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時代》週刊6月27日一期推出以“中國的新革命”爲總題的封面文章,濃墨重彩地聚焦正在崛起的中國,全方位地展示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的現狀。現將有關文章摘要如下(上篇28日刊登):
他們正在改變遊戲規則
原編者按從地產大亨、民族主義者到維護同性戀權利的律師、標新立異的電影製作人,這些人正在塑造一個令人自豪的新國家。
地產大亨(記者漢納·比奇發自深圳)
誰會想到深圳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王石曾是一名複員軍人?但這位中國的唐納德·特朗普(紐約知名房地產商)是這個國家房地產業最成功的人士。王石曾在蘭州鐵道學院主修給排水專業。1984年,他出人意料地決定去深圳闖蕩。他着手創辦一家貿易公司,該公司販賣從複印機到柳條箱的一切商品。雖然私人財產在共產黨中國仍是一個難聽字眼,但是王石1993年開始投資房地產業。他聽說過一個名叫唐納德·特朗普的美國人,這個人引發了他的好奇心。王石說:“我不太懂管理,但我想西方公司在這方面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爲什麼不去模仿它們呢?”如今,王石的萬科房地產公司已在全國20座城市開發了房地產項目。它去年的收入超過9.3億美元。如果萬科繼續以過去10年的速度增長,那麼它10年後將成爲世界上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中國60%的城市居民擁有自己的住房,而在王石投身房地產業時,這個數字實際上爲零。今天,深圳也發展成一個擁有1200萬人口的大城市。它和其他數十個城市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王石說:“在中國,你一眨眼,便有一棟建築物拔地而起。”
網上愛國者(記者畢菡娜發自北京)
24歲的康凌意(音)身材瘦小,神情謙遜,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一個狂熱分子。然而,在當今中國最激烈的運動————民族主義運動————中,這位網管卻衝在最前面。1999年北約部隊轟炸中國駐貝爾格萊德大使館,第一次激發了康凌意的愛國熱情。一些中國人認爲這是一次蓄意攻擊,2萬名中國黑客闖入包括美國駐京大使館在內的一些美國政府的網站。憤怒的康凌意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康凌意現在管理着一家愛國網站,諸如美國在伊拉克傲慢自大和華盛頓與臺灣關係友好等話題每天的點擊率都高達3萬次。他說:“美國過多地干涉中國內政,而中國並未企圖將自己的人權標準強加於美國。”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特別是在中國城市青年中普遍存在。他們認爲,世界其它國家和地區企圖遏制中國這個處於萌芽中的超級大國,就連在啜飲星巴克的牛奶咖啡和在美國大使館前排隊等候留學簽證時,他們也對此表示憤怒。康凌意說:“美國想要壓制中國。我們完全應該成爲朋友。但美國必須在平等基礎上接受中國這個朋友。”
走紅的新電影製片人(記者畢菡娜發自北京)
她吐着菸圈,一副漂亮女人特有的厭世表情。徐靜蕾宣稱,她厭煩了東方的神祕氣氛,厭煩了風花雪月和故弄玄虛的中國功夫。這有些諷刺意味,因爲這位31歲的電影導演身材纖細,容貌清秀,非常適合扮演名字叫“梅花”之類的女子。
但是,徐靜蕾不想給自己定型,她有更大的雄心壯志。她已經從嶄露頭角的年輕電影演員成長爲多才多藝的電影人,並在去年的西班牙聖塞瓦斯蒂安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導演獎。她說:“我要向人們證明,中國人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有人說東方人保守、神祕,但我們也唱歌跳舞,和其他人一樣有七情六慾。”
從徐靜蕾的觀點大概可以瞭解處於後意識形態階段的中國。從某些方面來講,這個國家最令人驚訝的是,在新興中產階級消費者涌向大型購物中心之際,它認爲這很正常。
徐靜蕾目前是新一代中國電影製片人的寵兒,她可能總有一天會成爲張藝謀等老牌導演的繼承人。張藝謀幫助把中國電影介紹給全球觀衆,先是表演精彩的政治寓言,然後是氣勢雄偉的武術劇作。而徐靜蕾在蓬勃發展的中國長大,是工廠業主的女兒,她關注的是自己知道和感覺到的事物。在2002年的導演處女作《我和爸爸》中,她剖析了當代中國城市中顛倒的儒家等級制度,並在其中扮演女主角。去年,她拍攝了《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這部電影取材於一部奧地利小說,以飽受戰爭蹂躪的舊中國爲背景,對單戀的普遍性進行了思考。她說,我們這一代人更關注內心感受。政治等大問題是老一代人關心的事。
徐靜蕾避免涉及政治主題並不意味着她滿足於拍攝老套的男孩遇見女孩的喜劇電影,這種電影目前是中國電影的主流。她近期的兩個拍攝計劃將涉及嚴肅的主題。一個是以唐朝爲題材的電影,她說這部電影將證明“宮廷生活和市井生活沒有什麼兩樣”。另一個將審視“9·11”事件後的美國。她說:“我希望不僅得到中國人的認可,我認爲美國人也會有興趣瞭解一箇中國女孩對事物的看法。”即使這個女孩不穿刺繡的絲綢服裝,也不展示中國功夫。
公開同性戀身份的律師(記者翟淑珍發自上海)
2001年,一位名叫周丹的年輕律師在中國網站上公開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他希望他的坦誠可以改變人們的偏見。在中國,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同性戀一直都是人們私下談論的話題;北京直到不久前才把“同性戀”從精神障礙名單中刪除。周丹以真實姓名在網上表白帶來了一個非預期的結果。中國各地的男同性戀者開始向他尋求法律幫助,他們先前在工作場所受到歧視、被敲詐勒索甚至遭到關押。現年31歲的周丹於是決定按照自己的信念行事,即“一名優秀的律師不應當只知道如何賺錢,還應當懂得如何履行伸張社會正義的天職”。
如今,周丹已成爲中國同性戀者權利的主要代言人。2003年,周丹幫忙在家鄉上海開通了一條專門面向“性少數羣體”的健康熱線,他目前還在復旦大學新設的中國首個同性戀社會科學研究生班講課。周丹最近開始關注艾滋病問題,並已成功說服衛生部取消公務員錄用體檢標準中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限制。他正在收集艾滋病患者和法律專家的證詞,以敦促上海衛生部門修改歧視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的有關規定。
中國目前大約有100萬名艾滋病患者。北京近來表示將加大艾滋病防治力度,這使周丹有機會依法提出人權和平等等禁忌的問題。周丹認爲,如果他能夠維護艾滋病人的權利,那麼總有一天他也能夠維護同性戀者或其他人的權利。周丹一直希望能在反歧視訴訟案中爲同性戀者進行辯護,但迄今爲止還沒有起訴人敢於向社會公開自己的身份。
一位善於傾聽的領導人(記者畢菡娜發自上海)
上海徐彙區高樓林立,霓虹燈閃爍,展現了中國令人目眩的經濟發展。但徐彙區還受益於政治改革。在區長孫潮的領導下,徐彙區的近100萬居民能夠參與市政會議,討論衆多受人關注的問題,比如改革假釋制度以及新建垃圾處理場的選址。孫潮說:“以前領導們自己作決定。現在,我們舉行聽證會,讓普通老百姓參與討論。”孫潮這位曾執教於耶魯大學、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憲法學家認爲:“雖然掌握着權力,我們也不應過於自信。我們應該傾聽他人的意見。”
這不是人們熟悉的中國地方政治。現年49歲的孫潮能說一口無可挑剔的英語,態度和藹親切,代表了中國的新一代領導人。孫潮和他的同事已經意識到,經濟頭腦日益精明的中國人將要求官員們擔負起更大的責任。因此,孫潮承諾徐彙區的預算將接受反腐審計,並且自豪地宣佈,自從去年上任以來,他已經親自回覆了1萬封公衆發來的電子郵件。變化是引人矚目的。5年前,許多政府辦公室甚至還沒有一個可以讓市民撥打的電話號碼。我們不能保證,中國有朝一日將由孫潮這樣的領導人管理。但孫潮已經創造了歷史。
沃爾瑪,中國變革的新力量(記者多琳達·埃利奧特和比爾·鮑威爾發自深圳)
原文提要世界上最大的零售商在中國不僅僅是買賣東西,它已經成爲變革的一支主要力量。
喬·哈特菲爾是來自美國阿肯色州本頓維爾的使者,他把沃爾瑪的經營方式帶到了中國。他說:“我有幸爲薩姆·沃爾頓工作,並且加倍有幸到中國來工作。”走在深圳———一個與香港接壤的繁榮城市———一家燈火通明的沃爾瑪連鎖店裏,主管沃爾瑪在中國零售業務的哈特菲爾無法掩飾對“天天平價”的喜悅之情。
哈特菲爾在樸素的辦公室裏籌劃着自己的小算盤。他現在經營着46家連鎖店,但他有着更大的計劃。在兩年內,沃爾瑪連鎖店的數量將翻一番。單單在明年,他就將培訓2.5萬名新員工,讓他們掌握向中國日益增長的中產階級送去天天平價的技巧。這是一項緊張的、沒有停歇的工作。在過去的6個月中,哈特菲爾已經走訪了70箇中國城市,讓地方官員相信,開設更多的沃爾瑪連鎖店是一種“4贏局面”。他向沃爾瑪同事(對所有公司員工的稱呼)傳遞的信息的核心很簡單:尊重個人————特別是顧客————“是我們的全部”。與大多數中國公司不同,這裏的制度是透明的————關係,或者說私人交情在沃爾瑪公司的中國連鎖店裏不起任何作用。
在血汗工廠生機勃勃的中國,沃爾瑪公司堅持認爲採取嚴格措施非常重要。包括那些通過其它公司向沃爾瑪非直接供貨的公司在內的供貨商都必須把工作時間限制在每週40小時以內,每天加班不能超過3個小時,必須符合安全要求,併爲員工提供像樣的居所。如今,沃爾瑪公司擔心供貨商非常精於弄虛作假以示聽話,甚至在檢查者到來之前對員工進行訓練。
爲了加強這些標準,沃爾瑪公司遠東地區負責推廣道德操守規範的經理安迪·唐到全國各地,對公司所有的供貨商進行突擊檢查。2004年,6500多名供貨商和工廠的代表接受了道德操守培訓。當唐走訪工廠時,他會在桌子上張貼一張告示,宣佈公司的規定:不準收禮、不準拿回扣。他甚至不會參加中國傳統的宴會。強迫供貨商遵守道德操守規範不是讓沃爾瑪表現出色的唯一方式。畢竟盈虧狀況纔是真正重要的。沃爾瑪公司負責全球採購的安德魯·崔說,“我們降低價格,但沒有到讓工廠蒙受損失的程度。我們在幫助它們變得更有效率”。
喬·哈特菲爾的新連鎖店正在蓬勃發展,其中部分原因是沃爾瑪在推廣一種在許多年輕的中國員工看來具有解放性的管理模式。在大多數的中國公司,管理者很少與員工分享信息,升遷通常要取決於你認識的人。在北京郊區的沃爾瑪山姆會員店,情況截然不同。山姆會員店的副經理、現年31歲的艾倫·李鼓勵員工們就如何提高效率出謀劃策,管理人員也會告訴員工有關商店的情況。李出身於中國一個農民家庭,只有高中畢業,他說:“在這裏,你認識誰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業績。”在一個擁有13億人口的國家裏,沃爾瑪的經營方式也許不能說是大幅度的躍進,但它是一種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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