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李李在巴古萊律師的辦公室裡,接受本報記者的專訪
4月27日,來自湖北武漢的22歲中國女留學生李李因涉嫌竊取法國法雷奧公司工業機密,遭到該公司的控告而被警方收審,並於29日被正式拘留。在凡爾賽女子監獄被關押53天後,她於6月20日被凡爾賽上訴法院預審法庭准予假釋出獄。6月24日,該法庭做出初步裁決,判決李李仍處在司法監管之下,規定其在假釋期間不得出境以及在法國行政和企業部門實習,但允許其暫時回校學習。
李李被限制自由之後,法國各大媒體用非常醒目的『中國工業間諜』標題及大量篇幅對此案加以報道。當地電視臺評論認為:『中國在經濟快速發展的階段,需要大量的各類情報信息來支橕其國民經濟增長的強勁勢頭。』報刊則撰文稱,警方已在李李和其法國男朋友的家裡搜查出6臺電腦和兩個大容量的硬盤,裡面存儲了公司認為屬於『機密』的技術數據;該女子擁有數學、流體力學和實用物理等好幾個專業文憑,能講法語、英語、德語、阿拉伯語和西班牙語5國語言,她『非常傑出』、『經驗老到』。一時間,『中國007』、『黑客高手』、『智力超群』等一系列『美名』強加給這位中國女留學生。
李李獲釋後,在記者的不懈努力下,李李的律師拉法埃爾·巴古萊終於答應願意協助安排采訪,但是采訪必須在律師在場的情況下用法語進行交流。
6月28日上午,在位於凡爾賽的拉法埃爾·巴古萊律師辦公室,記者見到了由媽媽陪同的李李。她略顯消瘦,但精神狀態還比較好。
記者:出獄後,現在心情如何?李李:獲得了自由,又重新回到校園,心情當然很高興啦。我首先見了同學和老師,感謝他們對我的關心和支持。當時,他們經常給我寫信,不斷地鼓勵我。
記者:你如何看待這件事?
李李:媒體的不實報道對我觸動很大,而且冤枉了我。剛被關進監獄時,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認為很快就會出去。可是,一個月過去了,我還是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後來得知媒體的報道,我十分傷心。
記者:為什麼傷心?
李李:傷心來自媒體的報道。我根本不會阿拉伯語和西班牙語,兩次英語考試都沒能拿到學分。2001年9月至12月底,我在北京語言文化大學進行了500個學時的法語集中強化學習,2002年元月主要是辦理諸如簽證等出國手續,元月底抵達法國後就直接進入貢比涅大學開始工程系統專業學習,而且我也沒有五六臺電腦和多個文憑。大二結束時,我僅取得了學士學位。
記者:學校的課程安排是怎樣的?能否介紹一下進入法雷奧公司實習的經過?
李李:貢比涅大學是5年制。前兩年的學習主要是基礎學科,但也涉及一些較淺的專業課程。第三學年結束後,需要到企業實習。法國每年都有很多大學生到政府行政部門和企業實習。今年,諸如標致、雷諾等各大公司按往年慣例,采取網上招聘的方式來選擇實習生。在閱讀了我的自薦信和個人簡歷後,法雷奧公司經過多次篩選,最後選中了我。當時,我曾向多家企業申請實習,包括法國電力公司和標致—雪鐵龍聯合公司。
記者:你來自中國汽車工業基地武漢,是否因此被懷疑竊取機密?
李李:我是一個極為普通的中國留學生。我可能正是因為來自武漢纔被挑中,可是後來媒體又說,我來自武漢,是個『危險人物』。這簡直不可理解。
記者:該公司的所謂『機密』材料消失,是怎麼回事?(此時巴古萊律師進行乾涉,建議李李不要回答與該案件有直接關系的提問。後記者建議李李只作籠統的回答。)
李李:我本意是想切換拷貝材料,後來公司因材料消失指控我。
記者:實習生能否看到公司機密材料?
李李:我能看到的資料,公司所有人都可以閱讀,怎麼能說是機密呢?在實習的日子裡,沒有人提醒過我任何事情。
記者:媒體稱,你經常攜帶手提電腦進入公司,而且有『兩個存儲量很大的移動硬盤』?
李李:學校裡的同學都習慣帶著硬盤。再說,學工科的學生都需要硬盤。
記者:為何要拷貝資料?
李李:拷貝材料當然是為了寫實習報告。實習結束時,我需要提交實習報告。作為留學生,法語不是母語,因此在閱讀資料時很費時間,我需要先拷貝下來,然後再慢慢消化理解。
記者:聽說,你獲得假釋並不順利。
李李:是的。6月16日法庭同意假釋,後來檢察院不同意,並提出上訴。在上一級法院的審批和同意下,我纔暫時獲得自由。鑒於目前法國面臨夏季假期,該案可能會拖到年底,甚至更長時間纔會有結果。
記者:能否談一下獄中生活?這是否會影響你的學習?
李李:房間有6個床位,但只住著包括我在內的4個人,大家相處還算和諧,但其他房間的人則好像不太友好,講話粗魯,態度蠻橫。盡管我在裡面可以看電視、寫信等,但近兩個月的獄中生活,已影響了我的學業。
記者:以後有何想法?
李李:我喜歡現在的學校和專業,也很珍惜與同學和老師之間的友情。以後我會努力拼搏,爭取在完成5年制的大學學習階段時拿到工程師文憑(相當於工程碩士)。然後,如有可能,還想考博士。之後就是打算回國發展。
記者:你媽媽來了,有何感受?
李李:在我受到傷害時,媽媽能在我身邊,我感覺很好。
坐在一旁的李李母親,現已退休,前幾天專程從武漢趕到法國。她說:『孩子如真能像媒體所描述的那樣掌握5種外語,我會非常高興。』在介紹李李為何考慮赴法留學時,她說,孩子在2001年高考時取得了629分的好成績,被武漢大學數理經濟實驗班錄取,但考慮到李李的文科成績不如理科強,再加上李李更喜歡理科及當前良好的中法關系等因素,家長纔決定讓她赴法留學。此前,李李同時被法國貢比涅大學與中國合作的交流項目選中。
談到此間媒體對該案的炒作時,李李母親稱,一開始感到特別突然,但作為家長,她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媒體不負責任的報道對孩子的身心造成很大傷害。她呼吁司法機構能夠主持公道。她認為,李李一直在讀書,沒有社會經驗,孩子在成長道路上遇到這樣的打擊,她感到十分傷心。同時,她特別感謝學校以及中國使館等各方人士對李李的關心和支持。
采訪結束時,巴古萊律師對記者在采訪中所受到的提問限制,一再表示歉意。他說,這種限制並非針對記者,而是因為李李目前不宜向媒體做過多的表述。最後,巴古萊強調,從該案的情況分析,個別媒體想利用『李李案』制造事端。他表示,等到該案最終結案時,將與記者就媒體對該案進行炒作的情況作進一步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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