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美科學界鬧得沸沸揚揚的“黃禹錫倫理爭議”,23日終於傳出令人震驚的消息:韓國首爾大學首席教授黃禹錫將於今天下午舉行記者會,就“卵子出處疑惑”闡明正式立場,同時宣佈辭去首爾國際幹細胞研究中心主任一職。
韓聯社援引黃禹錫身邊人物的話稱:“爲了對‘卵子疑惑事件’負道德責任,黃教授將引咎辭職,他將專心從事研究工作。”
黃禹錫的辭職必然會影響有世界各國參與的幹細胞研究中心體系的建立等研究中心今後的發展。
今年10月19日,世界首家國際幹細胞研究中心在韓國首爾成立,由韓國國寶級科學家、近年在幹細胞研究領域屢有驚人斬獲的首爾大學首席教授黃禹錫掛帥。
這位首爾大學52歲的遺傳學家已經成爲韓國的“民族英雄”,韓國郵政部門發行了有關他開拓性的克隆研究前景的郵票:腿部殘疾者離開輪椅,重新站了起來。
今年5月20日,黃禹錫再次震驚了全世界。繼去年在世界上最先通過克隆人體細胞培育出胚胎幹細胞後,這次他又通過克隆患者的人體細胞,成功培育出了胚胎幹細胞。這也是世界第一次。
8月4日,還是黃禹錫,歷時兩年半成功培育出世界上首隻克隆狗。
但是現在,這位首位韓國最佳科學家,遇到了倫理上的大麻煩,他那具有生命科學裏程碑意義的幹細胞研究在道德標準上受到了質疑。
沒有一個科學領域能像幹細胞研究一樣存在激烈爭論。
核心爭論:是否用了屬下的卵子
目前,關於黃禹錫教授組的最大道德爭議是,在取得胚胎幹細胞研究用卵子的過程中,是否存在道德和法律問題。
散夥激化“卵子風波”
這一問題需要追溯到2004年2月。當時,黃禹錫教授組在《科學》雜誌上發表文章稱,僅憑人體體細胞和卵子,成功培育出人體胚胎幹細胞。黃禹錫教授組當時表示,漢陽大學臨牀試驗道德委員會批准研究計劃後,從10多位自願捐獻者處得到242個健康卵子,用於研究。
英國的《自然》雜誌隨後提出道德質疑。《自然》在去年4月刊文稱“黃禹錫研究室的女博士生也捐贈了卵子”。有傳聞稱,韓國若干位生命道德學者向《自然》提供了上述情況。英國的《自然》與美國的《科學》向來在爭奪科學類雜誌主導權方面有矛盾。
《自然》稱,黃禹錫研究室的女博士生K透露,包括她在內的兩位研究室女性都捐獻了卵子。但後來K又打電話認爲“由於英語水平差,導致了誤會,沒有捐獻過卵子”,而否認了第一次的採訪內容。
黃禹錫當時在接受採訪時說:“研究室人員中沒人捐獻過卵子。”
但此後,這種道德質疑經常被國內生命道德學者、宗教界和市民團體等提出。今年5月,《科學》再次發表用於治療疑難病症的胚胎幹細胞研究成果後,爭論再度浮上水面。
美國斯坦福大學米爾德萊德·趙教授組當時對黃禹錫的研究提出了幾點道德問題。具體包括儘管夏騰教授組參與了研究,但沒有得到美國或韓國任何一個政府機關的批准;用於醫學的卵子被用於研究等。
但從2003年即開始同黃禹錫開展共同研究的美國匹茲堡大學教授傑拉德·夏滕(GeraldP.Schatten),在今年11月12日突然稱“據傳黃禹錫向一位女研究員提供金錢後得到了卵子”,並決定同黃禹錫分道揚鑣。
“卵子出處風波”使黃禹錫倫理爭議事件戲劇性升級。
“一個個細胞多麼孤獨”
11月14日,黃禹錫教授在首爾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採訪時表示,“所有研究都嚴格遵守了政府規定的倫理標準。在此對提供卵子的諸多女性表示感謝。”這是針對獲取卵子過程中產生倫理問題後,黃禹錫首次公開進行迴應。
黃禹錫說:“適當的時候會告知卵子問題等所有一切。研究組中一定會有一名人員至今還守在細胞培養孵化器旁邊。裏面那些延續生命的一個個細胞將多麼孤獨。”以此表達了對細胞的喜愛之情。
同天,韓國科技部表示,將就黃禹錫道德爭議事件調查真相。
16日,黃禹錫所在的首爾大學世界幹細胞研究中心稱,就2002年和2003年黃禹錫研究組在研究幹細胞過程中,提取研究員的卵子進行試驗引起的爭議,向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最大的生物工程專業法律事務所JohnQunn等三家法律事務所進行諮詢的結果,得到了如果是研究員自發捐出卵子,就不能看做違反法律和倫理道德的一致意見。
也是16日,《自然》雜誌向韓國媒體通報說:“已經着手調查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間,韓國媒體和美國媒體頻頻做出跟蹤報道,紛紛呼籲黃禹錫教授出面澄清其中原委。
22日,黃禹錫終於作出了迴應,他在接受韓國MBC電視臺採訪時承認,自己實驗室的年輕科學家的確曾向他表示願意捐助自己的卵子進行實驗,但他“勸這些科學家不要這麼做”。
23日,首爾大學獸醫學院機關倫理審查委員會有關負責人也表示,黃禹錫早在2003年就知道實驗室中部分卵子來自旗下年輕科學家的事實。但該負責人補充說,在捐贈卵子的過程中並未受到來自任何方面的壓力。
該負責人表示,捐贈卵子的兩名研究員是現任首爾大學醫學院教授的K某和正在美國留學的P某。當時幹細胞研究緊缺實驗用卵子,於是研究員們揹着黃禹錫自願捐贈了卵子。採集卵子時她們使用了假名。
第二爭論:捐卵者有沒有收補償金
有關黃禹錫實驗室的另一爭論是是否存在購買卵子的問題。
22日,涉嫌非法買賣卵子案正在接受警方調查的首爾江南區Mizmedi醫院理事長盧聖一稱,他曾付給20位爲他們的研究提供過卵子的女性每人150萬韓元(約合1400美元)作爲補償金。
他在當天的新聞發佈會上說,他個人付錢給卵子提供者是因爲當時沒有足夠的自願卵子捐贈者,而黃禹錫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在當時,付錢買卵子並不是非法的。但是今年1月份,韓國製定了一項法律,禁止商業買賣人類卵子。
韓國政府和有關專家普遍認爲,由於金錢交易是在《生命倫理法》生效前進行的,所以可能存在倫理問題,但在法律上沒有什麼不妥。
據悉,盧聖一自1995年起與黃禹錫共同進行了幹細胞研究。
第三爭論:黃禹錫是否說謊
韓國MBC電視網23日在其電視節目“PD筆記本”(PDnotebook)中說,他們已經掌握了來自黃禹錫實驗室的文件,這些文件有可能顯示,保存在其實驗室中的人類卵子是花錢買來的。
韓國媒體認爲,雖然購買卵子在當時並不違法,但問題在於黃禹錫此前一直堅持他的實驗室中的所有卵子都來自自願的捐獻者。黃禹錫2004年5月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研究室人員中沒人捐獻過卵子。《自然》雜誌的記者也到實驗室進行過採訪,據我所知沒有一人這麼說過。”因此,MBC稱黃禹錫的誠信度受到了質疑。
而IRB有關負責人23日表示,黃禹錫之所以否認此事,完全是爲了保護捐獻者的個人隱私,也是爲盡到保護卵子捐贈者的法律義務。
針對MBC的報道,黃禹錫的合作者、首爾Mizmedi醫院理事長盧聖一23日表示,黃禹錫將控告MBC電視網歪曲事實。盧聖一表示,“PD筆記本”節目所引用的那些文件並不是來自他的醫院,並指責該節目還歪曲了其他關於黃禹錫的事實。
韓國政府修法力挺黃禹錫
在黃禹錫教授研究組爲幹細胞研究使用的卵子來源引發爭議的情況下,韓國政府決定儘快擬定有關提供卵子的相關法案。預計韓國今年內就將整頓有關法律,出臺《生命倫理安全法施行令修正案》和“總統令”。
據韓國《朝鮮日報》報道,韓國政府制定上述方針的出發點是,有必要儘早制定符合國際標準的明確的法律標準,以便消除圍繞黃禹錫研究組卵子來源的倫理性爭議。
首先,嚴格區分卵子捐贈或卵子交易的不同之處,並劃定捐贈卵子的範圍。按照目前韓國《民法》的尺度,以是否提供金錢爲代價作爲衡量標準不符合現實。另外,韓國還將討論包括允許將卵子捐贈給特定人士或捐贈給親屬等內容的方案。爲此,韓國還推進指定國家機關和民間機購,有系統地對卵子捐贈行爲進行管理。
報道稱,韓國生命倫理審議委員會下屬的胚胎研究專門委員會正在考慮向提供卵子者提供交通費和少許一些手續費用的方案。提供精子和卵子時的基本原則是“提供者必須在事前充分了解相關信息,自願提供精子或卵子”,同時必須進行是否健康和是否有遺傳危險等方面的檢查。
韓國保健福利部有關人士表示:“今年年內首先要制定出卵子相關法令草案後,然後將從中長期角度完善關於生命科學的整體法律體系。”
2/3韓國人支持黃禹錫
雖然黃禹錫獲取研究用卵子的途徑遭到有違倫理的指責,但韓國民衆對於黃禹錫以及其人類克隆胚胎幹細胞研究的支持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韓國時報》最新的民調顯示,2/3的受訪韓國民衆表示將繼續支持黃禹錫的研究。
946名受訪者在回答“如果黃禹錫從他助手處獲取用於研究的卵子,你還會繼續支持他嗎?”時,有68.5%的人回答是肯定的。與此同時,很多婦女表示願意提供卵子,供黃禹錫用於研究。“我希望我們3個人可以幫得上忙,黃禹錫教授爲了治療很多不治之症一直很努力。”一名韓國婦女表示,她、她妹妹與母親都自願捐獻卵子。
11月21日,由韓國一軟件公司總裁李蘇永(音譯)女士在首爾成立了名爲“捐獻卵子支持研究與醫療”的組織,爲自願捐獻者與醫療研究機構建立一座橋樑。李蘇永表示,由於自己在紐約當法官的丈夫是個高位截癱患者。“目前用於醫學研究的卵子獲得渠道非常有限,於是道德倫理與法律的因素造成卵子稀缺。我們創辦這個組織可以使那些有意捐獻的婦女免除不必要的麻煩。”她說。
該組織成立至今兩天,已有70多名韓國婦女表示願意捐獻卵子。同時,韓國從政府官員到演藝明星都表示對這個組織的支持。該組織還將從開始捐獻到採用全過程監督、跟蹤卵子的去向與用途。
影響
世界克隆研究受到嚴重衝擊
世界幹細胞中心基金已經計劃在美國舊金山和英國倫敦開設克隆研究中心,但是這項由美國出資支持的研究在黃禹錫捲入醜聞後已面臨夭折的危險。
位於舊金山的太平洋不孕症醫療中心曾表示要幫助幹細胞中心收集卵子,但這家醫療中心近日又聲稱要斷絕與黃禹錫的一切聯繫,並放棄所有與克隆有關的項目。
美國馬薩諸塞州的貝德福德干細胞研究中心是目前唯一專門從事收集研究用卵子的機構,這家研究中心也正在重新改寫自己的道德規範,該中心主任表示,已謝絕了與韓國的幹細胞研究中心提出的使用邀請。此外,另兩家在幹細胞研究中處於領先地位的研究機構———斯坦福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也做了類似的表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