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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9月11日日本衆議院選舉的日子逐漸逼近,日本主要政黨的競選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着。爲了對那些反對郵政改革方案的自民黨議員“秋後算賬”,日本自民黨總裁、現任首相小泉純一郎明確要求黨內不要推舉這些造反派議員。此外,小泉還要求向這37名議員所在的選區推選其他候選人,此舉被視爲往選區裏派“刺客”。分析人士稱,此次日本大選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刺客”(自民黨指定的候選人)與“叛徒”(自民黨造反派)的對決。更有甚者,一些曾被判有罪的自民黨前成員也躍躍欲試,希望借大選之機捲土重來。
當然,決鬥不僅僅在“刺客”、“叛徒”甚至“罪犯”之間展開,日本最大反對黨民主黨也制訂了雄心勃勃的競選綱領和目標:不僅要把小泉拉下馬,而且要上臺執政,終結“自民黨王朝”,將日本政壇格局從自民黨一黨獨大演變成自民黨和民主黨兩黨輪流執政的局面。而小泉純一郎放言:如果自民黨在競選中失利,他將立即辭職。於是,這場定於9月11日舉行的選舉,有可能成爲日本自二戰結束以來最爲激烈的一次。
緣由
都是郵政改革惹的禍
8月8日,在日本參議院否決了小泉極力推行的郵政民營化法案後,小泉宣佈解散衆議院,提前舉行大選。面對這場政壇地震,諸多媒體在評論時都給小泉加上了這樣一個修飾語“特立獨行”,還有媒體評論小泉爲“像狐狸一樣瘋狂”。
強推郵政改革
日本的郵政系統不僅僅只是一家郵遞公司,更是一個規模龐大的金融帝國,尤其是在儲蓄和保險這兩大產業上掌握了大量的資金。目前日本郵政總資產接近3.2萬億美元,設有2.5萬家分支郵局,堪稱世界第一大金融集團。這個數字相當於日本居民全部存款的25%,日本GDP的三分之二。這個銀行還享有特權———對小額郵政儲蓄的利息不交稅。因此,幾乎所有日本國民都願意把錢存放在日本郵政,這爲它帶來了巨大利益。
不過,因爲郵政系統的不透明,郵政儲金在運用上屢有黑箱操作等問題,擔任過郵政大臣的小泉極力想消除此一弊端。自小泉2001年4月就任日本首相以來,他一直把郵政民營化視爲其主張的“結構改革”的核心,並且態度異常強硬,極力體現其“改革戰士”的形象。
民間關注度不高
不過,日本民間並沒有把郵政改革看得有多麼緊迫。日本發行量最大的報紙《讀賣新聞》在小泉解散衆議院以前做了一項民意調查,結果不到10%的人認爲小泉內閣應該優先考慮郵政民營化問題;在該報提問的17個問題中,郵政改革的重要性位居第15,顯然不被認爲是個重要課題。而反對黨民主黨也根本沒有把郵政改革當成選舉運動中要和自民黨爭論一番的議題。
而在日本的政治黨派中,特別是自民黨中,分成許多派系,與郵政系統有瓜葛的政治人物爲數衆多,其中,前首相橋本龍太郎就是靠郵政勢力擡上首相寶座的。此外,日本國會議員中有相當多議員就是依靠農村地區的郵政局長幫助宣傳拉攏當地選票的,有的乾脆就是靠郵政的龐大資金擡上議員、大臣寶座。小泉要在2017年前把“郵政私有化”,必然會面臨自民黨內部的重重阻力,有人甚至不惜以政黨分化來反對這個法案的改革,保護既有利益。
即使是推舉小泉擔任自民黨總裁的森派,也不支持小泉的做法。前首相森喜朗是自民黨森派會長,他曾苦口婆心勸說小泉不要解散衆議院,卻毫無成效。他把小泉稱爲“太過古怪的人”。
暗含親美動機?
有分析人士稱,美國金融大鱷一直虎視眈眈地看着日本郵政改革,希望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從中撈到便宜。而反對派之所以反對郵政民營化,其中一個重要理由就是一旦郵政民營化,就可名正言順被外國資本收購。
小泉是個郵政問題專家,對日本郵政上存在的問題非常清楚。但他更是個以日美關係爲重的政治家。把一個國內並不矚目的改革,當成“9·11”大選的一個重要議題,可見小泉政權在親美道路上邁出了新的一步。
豪賭
衆議院成了犧牲品
在戰後日本的憲法框架下,解散衆議院重新大選並不乏其例。但因參議院否決某項法案而解散衆議院,則是第一回。深究起來,小泉的做法並不合道理。因爲他提出的郵政法案在衆議院審議中已獲通過,面對參議院的否決,自己不妥協,而是動用職權,解散通過法案的衆議院,實際是把衆議院當成了犧牲品。
小泉執意犧牲衆議院,當然是因爲他不想犧牲自己。首先,如果不解散衆議院,小泉只能要麼放棄法案,要麼修改後重新提交參議院審議。前者是他不願的,後者又是他把握不了的。再者,如果小泉忍氣吞聲與國會湊合下去,那麼在剩下的日子裏,無論在國會還是自民黨內,小泉勢必要被邊緣化。
“莊家”
相反,先發制人,解散衆議院,則可化被動爲主動。如果自民黨贏得大選,第一,小泉的黨總裁地位可重新得到鞏固;第二,郵政法案可拿到新衆議院再次審議。只要新衆議院2/3的議員同意,即使參議院否決,法案也即可成爲法律。這樣看來,小泉解散衆議院重新大選,不僅不是自掘墳墓,相反是自闢生路。如果在9月11日的大選中自民黨以較高優勢勝出,小泉將成爲最大贏家。那時,小泉在自民黨內的地位將顯著加強,至於民營化是否能真正解決郵政系統乃至日本的問題,養老金和醫療改革又該怎麼辦,就不是小泉要想的事了。
有分析人士稱,雖說小泉在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豪賭,但在這場賭博中,小泉絕不是一般的賭客,而是勝算很大的“莊家”。
令日本媒體和分析家感到意外的是,解散衆議院後,小泉的支持率卻出現上升,最近一直保持在53%的較高水平上。出現這樣的結果和小泉採取的出人意料的選舉戰術不無關係。
前瞻
政壇“羣雄割據”
隨着8月30日公佈衆議院候選人名單的日子已經臨近,各政黨正在各小選區中加緊推舉各政黨公認的候選人。到目前爲止,日本各黨公認的各小選區候選人爲:自民黨290人,民主黨289人,公明黨9人,社民黨37人,國民新黨5人。
兩黨交鋒
在日本全國300個小選區中,由自民黨和民主黨的公認候選人進行角逐的選區達280個,同上次選舉時的246個相比大幅增加,進一步凸顯出兩大政黨爭奪政權寶座的選戰局面,火藥味非常濃厚。
在自民黨面臨分裂的時刻與其進行交鋒,民主黨認爲勝算相當大。民主黨黨魁岡田克稱:“政權交替的時間提前到來,我們表示歡迎。我們不會錯失良機。”岡田克也甚至公開表明,如果這次大選不能獲勝,他將辭去黨魁的職務。
苦戰
從上屆大選情況看,很多無黨派選民、尤其是那些非屬既得利益集團的無黨派選民,轉投了民主黨的票,他們棄自民黨或其他小黨派而轉投民主黨的票,無非是希望日本政壇能有較大的轉變,爲社會帶來一股清新的政治空氣。
然而,作爲最大的在野勢力,雖然民主黨在養老金、自衛隊派遣等問題上大做文章、展開巨大的造勢運動,但從根本上而言,它作爲保守政黨在基本的政治路線、改革路線上和自民黨沒有太強烈的差別,民主黨對小泉的攻擊,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批判他政治決斷手法上的粗糙和獨斷。
因此,日本民主黨似乎還缺乏致對方於死地的“撒手鐗”,只能陷入苦戰之中。要形成與自民黨分庭抗禮的政治勢力,民主黨在組織路線,領導資質、思想動員等方面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
“戰國時代”
分析人士認爲,從目前情形看,選舉的前景並不明朗,存在以下幾種可能性。
第一,自民黨和公明黨在衆議院大選中獲勝,議席聯合過半數。這樣,小泉繼續做首相,摒除黨內反對勢力,繼續推進其主張的郵政民營化。
第二,自民黨獲議席最多,但聯合公明黨也不過半數,就可能要尋求與國民新黨、日本等新黨聯合,此時新黨必然提出小泉下野作爲條件。
第三,自民黨大選輸給民主黨,民主黨單獨過半數,成爲執政黨,影子內閣正式登場。
第四,民主黨議席最多,但未過半數,民主黨與從自民黨分裂出的新黨或在野的共產黨聯合執政。
無論結局如何,日本政權的更迭已經引發廣泛的政治重組活動,各黨派可能重新結盟,而議員也可能在尋找新的同盟。這個階段,堪稱日本政壇的“戰國時代”。
小泉向選區派“刺客”
在解散衆議院之後,小泉高舉大棒,“清理門戶”,剝奪了37名反對郵政民營化法案的黨內衆議員代表自民黨參選資格。此外,小泉還向他們的選區投放了“刺客”,藉此警告黨內的反對派:不支持小泉的郵政改革,就等於結束自己的自民黨議員的生命。
打女性牌
既然是刺客,必定武藝高強。小泉又一次打起“女性牌”,他首先決定選派原電視播音員、曾任環境大臣的小池百合子到東京第10選區,以取代原來反對郵政改革的“急先鋒”小林興起。
小池百合子不僅是內閣女大臣,此前還是日本一家著名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對小林興起來說,小池的威脅實在太大。
此外,自民黨還把以“大嘴巴”著稱的女議員高市早苗推到奈良第2選區,把溫良恭儉讓的“主婦型議員”西川京子放到福岡第10選區,那裏以前都是反對派議員的“老巢”。
在37名反對派議員的比例選區中,自民黨都打算把女候選人放在比例當選的第一順位。但也有一些女名人不買小泉的賬。小泉試圖迫使奧運冠軍、自民黨駐北海道分部負責人橋本聖子充當“刺客”,但遭到拒絕。
組建“獵頭”小組
爲蒐羅“刺客”,自民黨內甚至組建了一個“獵頭”小組,負責人是首相祕書官飯島薰。他天天手頭捧着一本最新版《讀賣年鑑》,研究裏面刊登的“人名錄”。一旦覺得裏面某某人有戲,飯島便命下屬按圖索驥,給那些人打電話、談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竭力勸誘其“入夥”參選。
目前已收入自民黨囊中的名人包括:原日本駐聯合國裁軍女大使豬口邦子;在去年日本新瀉大地震中因指揮村民避難聲名鵲起的舊山古志村村長長島忠美;有“改革女王”之稱的原財務省官僚精英片山皋月;甚至還把在主婦圈裏大名鼎鼎的料理研究家藤野真紀子網羅進來。就連一度被自民黨大肆抨擊的網絡新貴、活力門總裁堀江貴文也被拉攏進來。
本來,日本選舉的投票率通常能夠達到60%已算是非常難得。然而,在上週的媒體民意調查中,竟發現有90%的日本選民表示要前去投票。這表明,小泉派“刺客”殺“叛徒”的選舉戰引發民衆極大興趣,名人刺客發揮了淋漓盡致的宣傳效果。
“叛徒”被逼舉起“反旗”
由於小泉採取“殺無赦”的堅決態度,不少自民黨“叛徒”們只有另立山頭,脫離自民黨。唯有如此,他們纔有可能保住自己的議員席位。
自民黨分裂
8月17日下午,綿貫民輔、龜井靜香等反對郵政民營化勢力的帶頭人物在東京扯出“反旗”,正式宣佈成立新黨,取名“國民新黨”,由原衆議院議長綿貫民輔出任黨首。這是1993年以來自民黨內部最大一次分裂。
綿貫發表聲明稱,“國民新黨”將吸收那些在郵政民營化法案中投反對票的衆議院議員。綿貫民輔憤憤不平地說,“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那些人正在選派‘刺客’對付我們。”
反對郵政改革的“急先鋒”小林興起對自民黨內高層派遣“刺客”的舉動也非常反感。但小林興起最終沒有加入“國民新黨”,而是在數天後發起組建的第二個新政黨,名爲“日本”。
逼上梁山
日本當地媒體指出,自民黨反對派前議員組建新政黨參加競選實際上是被小泉首相和自民黨領導層逼出來的。與其說他們是在組建新政黨,倒不如說是在成立“競選互助會”。
出任新黨“日本”代理黨代表的小林興起被小泉視爲反對郵政民營化的“急先鋒”,小泉必欲除之而後快。
爲此,小泉特意把內閣環境大臣小池百合子“空投”到小林興起所在東京第10選區。如果小林以獨立候選人身份上陣“單挑”的話,勝算太小,無奈只有“投靠組織”。
內部分化
不過,郵政民營化反對陣營內部也在參加新黨問題上出現分化。日本媒體調查結果顯示,在衆議院郵政改革法案表決中投反對票的37名議員中,有20人表示不會參加新黨。其中包括4名重量級人物:原經濟產業大臣平沼赳夫、原郵政大臣野田聖子、自民黨堀內派會長堀內光雄、原運輸大臣藤井孝男。
這幾人皆被視爲後小泉時代有望角逐首相位置的實力人物。輿論分析,如果脫離自民黨龐大組織支撐,即使得以當選議員,其政治野心也將付諸東流。只要不參加新黨,當選後他們仍有機會重新投入自民黨懷抱。
“罪犯”準備捲土重來
就在不久前,一家名爲“新黨地球母親”的政黨剛剛在北海道成立,其領導人是前自民黨議員、因收受賄賂等罪行獲刑2年的鈴木宗男。這使北海道的爭奪戰註定會硝煙瀰漫。
57歲的鈴木宗男一度是日本政壇舉足輕重的風雲人物。他出身於日本北海道,1983年首次當選國會議員後,歷任防衛廳政務次官、外務省政務次官、北海道沖繩開發廳長官、內閣官房副長官等要職。
作爲日本自民黨原橋本派重要成員和“外務族”議員的代表,鈴木宗男在很長時間裏插手日本外務省事務,對外務省等部門的政策制定和人事安排有相當大的發言權。許多省廳官員紛紛依附於這個當年“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把他當成自己仕途的靠山。
有爭議的人物
鈴木宗男一直是個有爭議的人物,曾被原日本社會黨國會議員稱作“醜聞公司”。去年11月,東京地方法院作出裁決,鈴木宗男因以權謀私、收受賄賂以及違反政治資金規正法和議院證言法,且態度惡劣,毫無悔改表現,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2年,追繳受賄金1100萬日元。
儘管如此,鈴木宗男仍然頗具殺傷力。在去年7月的參院選舉中,他在自己的北海道選區還是獲得了48萬多張選票,雖然沒有選上參議員,但如果他在今年9月選舉中還能獲得如此多的選票,當選衆議院是沒有問題的。
如今,鈴木宗男獲保釋在家,他已經開動其強有力的競選機器,準備在選舉中大幹一場。他絲毫不掩飾其對小泉的鄙視,並且明確反對小泉的郵政民營化法案。
重返政治舞臺
事實上,在這場競爭激烈的大選中,影響選舉的“罪犯”級議員並不只是鈴木宗男一人。在大阪第10選區,44歲的社民黨候選人辻元清美當選衆議員的勝算很大。
辻元清美雖然1996年纔開始涉足中央政壇,但她憑藉實力得到時任社民黨黨首土井多賀子的重用,2000年獲提升爲社民黨三巨頭之一的政審會長,甚至被視爲是未來日本的“第一位女首相”。然而,2002年,因挪用祕書薪資問題,辻元清美被迫辭去議員職位。2004年2月,辻元清美被判短暫監禁,但緩期執行。(曾融)
小資料
日本議會制度
國會是日本最高權力機關和唯一立法機構,由參、衆兩院組成。參議院252人,任期六年,每3年改選一半。在每次改選的126個議席中,在全國範圍內投票選舉的有50個,在地方選舉區選舉的有76個。
從1993年起,日本衆議院選舉制度由中央選區制改爲小選區和比例選區並列制。
根據2000年2月國會通過的《改正公職選舉法》,衆議院有480名議員,任期4年。國會可以通過內閣不信任案,首相有權提前解散衆議院,舉行大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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