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和門巴族背夫兄弟
昨夜,當我打開那些在大峽谷內記下的採訪手札和觀測記錄時,我哭了。
手札上的雨水早已乾透,只留下淺淺的痕跡;觀測記錄上的泥土還在,捻在指間有種澀澀的感覺。一下子,似乎所有發生在那個寒冷潮溼的谷底叢林裏的事情又都重現了。永遠不會晴的天,永遠不會好走的路,永遠無處不在的螞蟥,永遠幹不了的鞋子和睡袋……和三年前從可可西里回來時一樣,最初的兩天我曾發誓這輩子都絕不再碰從裏面帶出來的東西。
的確,很多記憶都被物化在了某些東西上,觸碰它們是需要勇氣的。所以,我決定先給自己的心放個假。編輯在一天三遍地催稿,我則在午夜聽着音樂讓我的心曬月亮。
昨夜,假期結束了。坐在電腦前,我迎來了意料之中的淚水。有很多東西是會消磨記憶的,比如日復一日的工作和這座城市曖昧的夜色。昨夜,記憶就像開瓶後靜置過的紅酒,加上一點點的淚水發酵,火候剛剛好。
在講述之前我要說明的是,這不是個完整的故事,它們只是在一些時間的節點上發生,慢慢地匯到一起,有些則乾脆就是記憶中的碎片;這也不是個有趣的故事,它只是歷史,一段由45名探險隊員用腳寫成的歷史,關於探索、震撼和友誼的歷史……
這次科考探險歷時19天,探索區域包括雅魯藏布江、帕隆藏布江、易貢藏布江,拉薩河和尼洋河等幾大水系。
在峽谷腹地的8天中,科考探險隊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戰勝了滑坡羣、碎石帶、螞蟥區,成功地抵達大峽谷的大拐彎處。本次科考探險隊隊長、中科院研究員關志華教授表示,這次科考探險其難度超過以往歷次科考,所取得的科研成果也同樣令人矚目。科學家們獲得了自1998年以來關於大峽谷地區最新最權威的水文地質資料,已獲得數據資料對於研究1950年墨脫大地震、 2001年易貢湖大垮塌和帕隆藏布江大洪水對西南地區的環境影響有着重要的參考價值。
1400米走了兩小時 滑坡山洪延緩進速
9月30日08:00
這是我們整個2005“雪花啤酒勇闖天涯”雅魯藏布大峽谷科考探險隊深入峽谷腹地的第一個小時。儘管此前一直穿行於峽谷之中,但真正進入腹地的一瞬間大家還是很激動的。隊伍的士氣很高漲,所有人的身體狀態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天是晴的。
9月30日09:47
對於那些“野外生存初體驗”的隊友來說,剛剛過去的1小時47分鐘是他們此行所經歷的第一座“地獄”。第一道螞蟥帶、第一處羊腸小道、第一片亂石灘以及第一次體力上的極限。經驗老到的隊員紛紛提醒隊友不要過快飲水和頻繁休息,以免出現體力透支。但很多又飢又渴的隊員並沒有把這樣的忠告放在心上。這使大部隊在通過二號吊橋後不得不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休整,調節整個隊伍的行進節奏。
9月30日11:58
在兩片滑坡帶中間僅有的一小塊空地上,我們開始了第一頓行軍餐。與味道相比,大多數人吃的是新鮮。不過沒有人浪費糧食,一上午的徒步已經讓大家領教了山地負重越野的滋味,吃不飽的後果會很慘。
9月30日14:09
聞名已久的“超級大滑坡帶”到了,天啊,它比我們想象的更險也更長。科考探險隊的隊長、中科院研究員關志華教授說, 7年前這裏的長度只有600米左右,現在已經達到1400米的長度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身在峽谷的腹地,除了前進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在沒有繩索保護的情況下,全體隊員開始戰戰兢兢的通過“超級大滑坡帶”,頭頂上20米處隨時可能迸裂的碎石羣,腳下是雅魯藏布江最大的支流帕隆藏布江的滾滾江水,沒有人大聲說話,沒有人隨意走動,任何一點點聲音都有可能造成垮塌而導致災難性的後果。雖然只有1400米的路程,整個探險隊用了2個小時才全部走完。
9月30日15:16
即使是這樣險情還是發生了,由於雨後泥土附着能力比較差,加上通過的人比較多,在滑坡帶最險峻的地段,先後有多名隊友出現了滑墜。最險的一次,滑墜距離長達4米。如果不是這名隊員及時抓住了一塊凸出的岩石,他很有可能就這樣滑到江中去了。
9月30日16:16
在平均揹負十幾公斤重的行李狀態下,探險隊員們手腳並用,互相攙扶着前進。途中不時有直徑長達近2米的倒塌樹樁攔路,不時有受山洪影響而突然出現的溪流,更有年久失修一次只能容4人通過的索道和大瀑布下的獨木橋,每一處險阻都考驗着我們的耐力和神經的堅韌程度。
9月30日17:07
斷斷續續下了半天的雨終於開始下大了,探路小隊回來報告說距離預定的一號營地還有大約5公里的路。而大部分隊員的體力已經達到極限,如果非要按預定計劃到一號營地宿營,到達時將是夜裏9點左右,大部隊走夜路實在太危險了。根據探路小隊的建議,大部隊在峽谷江邊一處地勢較緩的地方紮下帳篷。事實證明這一決定不僅是正確的,更在某種意義上救了全體隊員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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