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時代》週刊10月24日(提前出版)一期報道:一名自殺式襲擊策劃者的自述
恐怖的“童言無忌”
“爸爸,我想以身殉國。你能給我弄些炸藥嗎?”
當阿布·卡卡·塔米米9歲的兒子請他幫助自己成爲一名自殺式襲擊者時,他可以說是目瞪口呆。長着一張圓臉的塔米米今年快50歲了,留着一頭短髮和稀稀拉拉的鬍子。這個伊拉克人說:“你肯定想不到會從一個小男孩嘴裏說出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兒子甚至想好了目標。塔米米說:“他的學校附近有一個美軍檢查站。他說:‘他們不會懷疑我,因爲我只是個小孩,所以我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向他們,然後引爆炸藥’。”
和其他伊拉克家長一樣,塔米米也對每天的自殺式爆炸事件對孩子產生的誘惑感到煩惱。然而他本人也要對兒子奇特的野心負責。在過去13個月裏,塔米米在伊拉克反叛運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是一小撥兒負責滿足自殺式襲擊者一切需要的特工之一,包括提供藏身之處、相關情報和炸藥。塔米米說,在自殺式襲擊者生命中的最後幾天裏,他還要扮演監護人、宗教導師和全職父親的角色。他說:“一旦把某個自願者交給我,我就要負責他的一切衣食住行,直到他結束自己生命的那一刻到來。”
把活人送上不歸路
塔米米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兩次採訪,共用5個小時。雖然他詳細談論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但卻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而是選擇用假名向伊斯蘭教歷史上的一名戰士致敬。塔米米說,自從2004年9月以來,他已經協助籌劃了至少30起自殺式襲擊事件。
塔米米當過薩達姆的共和國衛隊官員,在反叛運動的最初幾個月裏擔任過薩達姆的信差,後來又在臭名昭著的阿布格里卜監獄服過刑,因而建立了一張巨大的關係網。他不無自豪地說:“許多參加起義的人都認識我,哪怕他們從來沒見過我。”塔米米在反叛運動中的地位,使得各種各樣的組織將自殺式襲擊者派到他這裏來,因爲它們相信可以把最機密的任務託付給塔米米。
塔米米透露,反叛組織找他洽談自殺式行動一般分爲兩種情況:有的組織已經有了具體的目標甚至具體的時間,有的組織則希望他就襲擊的最佳時間和地點提出建議。爲了滿足這兩種需求,他得不斷蒐集最顯眼目標的相關情報,包括警察局、檢查站、伊拉克安全部隊最喜歡的餐館、政府部門、美軍車隊和巡邏隊使用的道路。他說:“我的工作是爲襲擊者找到引爆炸藥的最佳位置,並確定能造成最大傷亡的最佳時間。”例如,如果要炸警察局的話,他會選擇在換崗的時候,“因爲此時發動襲擊會造成最大的傷亡”。
“炸彈”多是外國人
塔米米說,在經過他調教的30多名襲擊者中,大多數是外國人。雖然越來越多的伊拉克人自願執行自殺式行動,但反叛組織更願意用外國人。塔米米解釋說:“伊拉克人將爲祖國的未來而戰,他們有生存下去的理由。”
在襲擊者隱居的時候,塔米米則要設法搞到炸藥。他要不斷地修改計劃,一遍又一遍地觀察目標,爲各種可能性做好準備。他會反覆覈對情報,根據變化調整計劃,甚至親自演習一遍以確保萬無一失。塔米米說,一旦敲定計劃,他會在行動前幾天把襲擊者帶到目標所在地熟悉環境。他會給襲擊者指點小路和備用路線,偶爾還會在行動當天駕車爲襲擊者探路,以免在最後一刻發生變故。塔米米有時會爲襲擊者的贊助人拍攝行動的高潮部分。他說自己喜歡紀錄襲擊者生命中的最後時刻,“因爲它有朝一日會寫進伊拉克的歷史”。
來自“總統”的口信
塔米米個人的故事反映出了反叛運動在過去兩年多來的變化過程。在美軍入侵後,他曾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利用在軍隊學到的經驗襲擊美國的補給車隊。後來,也就是薩達姆政權垮臺兩週後,塔米米收到了那個他至今稱之爲“總統”的人的口信。他說:“他讓一名信差向我轉述了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們需要什麼?’”在薩達姆提供幫助之後,他們收到了現金和武器。塔米米說:“他說:‘擴大你們的組織,去全國各地尋找願意戰鬥的人。’”塔米米與遜尼派三角地區和巴格達周圍的反叛組織建立了聯繫,並幫助籌建了“穆罕默德軍”。
2003年11月,塔米米被美軍俘虜並投入阿布格里卜監獄,他像那些臭名昭著的虐俘照片上顯示的一樣受到了虐待。當他在9個月後出獄時,薩達姆已經被俘,反叛運動的性質也發生了變化,包括“穆罕默德軍”在內的阿拉伯復興社會黨組織已經與伊斯蘭教極端組織聯手。雖然塔米米沒有透露自己轉而訓練自殺式襲擊者的原因和過程,但憑藉結盟和聯絡方面的經驗,他自然成了這項工作的最佳人選。
在話題轉到自殺式爆炸事件的受害者時,塔米米變得侷促不安起來。塔米米親手訓練的人所製造的恐怖襲擊已經導致數十名無辜的伊拉克人喪生。他說:“我一直在努力避免傷及平民,我只想襲擊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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