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密的魅力,在於其不可告人的特性。
“深喉”,這個當年向《華盛頓郵報》記者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提供線索,幫助揭露“水門事件”,導致總統尼克松黯然辭職的神祕人物,作爲美國新聞史上最大的祕密,30多年來,像愈陳愈香的老酒,吊足了人們的胃口。人們甚至以爲,它將永遠成爲歷史謎案。
然而,祕密突然被揭開了:幾天前,這位神祕人物自己打破沉默:“我就是‘深喉’。”
他就是時任美國聯邦調查局副局長、現年91歲的馬克·費爾特。
把“深喉”看成是一個背叛上司的叛徒,還是看成以國家爲重、不顧個人得失的愛國者,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我們姑且不論。
但“深喉”確實深刻影響了美國新聞界,也改變了美國曆史。
一方面,“深喉”的出現成就了《華盛頓郵報》的輝煌,推動了調查揭祕報道在美國的盛行,凸顯了媒體的社會責任感。“深喉”一詞(時任《華盛頓郵報》總編的西蒙斯引用當時一部知名色情電影《深喉》的片名,作爲告密者費爾特的化名),成了“匿名消息源”的代名詞。“水門事件”之後,美國媒體的揭祕報道源源不斷:里根的“伊朗門”、克林頓的“拉鍊門”,布什的“情報門”和“虐囚門”……
另一方面,“匿名消息源”被廣泛採用後,諸如“從有關方面獲悉”、“據權威人士透露”、“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人士說”等,成了新聞報道中最常見的文字。但是匿名消息源提供的信息卻有真有假。眼下鬧得轟轟烈烈的褻瀆《古蘭經》事件就是消息源出問題的例子。
正因爲如此,記者在面對匿名消息源時,常常會陷入兩難處境。既不願意錯過很可能是一生中最大的新聞,也不願意落得個“不實報道”的惡名。媒體該如何舞好這把雙刃劍呢?
《華盛頓郵報》對“水門事件”的報道,恰恰在這方面做出了榜樣。
首先,兩位記者沒有違背承諾。30多年來,人們一直想知道這位改變歷史、引導新聞潮流的神祕人物究竟是誰。但接觸過“深喉”的兩名記者和《華盛頓郵報》高層都一直拒絕透露當時線人的身份,他們甚至發誓,除非獲得“深喉”同意或者“深喉”死亡,否則絕不會說出這個天大的祕密。正是記者的承諾,在一定時期,保護了“深喉”,讓這個祕密得以保守到今天。其次,《華盛頓郵報》並沒有把“深喉”作爲惟一的消息源。正如兩位記者證實的,馬克·費爾特確實提供了關鍵信息,但是還有其他人也提供了大量內幕,“水門事件”報道的成功,是記者詳實全面調查的結果。
以事實爲基礎,視真實爲生命;對消息源,深思之,明辨之,這是記者必須恪守的職業道德。
據說,“深喉”已經成了美國許多新聞學院的一個研究課題,許多老師都會讓學生們以《誰是“深喉”》問題寫論文。現在“深喉”的身份已經大白於天下,這個課題也許會告一段落,但關於媒體職責與記者承諾的探討會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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