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是每一箇中國人都會牢記的日子——日本天皇宣佈無條件投降。
中國人的多少苦難從這天結束,中國人的多少恥辱從這天清洗,中國人的多少災難從這天結束,中國人的多少希望從這天升起……此時此刻,這個日子雖已經歷了漫漫六十年的風雨,但它依然銘記在許多人的心頭,不思量自難忘。
能見證一段歷史的人是值得驕傲的,特別是能見證凌辱與殘害中國人達14年之久的日本侵略者喪家犬般地低頭,見證殘破骯髒的“太陽旗”在太陽下瞬間墜落,見證岡村寧次在南京中國戰區受降儀式上蓋歪了簽章,見證日本裕仁天皇在電臺裏宣佈接受《波茨坦公告》,更是終生的自豪。正因爲如此,在見證的那刻他們欣喜若狂,有人喊啞了喉嚨,有人流乾了眼淚,有人敲破了鑼鼓,有人喝乾了酒桶……於是,這一天便刻在了他們的生命中。從此,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年一年又一年,他們用不衰退的記憶守護着它,用不減退的自豪滋養着它,用不消退的熱情豐富着它。因此,時值今日當他們回憶這一天時,笑容依然燦爛,話音依然高亢,情緒依然激動,神態依然疏朗。
說實話,作爲後輩我們無法真正體會出他們當時與此時的心情,但是我們能從他們的音容笑貌中,理解到抗日戰爭的勝利,對中華民族來說是揭開了歷史新的一章,對每個中國人來說是生活升起了新的希望。因此,我們感激這些前輩用他們的清晰記憶,爲我們刻畫出那個鮮活的歷史時刻,感謝他們用自己的無限喜悅,爲我們點燃強烈的愛國之情。
慶勝利的餃子真香
劉晉峯(原天津市委副書記、市政協主席)
接通霍祕書的電話,聯繫採訪劉老“沒問題,不過劉老正在體檢,我問他什麼時間接受採訪”。熱心的霍祕書拿着電話立即去問,記者隱隱可以聽到他們在交談:“我現在就在電話裏跟記者說,說不詳細的地方,讓記者看看我的那本回憶錄……”說到這,劉老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劉老一口氣說了許多,最後還告訴記者:“我跟霍祕書說了,我的那本回憶錄裏有這方面的內容,剛纔說得不全面的地方,書裏的內容你們再補充。”果然,劉老回憶錄裏的內容更精彩……
“日本鬼子投降了!”“小日本完蛋了!”那天,津南縣(區)人們一見面,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是這句話,那喜慶的氣氛比娶媳婦、過年還熱鬧,真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爲慶祝這個大喜的日子,縣裏層層開慶祝會,到處開慶祝會,震得耳朵發麻的鑼鼓聲、鞭炮聲一天沒斷過。
到了晚上,羣衆性的慶祝活動結束了,我們這些縣裏的領導坐在一起,仍然興致很濃地談論着。大家當時的心情依然非常激動,因爲我們從抗戰開始就與日本鬼子較量,無論條件多麼艱苦都沒放棄過戰鬥,而且很多同志犧牲了寶貴的生命,今天終於迎來了日本投降的日子,能不高興嗎?這時,不知誰提議:“小日本完蛋了,咱們怎麼也得弄頓餃子吃呀。一邊吃餃子一邊慶祝,最來勁了!”“說得對,這麼高興的日子,不吃餃子不行。”“這是咱中國人的老例,喜慶的日子吃餃子。”吃餃子?面呢?菜呢?還是女同志心細,當我們這些小夥子喊着要吃餃子慶賀的時候,她們不約而同地向我們發問。我們傻了,你看我我看你,知道我們的生活本來就很艱難,別說肉和雞蛋,就是面和菜又可以到哪去弄呢?“甭擔心,我們有辦法了!”
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到伙房裏傳來剁菜聲,跑過去一看,原來她們剁的是洗乾淨的黃蓿草(現在一般用來喂牛),說是用它做餡。“那面用什麼呢?”“沒瞅見我們把玉米麪和高粱面用籮過細了嗎,用它包餃子一樣不散,你們等着吃餃子吧!”要說女同胞們就是行,不一會兒餃子下鍋了,等餃子熟了以後,她們給我們每人滿滿地盛了一碗。我們也沒客氣,張開嘴就往嘴裏送。別說,那頓餃子那個香呀,大家都覺得沒法說。我一邊吃也一邊想,別看這餃子沒有肉,可是比有肉的還香。
我原以爲吃完餃子,忙累了一天大家該休息了吧。沒想到,我和大家一樣,吃完餃子精神頭兒更大了。大夥說乾脆咱誰也別睡了,來個通宵慶賀。就這樣,我們這些抗日戰士們激動地聊啊聊啊,不知不覺中太陽從天邊升了起來。
讓我們爲和平乾杯
石堅(原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採訪石老前有些顧慮,石老已是八十開外的老人了,再加上天氣炎熱,如果採訪也得選一個合適的時間。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全國愛國的同胞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高亢的歌聲,足實的底氣,那天去採訪時,記者無論如何沒想到這歌聲竟是石老在唱。“你們稍等一會兒,電視臺正在採訪,讓我把當年抗日的歌曲都唱一遍,這不我正在舉辦獨唱音樂會嗎?”石老幽默地說。“音樂會”終於完了,石老一點沒有疲憊的感覺,思維一下從“音樂”中跳出,回憶的閘門打開了:
當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傳來,任丘縣鄧河口村立即就沸騰起來。當時我看到村長、村小學校長兩個人立刻登上房頂,不停地大喊:“小日本投降了!”“抗日戰爭勝利了!”“中國共產黨萬歲!”
聽到他們的歡呼聲,我在冀中九分區敵工部辦公室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興奮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這時和我一起工作的日本反戰同盟支部的林一雄、渡邊晃、水戶清三人,也情不自禁地跳起來,高呼“抗日戰爭勝利了”!接着,我們四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激動地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以宣泄漲滿胸口的歡樂之情。
“我們喝酒慶勝利!”
“對,我們爲和平乾杯!”
三個日本戰友不知誰最先提議,於是一瓶日本清酒被打開了,“咚、咚、咚”平均倒了四碗,大家誰也沒有推讓,一口氣把自己碗中的酒全喝乾了。酒喝完了,三位日本戰友顯得比我還激動,五金工人出身的水戶清,平時一向少言寡語,這時竟滔滔不絕地談起了他的母親、妹妹等親人。到最後,他有些哽咽地說:“太好了,我終於可以看到媽媽了!”活潑的林一雄見水戶清說完了,朝大家一笑緊接着《櫻花之歌》小調就從嘴裏飄了出來。“不行!這小調太纏綿,不足以表達勝利的激情。”我在心裏這樣說,不管林一雄多陶醉,立即用《游擊隊之歌》把他“蓋”死了。沒想到我的“霸道”林一雄非但沒生氣,反而打住了“櫻花”,跟我一起走進了“密密的樹林裏”。林一雄跟進來了,水戶清也沒等閒視之,當我們“在那高高的山岡上”,他也成了“我們的好兄弟”。
說實話,當時看到這些日本戰友爲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勝利如此興奮和高興,我的心裏感慨萬千,腦海裏不禁浮現出最初與他們相識的情景。我知道他們都是侵略軍的士兵,受日本軍國主義者的欺騙,參加了侵華戰爭,後來又被我們八路軍俘獲,當時他們害怕得要命,生怕被槍斃。後來他們看到八路軍不但沒有傷害他們,而且還不停地對他們進行教育,給了他們重新選擇的機會。於是,他們參加了日本共產黨領袖岡野進領導的反戰同盟支部,政治覺悟高的還加入了共產主義者同盟。就這樣,我們成了朋友和戰友,所以此刻我毫不懷疑他們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
“抗日戰爭的勝利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啊!”當三位日本戰友向我表示祝賀的時候,這句話我脫口而出。“也有我們的功勞?”渡邊晃有點不敢相信地反問,“當然,你們不是也和我們一起在青紗帳裏打游擊、鑽地道、編寫日文傳單、向日軍喊話爭取瓦解日軍嗎?特別是你渡邊晃,在八路軍攻打文安縣城時,你用日語喊話,爭取了三名日本兵投降。這難道不是功勞嗎?!”我笑着拍拍他的肩,把更多的話留在了感激的目光裏。
聽到我這樣說,三位日本戰友更激動了,淚光在眼眶裏閃過。“石同志說得對,抗日戰爭勝利是所有熱愛和平的人的勝利,8·15這個日子咱們會永遠銘記。”水戶清一字一句地說。的確,這個偉大的日子誰能忘記呢?
國家好我們就好
吉瑞芝(著名愛國將領吉鴻昌之女)
由於吉瑞芝是記者同學的母親,因此曾多次聽過吉伯母講述吉鴻昌將軍的故事,但卻沒聽她講過抗戰勝利後的情況,這次採訪對記者來說是個機會。
“我這個人說實話,你聽着哪些有用就寫,說得不對就當我沒說……”跟當年一樣,吉伯母還是快言快語講真話。她告訴記者當時她才10歲,聽到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雖然也高興,可是心裏卻有些想不通。“說實話,我特別感激母親,在那種情況下,她沒有半點抱怨,反而給我們講道理。如今想起來,我父親固然偉大,但母親也一樣不平凡……”說到這裏,吉伯母有些哽咽,停頓了下來。
本想知道吉伯母抗戰勝利那天的心情,沒想到吉伯母講了那麼多她母親的事。說實話,這段回顧更精彩,因爲記者感受到了吉鴻昌將軍夫人的胸懷與境界。
那天我醒得特別早,不知爲什麼心裏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事。
剛吃完早飯,就聽到常來找我的幾個同學急切地猛敲我家的門。她們一邊敲一邊喊:“吉瑞芝,快開門!日本鬼子投降了,日本鬼子投降了……”一開始我沒聽清她們喊的是什麼,後來聽清後心裏猛的一陣發緊,原本跑着要去開門,此時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只是呆呆地站着。“瑞芝你最該高興了,小日本完蛋了,你爸爸在天有靈肯定會仰天大笑對不對?”“小鬼子終於有報應了,活該他們挨美國的原子彈,把他們都炸死纔好呢!”“這下可好了,咱們再也不受鬼子的氣了,讓他們給咱鞠躬敬禮。”……記得那天,同學們進到我家後七嘴八舌沒完沒了地說,笑聲喊聲像是快把我家的房頂吵破了,她們時不時地問我:“你是不是最高興的那個人?”“你是不是盼了又盼這一天?”我不知怎麼回答纔好,只是一個勁地點頭。“不行,你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激動,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有一個同學突然這樣問我,讓我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上心頭,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其實,日本人要投降的消息在這前幾天我就聽說了,而且那幾天我還特別留意到當時的國民黨政府官員,已經開始對有些抗日家屬進行慰問,也看到抗日家屬的門上端或兩旁掛上了“抗日之家”“抗日光榮”門匾。於是,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我爸爸也是抗日勇士,爲什麼沒人到我家慰問呢?爲什麼沒人給我家貼“抗日英雄之家”這樣的門匾呢?爲什麼媽媽那麼艱難地帶着我們生活,卻從未得到過政府的資助,現在日本人要投降了也沒人來關心一下?那時我很想跟人說說這些心裏話,可是我知道母親從不讓我們跟別人提我們是吉鴻昌的女兒,母親這樣做除了爲我們的安全考慮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我們因爲是吉鴻昌的女兒而背上什麼包袱。我也想問問母親這是爲什麼,可又擔心母親會因此而傷心,我不想讓她在舊傷痕上又添新痛。所以,只能在人背後悄悄流淚。說實話,那時心裏的這些困惑和委屈讓我覺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當聽到這個同學的問話時,從不在人前流淚的我淚流滿面。看到我的這個樣子,同學們沉默了,她們意識到我可能想起了父親。
同學們走後,母親走到我身邊輕聲問我:“這是個大喜的日子,你不該流淚讓同學們失望。”“可是,您知道嗎,別的抗日家庭都有人慰問,我爸也是抗日英雄怎麼他們就不到咱家來呢?!”聽到母親的責備,我想都沒想就把一直不敢對她講的話喊了出來,而且哭得更厲害了。我以爲母親聽到這些話也會流淚,沒想到她一邊給我擦淚一邊微笑着說:“你爸爸是抗日英雄是全國人民都公認的,用得着什麼慰問不慰問的來證明嗎?女兒呀,日本鬼子投降是咱全中國人的喜事,也是你爸爸的夙願,媽從心底高興,你也該高興。”“可是……可是……”“哪有那麼多的可是,你現在還小還不懂,國家好咱們就好,日本鬼子滾回老家,中國人就可以當家作主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呀,你應該像同學們說的那樣,是中國最高興最欣慰的那個人……”
說真的,那天母親的這番話,就像在我心裏點亮了一盞燈,儘管那時我還不能完全理解話中的深刻含義,但是我相信她說的國家好咱們就好。所以,我很快擦乾了眼淚,跑到同學家參加了那裏正在進行的“慶祝會”。那天我們又是唱又是笑,直到很晚我纔回家。若在以往,這麼晚大街上是不會有人的。可是這天我看到還有不少人興奮地談笑着,他們的歡聲笑語和家家戶戶明亮的燈光,使整座天津城沉浸在歡樂之中。
我要回南開大學
申泮文(中科院學部委員、著名化學家)
由於是黨報,南開大學與申老給記者破了例。原來,最近南開大學要給年屆九十的申老舉辦慶祝會,校領導擔心年事已高的申老身體吃不消,所以下了“禁令”,不許任何單位採訪申老。“你們這個題目太好了,這些天我的腦子裏也經常回憶起這些事……”果然,神采奕奕的申老談到記者需要採訪的內容時,記憶猶新脫口而出:
1945年8月15日,是我從雲南大理的華中大學到西南聯大任教報到的日子。那天,我趕到昆明剛一進城,就聽到鞭炮聲火爆得響徹雲霄。“這裏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人們這麼高興?”“先生還不知道那個天大的喜訊吧,日本鬼子投降了!”這時我再往街上看,人們奔走相告:日本鬼子無條件投降啦!抗戰勝利啦!歡呼聲到處可以聽到,我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到歡慶的人羣中。
就這樣,我一邊歡呼着,一邊來到西南聯大。當我走進校園,梅貽琦校長正主持全校的“慶祝抗戰勝利大會”,聞一多等老教授相繼走上臺。這些平日裏穩重嚴肅的先生們,個個情緒激動慷慨陳詞,盡情地抒發勝利的喜悅。他們的發言雖然言辭不一樣,但都表達了一個共同的心聲:光復了國土,我們終於可以回家啦!
回家的感覺真好!我也從心裏發出由衷的感嘆。那天,我的情緒一直很激動,逢人就說我可愛的母校———南開大學被日寇炸爲廢墟的慘狀,還告訴大家老校長張伯苓是如何回擊日本鬼子的。我們是帶着仇恨的火焰隨學校南渡,離開南開時,大家悲憤的心在哭訴:“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可愛的故鄉……”終於盼來了勝利的時刻,終於可以回家啦!那天夜裏我激動得無法入睡。天一亮,我又獲得了一個好消息,西南聯大校務委員會開始籌劃回遷方案,學校將一分爲四,北大、清華回北京,南大回天津。“我一定要回南開大學。”這時我再也等不了了,因爲我的心已經飛走了。
西北風都醉人
陳來柱(原市公安醫院黨委書記、離休幹部)
記者沒想到陳老是位如此熱心的人,當聽說我們要採訪時,馬上說:“你們甭來啦,我知道你們當記者的忙,我的這些事全在肚子裏裝着呢,我自己能寫,寫完給你們送去……”終於,記者拿到了陳老的稿子,打開一看立即明白陳老爲什麼耽擱了那麼久,原來老人家洋洋灑灑十多頁,全是小楷毛筆寫的……
“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小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了!”當時我和其他區委委員正在開會,一聽到這個消息,大家立即高興地跳了起來。“不開會了,快去各支部通知這個好消息,今天沒別的事,全縣慶祝!”區委書記滿面笑容當即下指示,讓我們立即分頭去通知。
說實話,當時我所在的河南清豐縣特別窮,能拿什麼慶祝這個大喜的日子呀?通訊員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去,把各村的鑼鼓、秧歌隊都找來,有鞭炮的也帶來,土槍、土炮也行,只要能弄出響動來就行。”“是!”通訊員聽到我的命令跑步走了,這時我激動地在院裏來回走,不知怎麼才能表達內心的興奮:“小鬼子,你們也有今天!老子今兒非喝他個一醉方休……”不知怎麼的,我在心裏這樣說,手不知不覺地掏出了腰間的槍,一口氣朝天連放5槍,一邊放一邊喊:小日本完蛋啦!我們勝利啦!
那天,日本投降的消息比風吹得還快,我的槍聲剛落,就聽到四周傳來“咚、咚、咚”的鑼鼓聲,在鑼鼓聲中還夾雜着土槍、土炮的聲音,接着各村的秧歌隊來了。
“老陳,咱得吃撈麪,這大喜的日子不能就這麼平平常常地過去呀。”晚上,我們這些區委委員聚到一起的時候,區委書記衝着我說。“對,吃麪、喝酒!我這就去準備。”說真的,那時跟日本鬼子打了八年,中國人的日子苦不堪言,到哪去弄白麪、白酒呢?我跟自己說:“沒關係,酒不好心情好,喝起來照樣美;面不好心裏美,吃起來一樣香,這日子喝西北風都醉。”
剛端了一個敵炮樓
燕秀峯(電影《小兵張嘎》故事原型、離休幹部)
河西老幹部局的同志說,最近燕老特別忙,找他作報告的單位挺多,誰知找得到找不到他呢?懷着試試看的心理,我打通了燕老家的電話,沒曾想接電話的正是燕老本人。“聽說您很忙,還擔心找不到您呢?沒想到運氣不錯。”記者笑着說。“真是有點忙,這不我剛從香港回來,人家請我講抗戰故事,一共就請了兩位其中就有我,我挺感動。”聽說我的採訪意圖,沒等約時間,燕老便滔滔不絕地講開了:
記得日本投降這天,上午我帶着任丘支隊的50多名同志剛剛端了日本鬼子的一個炮樓,繳了24支槍還有手榴彈什麼的,心裏特別高興就一起到地裏吃西瓜。正吃着,就聽遠處傳來“嗒、嗒、嗒”的馬蹄聲。“準是有什麼新任務了。”
“報告支隊長,這是上級給你們的通告。”通訊員沒下馬便從挎包裏掏出通告,興奮地遞給我。我不太識字,接過通告轉身遞給了政委,示意他宣讀通告內容。政委接過通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展開了。“快念念,通告上說什麼了?”“通告,今天上午日本天皇宣佈無條件投降……”“不行,我沒聽清,請再念一遍通告!”我大着嗓門說,政委果真又跟我一樣大着嗓門唸了一遍。“這麼說小鬼子投降了?你沒看錯通告上寫的內容?”“那能看錯嗎?小日本早就是秋後的螞蚱了。”這時,政委和隊裏的同志們高興地把西瓜皮扔得老高,可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於是我跟政委說:“咱趕快到縣裏去,一來覈實一下通告的內容,二來看看上級有什麼新精神。”“行!”
我和政委帶着支隊的同志們匆匆趕到任丘縣,到那裏我看到到處都是慶祝的人羣。這時,我報告進了縣大隊長的辦公室。大隊長告訴我,日本鬼子投降了,你們支隊的名稱也要改了,根據上級的命令,咱們都將編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野戰軍。“是!”我向大隊長行禮,“行了!今兒不講那麼多規矩了,喝酒去!”“是!”那天的酒讓人越喝越明白:小鬼子(真他媽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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