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美國總統布什對美國國會議員表示,他最近的歐洲之行“非常成功”。布什說,在紅場參加勝利日慶典活動令人興奮,“我坐在一位朋友(指俄總統普京)旁邊,俄羅斯不是敵人,俄羅斯是我們的朋友”。儘管布什說得十分親熱,但美俄之間針鋒相對的外交態勢絲毫沒有變化。
5月9日,參加完慶典活動的布什作爲美國總統首訪格魯吉亞。10日,他盛讚格魯吉亞是“自由的燈塔”。同一天,普京在莫斯科與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簽署建立俄歐四個統一空間的一攬子文件,加快與歐盟的合作步伐。分析人士指出,俄用“遠交”對付美國的“近攻”,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減緩美國的“攻擊”速度。
布什在莫斯科會見民主人士
5月7日,布什赴莫斯科參加蘇聯衛國戰爭勝利60週年慶典前夕,首先對拉脫維亞進行了訪問,並在那裏同波羅的海三國(拉脫維亞、愛沙尼亞和立陶宛)總統舉行峯會。在訪問過程中,布什不但大談美式民主和自由,呼籲三國“現身說法”,向白俄羅斯和其他獨聯體國家傳授民主經驗,同時還挑撥三國同俄羅斯的關係,稱二戰勝利預示着西歐國家的解放,而東歐國家則被蘇聯佔領,波羅的海國家被蘇聯吞併。不僅如此,布什還將矛頭再次指向白俄羅斯,稱其是“歐洲最後一個獨裁政府”,並號召白俄羅斯民衆推翻盧卡申科政權。5月8日,布什在莫斯科與普京舉行了會談,就在大家猜測布什會按慣例與各國領導人舉行多邊和雙邊會談時,布什第二天卻出人意料地只會見了俄民主人士代表,並毫不掩飾地稱美國要幫助俄羅斯建立“公民社會”。5月9日,布什參加完慶典,連夜乘飛機趕往格魯吉亞首都第比利斯。5月10日,十多萬格魯吉亞人在自由廣場聽布什發表演說。此前,格總統薩卡什維利稱,布什此次訪問是對格魯吉亞“史無前例的支持”。他強調說,“玫瑰革命”以來,沒有一個國家像美國這樣與格魯吉亞如此親近。面對十幾萬聽衆,布什說,一年多前發生的“玫瑰革命”爲高加索和中亞國家提供了“民主”範例,格魯吉亞在地區甚至世界範圍內都稱得上“自由的燈塔”。布什最後還說,自己和夫人勞拉爲能站在這個廣場上而感到驕傲,因爲這個廣場曾叫“列寧廣場”,蘇軍曾在這裏鎮壓了爲自己國家自由而祈禱的人們,但並沒能消滅人們的“自由精神”。由於現場氣氛十分熱烈,一般人都沒有注意到,布什附近出現了一枚手榴彈。這枚手榴彈沒有裝引信,格方認爲肇事者的目的並不是刺殺布什而是爲了引人關注。爲了不破壞兩國間的熱烈氣氛,美方對這一重大安全事件只進行了低調處理。
布什此次順訪拉脫維亞和格魯吉亞的言行與參加俄慶典的氣氛很不協調,布什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向這些與美國肩並肩進行反恐合作的國家表示感謝,另一方面則是想把“民主改造”這把火燒得更旺。目前,多個國家已決定從伊拉克撤軍,但今年3月,格魯吉亞仍堅持向伊拉克增派550名士兵。因此,布什此次訪問的第一個目的,就是向積極參與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的波羅的海三國和格魯吉亞表示感謝,並通過援助加大對這些國家的經濟和軍事滲透力度。同時,布什還希望通過對這些國家的訪問,在獨聯體國家內部形成巨大的民主擴散的心理效應。從布什此行高調宣揚民主和在獨聯體國家內部挑起事端可以看出,美國的根本目的在於進一步削弱俄羅斯對獨聯體國家的影響力,實現這些國家的“去俄羅斯化”。
俄加緊提升獨聯體凝聚力
幾次“顏色革命”使俄羅斯越來越感覺到美國民主攻勢的強大壓力。爲抵消美在獨聯體國家推行民主所帶來的負面效應,俄積極採取各種措施,力爭改變被動局面。4月,普京出訪多箇中東伊斯蘭國家,積極介入中東和平進程,凸顯俄羅斯的大國影響力。4月4日,俄羅斯又主導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在塔吉克斯坦舉行了爲期5天的“邊界—2005”軍事演習。4月12日,俄國防部長伊萬諾夫在接受採訪時稱,在未來5至7年內,獨聯體國家不會加入北約;如果有獨聯體國家加入該組織,俄將“重新審視對該國的政策”。
與此同時,俄羅斯還大力加強獨聯體內部機制的建設和改革,增強獨聯體的向心力。5月8日,10個獨聯體國家首腦舉行非正式會晤,討論獨聯體的現狀與發展前景,簽署了獨聯體國家人文
合作宣言。各國首腦認爲,目前必須加強獨聯體各國間的政治磋商,共同制定解決地區和全球政治問題的戰略原則;強化獨聯體經濟合作,利用“歐亞經濟共同體”和“統一經濟空間”等機制推動獨聯體國家的經濟一體化;同時加強各國安全合作,強化中亞快速反應部隊的行動能力,以應對恐怖主義等非傳統威脅。根據聯合軍事建設計劃,各國還將逐步在中亞地區建立統一的防空、通信和信息偵察保障系統。當天通過的人文合作宣言則稱,獨聯體國家將優先關注包括文化、民族傳統、語言、科學、教育等方面的人文合作。俄羅斯的這些舉措顯示,俄正在努力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激發其對獨聯體國家的潛在影響力,應對美國在該地區的全面滲透與改造。
弱化美歐聯手帶來的挑戰
5月10日,俄歐雙方領導人在莫斯科舉行會晤,簽署了有關建立俄歐四個統一空間“路線圖”的一攬子文件,使“統一空間”計劃步入具體實施階段。四個統一空間包括“統一經濟空間”,“統一自由、安全和司法空間”,“統一外部安全空間”和“統一科教文化空間”。這四個統一空間,全面規劃了俄歐在各領域的合作遠景,對雙邊關係具有重要的開創性意義。
由於俄羅斯始終把自己定義爲歐洲大國,因此它與歐盟發展關係勢在必然。但俄羅斯爲俄歐關係提速顯然有應對美國的考慮,這種考慮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美國利用歐盟推動“顏色革命”。在幾次“顏色革命”過程中,歐安組織發揮的作用絲毫不亞於美國。長期以來,美國利用獨聯體國家普遍對歐盟懷有親近感的心理傾向,高度藉助歐安組織對獨聯體國家進行體制改造,歐盟也需要藉助美國提供的大量資金開展活動。最近兩年,美國國會多次召開聽證會,商討如何充分利用歐安組織爲美國外交目標服務。俄羅斯希望通過發展與歐盟的關係,弱化美歐聯手帶來的挑戰。
第二,美式民主與歐式民主存在差別。從認識論角度講,美歐等西方國家雖然都宣講“民主和平論”,認爲只有在全球範圍內推行民主,才能確保西方國家的自身安全,但美國更加註重的是美式三權分立的政治體制的推廣。因而,美國推行的民主體制,帶有強烈的一元論色彩,其背後透顯着一股濃重的“帝國的傲慢”。而歐盟由於自身成員國的多樣性和固有的文化基礎,其對民主的哲學理解則更多的是“寬容”和“多元”。用美國新保派先鋒羅伯特·卡根的話說,美國人眼中的世界是“現代的”,霍布斯式的弱肉強食規則是美國世界觀的支點;而歐洲人眼中的世界則已經是“後現代的”,康德式的“永久和平論”成爲歐盟認知世界的戰略框架。
第三,美歐推動民主的目的不同。從現實角度講,關於在獨聯體地區推行民主的最終目的,美歐雙方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戰略意圖。美國作爲世界上惟一的霸權國家,其全球戰略的首要目的是要防止崛起的大國對其霸權地位構成挑戰。因此,美國在前蘇聯地區推行民主的隱性目的,還在於規制俄羅斯的戰略選擇,必要時甚至遏制俄羅斯崛起;歐盟由於與俄羅斯毗鄰這一地緣現實,更希望能以穩妥而長遠的方式確保自身安全的同時,看到俄羅斯爲其帶來更多的現實經濟利益。例如,德國有近1/2的天然氣和1/3以上的石油來自俄羅斯,因此德國更希望俄羅斯能夠成爲其穩定而長遠的經濟夥伴。
從戰略文化的角度講,歐盟與美國在對民主的理解、未來國際秩序的認知和地緣利益上的分歧,使歐盟成爲俄羅斯理想的合作伙伴。在俄羅斯的戰略視野中,發展俄歐之間的全面戰略合作關係,一方面可在某種程度上化解美歐聯手實施民主改造對俄羅斯的地緣、經濟和安全利益構成的衝擊和挑戰,進一步分化美歐日益激化的價值取向和戰略利益等方面的分歧;另一方面也是俄羅斯主動進取,壯大自身經濟實力和政治影響力的一個有效手段。長遠來看,世界大國關係的新一輪調整已在各個層次逐漸展開。俄羅斯與歐盟提升戰略合作關係便是對這種趨勢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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