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陽光,再次擠過熟悉的樹葉的縫隙,勉強在地上灑了個斑點。忽然一陣涼風吹過,斑點不住顫抖,原本立足的地盤上,又染了不少塵埃。斑點受不了刺鼻的灰塵,咳了兩聲,暗自嘆道:“唉!真不該讓太陽爺爺指定到天大工作!”但是太陽沒有聽到斑點的哀怨,依舊快樂地向極樂西方踱去。
斑點活動了一下筋骨,舒展了一下身軀,找了一個舒服的方式,又躺了下來,望了一下熟悉又不熟悉的天空,看來,今天的天空不會有什麼大變化了……倏地,一片光灑落在斑點周圍,原本四周的黑影不見了,斑點只是側頭看了一下,對着自己新來的同事笑了一下,算是打個招呼,哪知,那光卻開始喋喋不休:“啊哈,終於擴張到這裏來了,太陽爺爺的威力可真是大啊!唉!真舒服。看看,新式卻又不失典雅的建築;聽聽,活潑又不乏寧靜的氛圍;聞聞,芬芳又蘊含樸素的校園!這,真讓我向往,讓我顛倒。哎呀!誰的腳踩到我了!呵,還是位帥哥啊!看啦,那堅毅的臉龐上晶瑩的汗珠,在我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挺拔的身軀裏騰出的男子氣慨,在我的映射中,一望便知;健壯的手臂露出的塊塊肌肉,在我的勾勒下,更顯神威。呵,真是個漢子!喲,誰的腳這樣的柔軟啊!哇塞,是個美眉耶!眉目如畫,鼻若懸膽,梨花般的臉龐上,一點絳脣,真讓我心癢難搔……!”
光正陶醉着,卻聽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使原本受他撫摸的美眉跳了開去,而那個位置,應該是斑點的。光趕緊看去,只見斑點正好落在了美眉的“一點絳脣”之上,可似乎斑點並不怎麼在意,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光有些不爽:“喂,師兄啊!你來多久了,居然還搶我的,你什麼意思,給我讓開點不行嗎!”
斑點不想理他,這種小弟見得多了——不思進取,走鄙人老路,終有一天,會和我一般的意志消沉,每日渾渾噩噩!
美眉走了,但光仍然不想放過斑點,吼道:“哥兒們,不要以爲你先到,就可以拽啊!”斑點“切”了一聲,閉上雙眼,安靜地躺着,望着有些發灰的天空,任光在旁邊破口大罵,只自己思索着從前天空的美麗……
光還沒停口,罵的話越來越難聽,斑點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暗自辯解道:要知道你哥哥我可是如今仍在的唯一一個見證了天大110年風風雨雨的斑點,你一個小毛孩,要不是北洋廣場改建,你以爲你能混得進來!哼!想當年,盛老哥奔走四方,力陳辦學之利,才落成此近代第一所大學。想想啊,當時真是艱難,但是歲月之間,天大路上,多少人無怨無悔,真是讓當時的我感慨萬千!那曾經的步履維艱,豈是你這小屁孩兒能瞭解的;那磨破的皮鞋露出的大腳趾頭散發出的中華氣息,豈是你這垂髫小兒能見識的;那無車無馬而不得不雙腳走四方時留下的匆匆黑影,豈是你這小鬼頭能品嚐的!你啊,只知道整日裏嘮叨帥哥美女,整日大唱“泱泱大中華,何處不爲家”,整日裏躬身爲人擦鞋底而美其名曰我摸到成龍的腳了……真是沒有志氣,沒有骨氣,當然,如今的我也是這般,但我還知道恥爲何物!是啊,如今我坐擁華美,正該享受,但卻使得我皮鬆肉散,風一吹就搖擺不定,雨一打就我回老家,見你這種小毛孩兒胡言亂語,卻不知道教訓你,這個,這就是我嗎?這就是撫摸過王寵惠第一張考憑的我嗎?這就是撫摸着張太雷偉岸身軀與他一同成長的我嗎?這就是照耀得徐志摩眼睛散發出璀璨的我嗎?這就是曾經歷數那些立志報效祖國的天大科學家白髮的我嗎?這真的就是我嗎……
斑點有些激動,頭不停的晃盪着,又不時看看灰灰的蒼天,似乎在尋找什麼答案,但是沒有什麼結果,斑點有些急了,臉漲得通紅。旁邊的光莫名其妙,趕緊收住了罵斑點的口,以爲斑點要揍他,怯生生的望着斑點……
“不對”,光暗道,“要揍我,直接揮拳頭砸過來不就行了,他爲什麼揮拳頭打自己,爲什麼臉漲得通紅,爲什麼連眼淚都流出來了,而且淚還是紅的?”光很是不解。
過了好久好久,斑點平靜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是我,就是我,一個歷史悠久卻又在如今競爭當道的年代屢受各位同僚攻擊而不思進取致使排名越來越靠後的我,一個曾經有着輝煌歷史令世人刮目相看而在如今這個追求華麗的年代走在了後面的我,一個曾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知疲倦攝取新知識而在如今這個華美窩中變得得過且過的我……”光沒有聽懂什麼意思,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斑點突然說的話是自言自語,還是故意找話題想和我聊天。“不過,看來斑點老兄是有些鬱悶!”光猜想着,“其實,有啥好鬱悶的,我不過罵你兩句,自己不還口卻去自己生悶氣,何必呢?!反問自己,還自吹自己,可又自己貶低自己,都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其實啊,我們能進入此地,是一種福氣,是一種享受,這裏好東西多,美景也不少,大可以日日開眼界,天天長見識,有什麼好值得鬱悶的嘛!唉!他是不是老糊塗了,也許他應該退休了,一個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光棍,早就該走了,卻居然還呆在本人旁邊做些頭腦發熱的事情,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是不是想把我帶壞啊!哎呀,糟了,不知道鬱悶會不會傳染,如果是的話,我還是少跟他交流接觸爲妙!”想到這裏,光趕緊挪了挪原本嘴挨着斑點鼻子的身子,希望能跟斑點保持一定的距離。斑點見了,笑了一笑,似乎知道光的意圖,光只得尷尬地陪笑着。一笑,似乎知道光的意圖,光只得尷尬地陪笑着。
斑點又合上眼睛,暗道:“也好,離我遠點也好,畢竟:我本孤身來,何懼隻影去,只恐百年名,俱都成追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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