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中那個小丫鬟,如今已是“高金素梅”,那個爲臺灣原住民奔走呼號的女鬥士
上週末,那個在靖國神社前高唱臺灣泰雅古調,高喊“討回祖先靈位”的臺灣女“立委”高金素梅,到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參加“高考”。《國際先驅導報》記者經多方聯繫,採訪了這個傳奇女子。
談話就在她用餐的酒店一角進行。出現在記者眼前的高金素梅,不飾粉黛,一襲黑衣,身上大大的淡藍色披肩使整個人看起來更瘦弱。當過歌手的她,聲音很好聽,始終平靜地娓娓到來,然而每當提起原住民、族羣,她平靜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堅毅。
來京並無政治原因
《國際先驅導報》問:覺得自己考得如何?參加大陸的“高考”什麼感覺?爲什麼選擇來北京學習?
高金素梅答:還可以。我是考生裏面年齡最大的,看着一張張面孔都特別青春,彷彿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年輕的時代。他們個個都很緊張,我要輕鬆很多。我考的是文史科,如果錄取我將修人類學。選擇北京,一方面大陸也有許多少數民族,會與臺灣的原住民遇到很多相同的問題,這些都是我感興趣的;另一方面,選擇北京還因爲無論是語言、文化、地理距離,大陸與臺灣都很接近,以後學習起來也很方便。需要說明的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政治方面的考慮。
問:很多大陸網友呼籲學校破格錄取你。如果被錄取有什麼進一步的打算?
答:是嗎?謝謝大陸的網友。如果錄取我肯定要和學校商量集中學習的時間,因爲臺灣那邊有很多“立委”的工作;如果沒錄取,我也會通過其他的途徑研究原住民、少數民族的歷史、文化等等,不過當然希望被錄取,因爲我爲這個考試也準備了一年的時間。
問:在臺灣,有些臺灣人認爲你這次到靖國神社要求歸還祖靈是在做秀,還有人置疑打這場不可能打贏的官司是否值得,你對此怎麼看?
答:當然值得!過程很重要。我維護的是原住民的文化權、歷史解釋權,我是代表原住民講話的,我要堅持移除的是遺族祖先的名字,又不是他們的祖先,我做的事情完全不應該在他們的議題上,他們對此“說三道四”纔是“做秀”!
發出原住民的聲音是我認爲最值得的事情,這已經不是我的職業而是我的“志業”。
“在逆境中求得善緣”
問:從對蘇進強參拜靖國神社的怒罵指責到這次自己“討靈”,你總是慷慨激昂、充滿能量,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着你?
答:全世界都在維護人權,我身爲原住民代表、議員,爲他們爭取生存權、人權和土地權,據理力爭都是我應該做的,就是一種自然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問:怎麼看你曲折的人生經歷?
答:我自己不認爲“曲折”。無論是生意失敗還是癌症折磨,都被看作我人生中的不同經歷,我要做的是經歷、學習和麪對,只有面對的時候,你纔會有更多的勇氣,實際上,每一次面對又是一次學習的過程,當你度過了這個難關的時候,你的體驗是完全不同的。
在我經營的婚紗店發生“梅林大火”,6條人命頃刻沒有了,一場官司打了4年。這4年是我人生的最低潮,尤其是精神上難以名狀的痛苦。人性的善與惡都交織地呈現在眼前,有些人選擇逃避、有些人撒謊,而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深切地體會到人性醜惡的一面。當然也有善的一面,沒有死者家屬的充分理解,即使判我無罪,我也於心難安。我的經歷驗證了一句話——在逆境中求得善緣。
“從政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問:爲什麼在演藝事業頂峯的時候選擇退出娛樂圈?後來又爲什麼選擇從政?
答:做演員不是我從小的心願,我只是把它當成一個工作。儘管演《喜宴》,憑《梅珍》一片獲得聖地亞哥影展影后,但演員不是我向往的工作。
從政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我從電視上看到臺灣“9·21”大地震,受災最嚴重的是臺灣中南部,那是原住民聚集的地方。我跟隨紅十字會下到災區送物資,親眼見到那些本來就窮困的原住民流離失所的悲慘境況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作爲原住民的後代(媽媽是泰雅族)應該爲他們做點什麼。後來,家鄉族人不斷勸我,希望我能參選“立法委員”,只有走進權力的核心才能最大化地爲他們爭取權益。我決定試一下,所以跟隨母姓改名高金素梅,2001年很順利地成爲第一個原住民女性“立委”。
“政治只是我的工具”
問:你的第一本書《你願意聽我的聲音嗎?》已經在臺灣上市,作爲一個臺灣少數族羣的代言人,你碰到的最大難題是什麼?有沒有想過放棄?
答:無論遇到什麼問題我都不可能放棄,因爲這是我終生的職業。碰到最大的困難,就是原住民人口只佔臺灣2%,是絕對的弱勢羣體,他們總是各種災難的直接受害者,但又不受社會重視,所以爲他們爭取哪怕一點點、正當權利都是很困難的事情。
問:聽說你回到臺灣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聯合非政府組織及民間企業,繼續進行抗爭活動,有什麼具體的打算?
答:對,我回去就要開會着手準備,聯繫世界性的非政府組織、其他國家的少數民族。聯合國有個少數民族委員會,9月我們會到那裏繼續抗議日本政治人物參拜靖國神社和討回祖先“靈位”。
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包括政治上和個人感情上?
答:政治只是我的工具。我不懂政治,不想參與政治,我只是用它來幫我的族人講話。所以說改變原住民的生活、生存權益是我今後全部的“政治”。過去只對自己負責任,現在代表的是整個族羣,爲那麼多人負責,使命感和責任感很重,這也正是我尋找的生命的價值和意義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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