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世界銀行行長沃爾福威茨雖然上任未滿半年,但他在中國知名度很高———首先因爲他是美國鷹派人物,布什父子先後發起的兩次海灣戰爭,他都參與運籌。但也正因如此,當布什總統提名其出任世行行長時,曾激起一波反對聲浪。沃爾福威茨訪華前夕,記者對他進行了專訪。
記者被引進他位於世行最高層(12層)的寬大辦公室。他笑容可掬地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到門口來,緊緊握住記者的手說,“歡迎中國記者來訪”。隨後,他與記者隨意地坐在橢圓形辦公桌的一頭,這個細節讓人感到了一種隨和與親近。他笑着告訴記者,20多年前他就到過中國,而且不止一次。他說,他第一次到中國是1983年,當時是作爲里根政府的國務卿舒爾茨的私人祕書與助理。那次訪華使他有幸見到了鄧小平,這位睿智的老人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鄧小平握着他的手說:“作爲助理你也太年輕了,太年輕了!”
他在國務院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曾任霍普金斯大學國際關係學院院長,期間與南京大學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係。那段時間他常去中國,每次到中國都能看到新變化。在談到即將對中國的訪問時,沃爾福威茨說:最近四五年沒去中國了,中國的變化發展很快,改革開放和脫貧工作都取得了令世界驚異的進步,所以我很期待這次訪問。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以虛心的態度到中國觀摩學習,進一步瞭解這個國家。人們都知道,中國的成功經驗對全世界來說都很重要,很寶貴。我想了解中國是如何取得成功的,把中國的成功經驗推薦給其他發展中國家。另一方面,儘管中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中國太大,發展也並不平衡,仍存在着數以千萬計每天生活費不足一美元的貧困人口。我想看看,世界銀行在這方面能做點什麼有助於中國加快脫貧的事情。正如中國的寶貴經驗有助於他國借鑑,世行所積累的專業知識與經驗也許能對中國克服目前的挑戰提供一些有益的參考。但我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學習,我每次到中國都能學到很多東西,我確信此行同樣會大有收穫。
沃爾福威茨看來並不善於侃侃而談,講話時語氣始終和緩而低沉,回答問題簡單幹淨,更多地像是位向你耐心解答問題的教授,點到爲止。但每當談起中國的發展,他的話就明顯多起來。他說,近30年來,東亞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涉及人口最多、速度也最快的財富增長,如果沒有中國的增長,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從1984年到2004年短短的20年裏,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了6倍之多,成爲世界上發展最快的經濟體,4億人因此擺脫了貧困。這樣的成就令人驚歎!他話鋒一轉:“當然,你不能只是看到上海、北京和廣州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實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發展速度。也應看看西部,據說那裏的情形完全不一樣,貧困人口還普遍存在。我此次中國之行的第一站是甘肅省蘭州市,據說甘肅是中國最貧困的省份之一,蘭州也是世界上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可喜的是,中國領導人已清楚地意識到所面臨的挑戰,中國正確地提出了可持續發展戰略。”接着,他語無停頓地說出了“五個協調”的內容,這多少讓記者有些驚訝!看來行長的“中國功課”做得相當不錯。
沃爾福威茨還積極評價了世行與中國的合作關係。他說:中國對世界銀行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國家,雙邊關係也變得越來越重要。有一個時期,中國曾是世行的最大受援國,而如今,中國正變成一個重要的捐助國;而且現在中國正成長爲一個在世界上影響越來越大、作用越來越舉足輕重的經濟體。我和我的同事們都對與中國合作感到滿意,並以此爲驕傲。我們過去和現在都合作得很好,但我們還可以看看如何進一步努力使事情做得更好、更有成效。
當記者問及在哪些具體領域雙方可以進一步加強合作時,他說:比如在節能方面,這是一個大有潛力的領域。中國正變成一個主要的能源消費國,但能源消費的效率不高,一美元GDP產值所消耗的能源幾乎是西方發達國家的兩倍。這不僅增加了產出成本,而且對環境也會造成破壞。讓我們來看一看,如何採用新技術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併爲清潔能源的投資創造便利條件。在專業技術知識和資金方面,我們也可以與中國開展更多的合作。
記者告訴他,非常讚賞他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年會上提出的“立即將減貧付諸行動”的主張。問及對2015年實現世界貧困人口減半的千年發展目標是否抱有信心時,他說:這是個太大的問題。簡言之,這一目標不大可能如期實現。但我們要做出最大的努力來爭取。這不是世界銀行、不是發展中國家、也不是發達國家中的任何一方能獨力完成的,它需要的是夥伴關係,是齊心協力。令人鼓舞的是,日本和中國做到了,它們從極度貧困走向了成功。這就證明,減貧可以成功,而且必須完成。巴基斯坦的一位婦女曾親口對我說:日本能做到的,中國能做到的,爲什麼我們做不到?我們當然也可以做到。
記者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你曾當了4年多美國國防部副部長,職務要求你將美國的國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現在,你在某種程度上要爲全世界貧困人口說話,職務要求你將這一世界性羣體的利益置於優先地位。你對這種轉變感覺如何?他聽後笑着回答:我對現在的工作感到很適應。我很高興在這個國際機構中能與來自世界各國的人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融洽相處、一道工作,努力幫助世界各地的貧困人口尋求脫貧的機會。作爲美國公民,同時也作爲世行的官員,我深信,在世界上消除貧困既有利於美國,也有利於世界的和平與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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