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索瑪花兒爲什麼這樣紅――記優秀共產黨員、木裏縣馬班郵路鄉郵遞員王順友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木裏藏族自治縣馬班郵路鄉郵員王順友在大雪中前行(資料照片)。 |
木裏藏族自治縣位於四川省西南部,緊接青藏高原。全縣29個鄉鎮有28個鄉鎮不通公路,不通電話,以馬馱人送爲手段的郵路是當地鄉政府和百姓與外界保持聯繫的唯一途徑。全縣除縣城外,15條郵路全部是馬班郵路,而且絕大部分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以王順友爲代表的馬班郵遞員幾十年如一日,冒着生命危險跋涉在人跡罕至的高寒深山,爲各族羣衆送信送報,確保全縣所有鄉鎮通郵。王順友就像高原上的一道脊樑,用無聲的力量實踐了自己心中一個樸素的信念:爲黨和政府做事了不起,爲人民做事了不起!
|
這是1月11日,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木裏藏族自治縣的馬班郵遞員王順友在郵局整理路上攜帶的郵件包裹。 |
|
這是1月11日,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木裏藏族自治縣的馬班郵遞員王順友在家中準備路上攜帶的包裹。 |
山,山,山。
四川西南部的涼山彝族自治州,橫斷山脈綿延不絕,山路蜿蜒崎嶇,山間人煙稀少。
綠,綠,綠。
綠色的解放鞋,綠色的郵政制服,綠色的帽子,一個瘦小的漢子裹在一片綠色中闖進我的視野:稀疏的頭髮、紅紅的臉龐、深深淺淺的皺紋、微駝的背,山裏人的憨厚在他略帶緊促的笑容中顯露無遺,這,就是王順友——二十年如一日跋涉在涼山彝族自治州木裏藏族自治縣羣山深處的一名普通的鄉郵遞員、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
20年走了相當於21個長征路
位於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結合部的涼山彝族自治州木裏藏族自治縣幅員1.32萬平方公里,人口12萬多,縣內相對海拔高差4000米。29個鄉鎮中,除縣城外都不通座機電話,多數鄉鎮不通公路。在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綿延着總長3500多公里的15條依靠騾馬馱運郵包的小道--馬班郵路,這些馬班郵路就是木裏縣的“信息生命線”。在這15條郵路上,常年跋涉着王順友和他的同事們。
“我父親1955年藏區民主改革以後當上郵遞員,是木裏第一批郵遞員,在馬班跑了整整30年。我在兄弟姐妹6個裏面最大,1985年頂班上了郵路,到如今又是整整20年了。”坐在自家堂屋裏的小板凳上,點燃老菸斗中的草煙,40歲的王順友向記者說起了自己的“馬班”世家。
“當我把信、包裹送到老百姓手裏,把文件、報紙送到鄉政府時,看到他們高興的笑容,我就覺得自己很值得。”王順友這樣評價自己的工作。“不過,這個工作真的很苦啊!”王順友感嘆道。
在馬班郵路上,深山、密林、峽谷、缺氧高山和積雪地帶是必經之路,騾馬只能用來馱郵包,郵遞員必須步行,途中狼、熊、螞蟥常與他們相伴,累了就在帳篷裏露宿。王順友走的郵路山高路遠,氣候惡劣,翻越4800米的察爾瓦山時氣溫在零下十多攝氏度,下山走到雅礱江河谷氣溫又高達40攝氏度。用糌粑充飢、用雪解渴、用酒驅寒,構成王順友生活的主要內容;頭痛、風溼、胃病、肝病,是常年跑馬班的郵遞員的通病。
20年裏,王順友在馬班郵路上留下了數不清的驚險和滿身傷病。1995年5月,在一個叫“九十九道拐”的地方,王順友被受驚的騾子踢中小腹,“當時我痛得倒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過了好一會,我才爬起來,想到路都走了大半了,還有很多郵件沒送,就捂着肚子繼續往前走。”王順友回憶說:“平時我只要6天就可以走完那趟路,那次我走了整整8天,8天裏我幾乎沒有睡過覺,也沒有吃過東西,只能喝點水,不過該送的郵件我都送到了。”等到王順友趕回縣城醫院檢查時,已經是第9天了,醫生診斷髮現,王順友的腸子被踢斷了3公分,腹腔裏已經化膿了。經過緊急搶救,王順友保住了生命,但腸子從此短了一截。
|
這是1月11日,妻子韓薩幫助王順友從郵局揹回沉重的郵件包裹。 |
這一次,王順友萌生了離開馬班郵路的念頭,但是這個想法遭到了父親堅決反對。“以前我沒馬沒騾子,比你還苦,都沒想過不幹了。我把工作交給你是讓你好好爲黨和人民做事,你怎麼可以不幹了呢?”在父親的鼓勵勸說下,在老鄉們的挽留下,王順友決心繼續幹下去。這一干,又是10年。
20年來,王順友每個月都有24到28天獨自在郵路上度過,每年投遞報紙8400多份、雜誌330多份、函件840多份、包裹600多件,他從沒延誤過一個班期,從沒有丟失過一份郵件,投遞準確率達100%。時至今日,王順友已經在木裏的深山裏跋涉了53萬里,相當於走了21趟長征。
馬背上的“流動郵局”
從木裏藏族自治縣縣城到白雕鄉、三桷埡鄉、倮波鄉,往返共360公里。這條郵路上除了鄉政府、學校和衛生所,就是零零落落散居在山裏的村民們。沿途沒有郵局,王順友和騾馬就是他們的“流動郵局”。20年來送了多少信函、公文、報紙,王順友記不清了;幫多少人寄過郵件包裹、代買過東西,王順友也記不請了,但是山裏人記得,記得王順友和他馬背上的“流動郵局“爲他們做的一切。
“如果沒有王叔叔,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什麼樣。”在西昌學院政史教育專業學生海旭燕心中,王順友對她的人生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2001年夏天,18歲的海旭燕高考後回到了白雕鄉家中等候錄取。沒想到,那段時間下大雨發洪水,山體滑坡沖斷了縣城到白雕的道路,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白雕幾乎與外界斷絕了消息。8月底一個下着大雨的黃昏,王順友給快絕望的海旭燕送來了驚喜。
“我看到王叔叔牽着騾子站在門口,他全身都淋溼了,腿上糊滿了泥漿,一臉的疲憊。他從貼身的衣服夾層裏掏出一封乾乾淨淨的信遞給我,說‘妹妹,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淚花在眼裏閃爍,海旭燕動情地說。“當時我叫他喝杯水他都不願意,轉身就走了。平時他送信不需要經過我家,那時路基都沖垮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我家的。”
後來海旭燕才知道,王順友是繞了很遠的路,穿過很少有人走的山林到她家的。當記者問起王順友當時爲什麼要這麼做時,他淡淡地說:“山裏娃兒考個大學不容易,萬一送晚了她就報不上名了。”
原本只需把郵件送到鄉政府就算完成任務了,王順友卻做了大量“額外”的事情:幫老鄉投遞信件,幫老鄉給在外打工的孩子打電話,幫老鄉買一些生活生產用品……,而做這些事情王順友經常是自己墊錢。
王順友沉甸甸的郵包裏,不僅有各族羣衆的家書,還有黨政公文。白雕鄉鄉長王德榮告訴記者:“他(王順友)把文件和報紙送來,我們才能瞭解中央的政策。老百姓也很需要他,經常來問‘我有沒有信?’我們真是離不開馬班郵路,離不開王順友啊。”
“如果沒有馬班郵路,木裏很多鄉鎮政府根本無法運轉!”木裏藏族自治縣縣委書記李宏偉不無感慨地說。
苗家漢子的淚與愁
王順友是苗族,苗族能歌善舞、好酒好友。熟悉王順友的人都知道,王順友有兩大愛好:唱山歌、喝酒。然而,卻很少有人能體會到,在歌與酒背後,藏着這位苗家漢子怎樣的淚與愁。
王順友往返一趟郵路至少需要14天,其中至少有6晚是住在山上。“白天趕路還好一些,晚上睡覺只有風聲、馬鈴聲、動物的叫聲,想說話都沒有人,太孤獨了,孤獨得讓人害怕。”
爲了驅散孤獨寂寞,王順友每次出門都要買兩、三斤散酒帶上。“白天不能喝酒,萬一喝多了把郵件搞丟了怎麼辦?晚上把帳篷搭好,把馬喂好我就開始喝酒,喝了酒就開始編山歌。”王順友最愛苗家的“四字歌”,如今他編的山歌已經寫滿了一大本:“太陽出來爬山坡,一張樹葉一首歌。要學石頭千年在,不學半路丟草鞋。”“我家住在銀盤坡,心裏有話好想說。天天出門爲人民,家裏只有妻一個。”“翻一坡來又一坡,眼淚汪汪肚裏流。不是人民需要我,哪個喜歡天天走。”……。
常年在馬班郵路上奔波勞累,馬班郵遞員的報酬並不高,王順友每個月拿到手的收入只有800多元,幫老鄉代寄信函代買東西、餵養騾馬還得倒貼一些錢,王順友對家人留下了難以彌補的物質和感情虧欠。“有時候在山上一邊喝酒一邊流淚,我對不起家裏人啊。老嬤兒(指妻子)跟我這麼多年,沒過什麼好日子。家裏困難,曉英沒有讀到書,我很對不起她。我長期在外面,銀海跟我都有點生疏了,唉!”
19歲那年,王順友娶了妻子韓撒。20年來,王順友90%以上的時間都在郵路上,妻子韓撒獨自在家務農,支撐着裏裏外外的大事小事,心裏牽掛着獨自在路上的王順友。長年的辛勞和操心使長他6歲的韓撒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很多,身材幹瘦的她面色發黃,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倒。2004年6月,韓撒病了,兒子在學校,女兒在遠方親戚家,她就一個人躺在家裏的牀上聽天由命。下午王順友正好出班歸來,趕緊把妻子扶上馬送到縣醫院。第二天一早,他向郵政局工會借了1000元,爲妻子辦理了住院手續,在醫院服伺了妻子三天,等到妻子病稍微好轉,王順友又出發了。而這三天,是王順友和妻子呆在一起最長的一次。
爲了陪伴媽媽,幫着料理家務,女兒曉英12歲時就主動提出不讀書了。對於父親,曉英沒有一絲的埋怨和責怪。“爸爸這麼辛苦地工作,也是爲了我們能過得好一點,我不怪他。”
“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記者問王順友。
“希望木裏鄉鄉都通公路,以後的郵遞員就不用象我一樣牽着馬天天爬山了。”王順友誠懇地說。
其實,這不是王順友一個人的心願。在木裏藏族自治縣,還有10多名郵遞員走在馬班郵路上,他們冒着生命危險將黨報黨刊、百姓家書送到最偏遠的山鄉,許多少數民族羣衆將他們的到來視爲黨和政府的關心。多年來在艱苦的馬班郵路上,走出了一個又一個先進典型:“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全國勞模王順友,“全國十佳鄉郵員”忠它,郵電部勞動模範江翁次爾,四川省郵政勞動模範扎西次丁等等。馬班郵路給他們帶來的辛苦與榮譽,使他們對馬班郵路懷有深厚而複雜的感情,讓馬班郵路消失,讓馬班郵路精神長存,是他們共同的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