了科技人才的地位。防空旅還規定:每年把考上博士、碩士的幹部彩照請進旅史館,永載史冊。“這種榮譽感是一種明確的人才導向,畢竟防空之劍要靠人才來磨礪”。
時隔一年,在全軍數字化部隊彙報演示中,防空旅當年接裝的陸軍第一批數字化野戰情報系統C3I系統有了出色表現。“原來導彈先進,但指揮手段還是原始落後的,這套系統就是改變指揮手段的”。
這次演習,第一次把自動化的指揮系統引進了陸軍防空部隊,“要沒有前些年的人才培養、儲備,演習不可能成功”。
自1991年改裝以來,再次令防空旅官兵感到驕傲的1998年到了。
這年6月,河北某靶場,兩枚某型導彈靜靜矗立。靶場上,有條不紊做指揮工作的,“是防空旅的人”,一絲不苟檢測、維護導彈的,“還是防空旅的人”。這次演習,科研單位和生產廠家還是來了人,但這回是“我們幹,他們看,局面全變了”。
這次演習最難的是靶標放飛,這也是防空旅自開始打導彈以來,首次自己保障靶標放飛。“我們成功了!在規定時間內把汽球複合靶標放到了指定的高度、空域”。
兩發導彈齊射,全部命中目標!
這次成功的演習不僅“打出了防空旅的自信”,在導彈實彈發射中,防空旅首次實現了自己組織指揮,自己戰鬥操作,自己技術保障,自己放飛靶標。更重要的是,它是對防空旅人才的一次全面檢驗。
這次演習中,在指揮崗位和重要技術崗位上挑大樑的,都是本科以上的高學歷年輕人,當時的總指揮張曉明39歲,射擊指揮孫衛國37歲,技術保障總指揮李樹芳40歲,關健技術崗位上的主要負責人,如導彈營長、導彈連長才30出頭,而工程師的年齡都在25至32歲之間。“他們起大作用了”。
“演習與人才戰略”的雙成功更堅定了防空旅“抓住人才”不放鬆的信心,針對人才而做的工作也越來越細,越來越具體,越來越完善。
防空旅的大學生軍官們發現,旅裏的“政策”有些“變了”,過去規定,在技術崗位上的大學生軍官必須像連排的帶兵幹部一樣,整天“八到位”地與戰士一道出操、訓練、學習、站崗、勞動……現在變了,在技術崗位的大學生軍官不再擔任連隊的站崗和公差勤務,不用參加連隊的一般簡單課目的訓練,晚上加班搞科研,第二天可免出早操。“部隊熄燈時間到了,還允許我們開燈學習做研究呢”。
旅裏外出讀博士的王建偉還沒畢業,他任旅副參謀長的命令就下達了,人未到,職先升;從地方大學直接入伍的王羣輝,任職僅兩年,就成爲導彈測試專業的專家。良好的事業環境,讓70%防空旅考上碩士博士的軍官們,選擇重新回旅工作。
“鼓勵官兵學習成才,自己更要學習成才”,防空旅的領導個個都是明白人,10名班子成員全部參加了在職研究生學習和英語等級培訓。如今,7人獲得研究生學歷,兩人享受軍隊優秀科技人才崗位津貼,1人享受政府特殊津貼,旅長、政委還被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聘請爲客座教授和碩士研究生導師呢。
有這樣高素質的“磨劍”之旅,防空旅官兵打造“防空利劍”的信心更足了。
2000年夏季,全軍舉行科技練兵成果展示活動,防空旅奉命參加這次近年來全軍最大規模的軍事彙報表演。
在亞洲最大的戰術合同訓練基地,來自全軍的數支防空部隊在這裏擺兵佈陣。迎接挑戰:運用國產地空導彈截擊低空快速目標。“那既是演習,又是比武呀!”當年親歷這場驚心動魄演習的張洪波參謀長告訴記者。
“敵人”的目標來了,憑藉其技術性能上的優勢,它緊貼着沙丘低空快速飛着,飛着,連續突破數道封鎖區,進入防空旅的射區了!
這是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敵人”的葬身之地。跟蹤,鎖定,發射!沒有一點猶豫。剛纔還肆無忌憚的“敵”導彈轉瞬間灰飛煙滅,現場直播的消息是:我軍首次運用國產某型導彈抗擊低空快速目標取得成功!
這次彙報表演中,C3I數字化野戰情報系統與3種導彈“聯袂”進行實彈射擊,發發命中,打出了防空旅的形象和威風,“它更標誌着在防空旅,新裝備已形成了整體作戰能力”。旅長薛愛國至今提起來還一臉自豪。
一位在現場觀看了全軍防空部隊演習全景的解放軍高級將領對防空旅表現的評價是:體現了人的素質與武器的完美結合。
中國的“防空之劍”越磨越鋒利了。
2002年8月,渤海灣。“敵”武裝直升機貼着海面偷偷向我靠近,但是,它沒能躲過防空旅官兵的“慧眼”。彈到機滅,大海成了“來犯之敵”的墓場。
這一彈,打得中科院院士、該型導彈的總設計師樑晉才當場一把抱住薛旅長:謝謝你們將我的夢想變成了現實!你們開創了用國產該型導彈打武裝直升機的先河!“當時,樑院士的眼淚都下來了。”張參謀長說。
如今的防空旅,擁有以7位博士、47位碩士爲骨幹的高素質人才羣體,創造的150多項技術革新中,有47項獲軍隊科技進步獎,歷次發射的44枚導彈實現了發發命中……但這些都不能讓防空旅的領頭人滿足,他們的目光看在更遠處。
眼下,旅里正在研製“高炮分隊實彈射擊目標模擬系統”,技術人員費了很大的勁纔剛剛論證完。有人提醒旅領導:這個項目投資大,見效慢,很難在你們任期內取得實質性突破,還是別攻下去了吧。
可旅領導就是“傻”,偏要把這在自己任期內見不到效益的事做下去。因爲“無論是搞科研還是實施人才工程,都不能急功近利,得有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意識。在自己任期內只使喚人幹活,盡幹短平快項目,防空旅的明天就不可能再爭到第一”。中國防空部隊的發展是一茬茬軍人不懈奮鬥的結果,“防空之劍”要一代代交下去,“所以不但今天要努力‘磨劍’,更要爲明天的‘磨劍人’鋪路,這樣中國的‘防空之劍’才能永葆鋒利”。
從機械化、半機械化向信息化的跨越式發展,是新時期中國軍隊的方向和目標,也是防空旅正在爲之努力的事業。薛愛國旅長說,他對信息化部隊的理解是:官兵素質高,武器先進到一定標準,作戰保障成體系。
有記者問:你們部隊達到這3個目標了嗎?“我的部隊正在逐步實現這些目標。”薛旅長答道。 特稿鏈接 防空
防空這一概念源於空襲,而空襲的出現則源於航空器的誕生。
1783年9月19日,一個帶着一隻羊和一隻鴨子的熱氣球,在空中飛行停留了8分鐘,飄飛2.4公里。法國人蒙哥爾費兄弟的發明首次實現了人類研製飛行器升空的理想。
和人類的許多發明很快就會用於軍事一樣,熱氣球也不例外。在1849年的奧意戰爭中,奧地利軍隊就用數百個熱氣球分別掛上30磅重的定時引信炸彈,來對意大利的威尼斯進行空襲。
接着是飛機,1903年研製成功的飛機於1911年就投入意土戰爭了。這年的11月1日,意軍的一少尉駕駛一架“鴿”式單翼機,向土軍陣地投下了4枚各重兩公斤的手擲炸彈,開創了人類戰爭史上使用飛機襲擊地面目標的先例。
飛機的誕生,使第一次世界大戰出現了從空中實施攻擊的新的作戰方式,這就要求被攻擊者採用高射武器和飛機與之對抗。雖然一戰中的防空作戰只是啓蒙性質的,但它卻確立了空襲與反空襲作戰的多種方式,並使這種對抗變成一種獨立的作戰方式延續至今。 防空的發展
從早期的野戰防空到一戰時的要地防空,再到二戰時期出現的國土防空,防空從實踐到理論都經歷了一個較長的時期。
一戰前,由於當時的飛機戰術技術性能差,僅能在其戰鬥活動半徑幾十公里範圍內的戰場上空,執行空中偵察和轟炸活動,所以防空行動也都是爲保障地面軍隊不受敵機威脅而實施的。這種防空行動只是戰術性的,屬於野戰防空。
一戰中後期,空襲對方後方城市成爲交戰雙方的經常性戰鬥行動。爲了防止對方從空中襲擊己方城市,一些國家就爲本國的重要目標配置對空機關炮,組織對空防禦,這就是對重要城市、主要目標的要地防空。
到二戰中後期,廣泛的、大規模的空襲,擴大了反空襲作戰的規模和範圍,形成了以保衛要地爲骨幹的戰略反空襲體系,進而出現了國土防空。
目前,許多國家都根據各自戰略要地的分佈狀況,將全國劃分爲數個反空襲作戰區,並根據其重要程度,配置各種防空兵力,從而形成以要地爲中心的全國範圍的反空襲體系。
在現代戰爭中,空襲與反空襲既是戰爭的序幕,又貫穿於整個戰爭全過程,因此,一支強大的、能有效抗擊敵空襲的防空力量,是取得戰爭勝利的重要籌碼。
防空力量一般包括抗擊力量和反擊力量兩大部分,其中抗擊力量又包括地面抗擊力量和空中抗擊力量。
戰爭實踐證明,地面防空力量歷來是反空襲的主體力量。同時,隨着使用巡航導彈和地地導彈進行遠程打擊成爲空襲作戰的新手段,要取得未來戰爭防空的勝利,就必須能抗擊敵導彈的突擊。而從目前世界各國的技術裝備來看,用空中力量攔截巡航導彈或遠程地地導彈,還很難做到,必須立足於地面或海面的兵器攔截,這是地面防空力量的一項特殊使命,地面防空兵是抗擊敵巡航導彈的主力軍。 陸軍防空兵
陸軍防空兵是陸軍建制內以地空導彈、高射炮、高射機槍爲基本裝備,主要遂行地面防空作戰任務的戰鬥兵種,是合同戰鬥和聯合作戰中,對空火力打擊的主要力量,是陸軍戰鬥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它通常在合成軍隊編成內遂行野戰防空任務,也可獨立逐行要地防空作戰任務。
陸軍防空兵的基本任務是:一,實施對空偵察和空情報知;二,制止敵航空兵偵察;三,消滅和攔截敵空襲兵器,掩護主要部署、重要目標和主要戰鬥行動的對空安全;四,消滅正在運行和傘降、機降的敵空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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