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說過,我不會崇拜任何人,但是如果我要崇拜誰,一定是我未來的老公,能夠跟我結婚的人,就是真正能夠欣賞我、明白我價值的人。能成為我老公的人,真是太有品位、太有眼光、(笑)太識貨啦!
變性舞蹈家金星
一輩子結不止一次婚的人有很多,但是像金星這樣,第一次跟女人結婚,第二次跟男人結婚的,恐怕不多見。
今年2月1日,舞蹈家金星與德國男友漢斯成婚,從此圓滿了一個真正的女人一生可能扮演的所有角色——女兒、戀人、母親、妻子。
除了在舞臺上光芒四射,這位中國式現代舞創始人特立獨行的個人生活也廣受關注。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是全中國最大的行為藝術,我這一生都是在做一個行為藝術。這個行為藝術不是維持一天,而是一直到我死為止。我用我的生命、我的作品來做人,看社會怎麼認同我,接受我。』她的變性、她的婚戀,並非刻意營造,而是個體真實的需求,她為自己的生活討得一份自由,同時也豁達地把評說的自由交給眾人。
38年前,一枚染色體去錯了地方,在自然的法則裡,這是容易出現的錯誤,但要在社會的法則中糾正這個錯誤,卻百倍艱難。詩人於堅對金星說:『金星,你是全中國心理最健康的一個人。』
金星直截了當地告訴漢斯:這個家裡,孩子的地位永遠是第一位的,孩子永遠比你更重要。
在飛機上遇見漢斯
金星的德國老公漢斯,是在飛機上結識的。
這位沈默內斂的德國高個子男人,通常只坐經濟艙,恰巧那次經濟艙機票售罄,纔破例買了頭等艙的機票,恰好坐在金星的旁邊。
不知道是眼熟還是驚艷,一旦坐定,他的眼睛就被身邊這位獨特的東方女子系住了,打了結似地不肯離開。金星因為隨行帶著寵物狗『妞妞』,怕打擾到身邊的乘客,向他禮貌致歉,兩人就此聊開,談話十分投緣,臨別還留了電話號碼。
下飛機在機場看見一群舞蹈演員來接金星,漢斯纔恍悟自己邂逅的就是在歐洲聲名遠播的現代舞舞蹈家金星。幾天以後鼓起勇氣打去電話,已是寤寐思服、君子好逑了。
從戀愛到結婚,在金星自己的心理上是一個自然的過程,但是組建一個家庭,需要很多慎重理智的考慮,一次次地條分縷析、約法三章,為的是給孩子一個穩定、幸福的家。
關於結婚以後住在中國還是住在德國:
『我的事業重要?還是你的事業重要?』
漢斯老老實實地說:『當然是你的事業重要。』
『對於3個中國孩子的成長來說,中國重要?還是歐洲重要?』
漢斯再次點頭:『那當然是中國重要,孩子從小要學中文,打基礎。』
關於家庭地位,則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金星直截了當地告訴漢斯:這個家裡,孩子的地位永遠是第一位的,孩子永遠比你更重要。
漢斯完全接受了這個排行,為了給孩子創造中文環境,2005年這個熱到融化的暑日裡,這個嚴謹而溫柔的老公兼老爸,到復旦大學報名學漢語去了——原先他的中文水平只限於在家追著最小的孩子叫『蕭撒兒(小三兒)』。在家裡,金星跟漢斯說英語,漢斯跟孩子說德語,金星和保姆跟孩子說中文,『把孩子都搞亂了!現在孩子一開口,中文裡面蹦德語單詞!』
金星是個性情中人,擇偶標准簡單質朴:『只要身體健康心理健康,人的能力有高低,財富有多少,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本質素質。』但是為孩子們選爸爸,她的要求是嚴格的,她要為孩子創造最好的成長條件,讓她的孩子在愛的環境中自由成長。
她得意自己生而具有做母親的天分,不但換尿布無師自通,還懂得根據孩子的性格因材施教:大兒子嘟嘟懂事而且自信,講道理只要點撥到就可以;小三兒鬼精鬼精,將來肯定是個做生意的料兒;女兒妮妮從小缺乏安全感,有點貪心,還有點小自私,而且小姑娘性格皮實,記吃不記打,需要嚴格管教。
當了母親的金星變得安靜了,上海的娛樂場所,連名字都報不出幾個,朋友來了不知道該帶人上哪兒玩去。『我哪有那功夫呀!我是一個當媽的人啦!』
金星的家
我是一個媽
節假日跟老公開車帶孩子去公園,金星穿著牛仔褲領著孩子坐在汽車後座。車子前有穿著超短裙的年輕姑娘走過,漢斯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不自覺地把頭扭了個180度。金星看在眼裡,沒吭聲。
第二天,金星穿著超短裙,???下樓,漢斯眼直了,『你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金星很得意地說,『我就是想叫你知道,你昨天看的那腿,你老婆也有!』
漢斯說,『好啊,那你以後多穿超短裙好了。』金星說:『昨天我們上公園呢,帶著孩子爬上跳下的,我能那麼穿嗎?我是一個媽!』她太喜歡做母親了,『我是一個媽』成了一句驕傲的口頭禪。她至今記得最初抱起兒子那一瞬間裡,那種渾身癱軟的感覺。在她眼裡,女人有自己的事業、婚姻和子女,就是女人對自己最好的證明。
偏偏有人看輕女人的這一切。
金星開著車跟漢斯出去,幾次有人湊過來艷羡:『太太你好福氣呀!嫁了個老外,開好車,住好房子。』
『啊呸——!這車是我自己買的,我老公是外國人怎麼啦,他就是外國一個普通工人,我們家我掙錢!』她恨路人那副嘴臉,她罵上海笑貧不笑娼,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上海寶貝』。
原先一個意大利男朋友來上海看她,特意帶了本英文版的《上海寶貝》給她當禮物,以為這是送給東方個性美女最恰當的禮品。就為這本徹底違背自己價值觀的書,金星馬上提出分手。『這種品位的男人,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經歷過3個真心愛人:得克薩斯牛仔、意大利心理醫生、比利時政客,金星被朋友稱為『被歐洲男人寵壞的女人』。每次戀愛,她先要開門見山地告訴對方自己原先是男人,後來變性成了女人。『事先說清楚,免得自己累。』只有能坦然接受這一事實的男人,纔可能真正交往。而她不找中國男人的原因,只是『中國男人心理負擔太重,很難接受我這樣的。就算他自己不在意,周圍的人也會用不一樣的眼光看他,我也不想讓別人累。』
青年帥哥金星
23歲初次結婚 『太太』肯波琳
金星稟賦靈異,也很迷信,『老天爺給的』、『祖師爺賞飯吃』常掛在嘴邊。曾有算命先生給他(當時金星尚是男兒身)相過命:23歲結婚、24歲惹上官司、28歲有血光之災、33歲當母親(居然算得他以後會成為『媽媽』)。所有這些,在金星後來的生活中全部應驗,金星因此對老天爺篤信不移。
23歲的那次婚姻,對於金星來說,僅僅具有法律上的效應,毫無現實意義。用她自己的話說,『在我變性之前,我沒有碰過任何女孩子。』
第一任『太太』肯波琳,是金星在美國學舞時的同學艾利克的女友,1990年,艾利克和女友因為紐約房租太貴,想與金星合住,金星就跟肯波琳開玩笑說:你和我結婚,你有免費的地方住,我又可以拿到綠卡,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兩天以後,玩笑成真,3個青年人嘻嘻哈哈去登記了。新娘完全當新郎是『姐們兒』,新娘的男朋友倒成了證婚人。一出登記結婚的市政府大門,3個人就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這場異域婚姻有著典型的『中國人在紐約』的味道。
等到真的去辦綠卡時,急性子的金星反倒變卦了。因結婚辦理綠卡,彼此都得把對方的身世背得滾瓜爛熟,移民官會把兩個人叫出來分開問問題,諸如:你太太喜歡穿什麼內褲用什麼化妝品?每個月幾時發工資幾時來例假?金星實在不耐煩這樣的拷問,就對律師說:我不要綠卡了!我不辦了!
後來在世界多個國家游歷,堅持不辦綠卡,不改國籍,成了金星的原則。在國外時間越長,越愛自己的祖國。她不換任何國家的護照,別人說:你這樣多麻煩啊!她說:不麻煩,這證明你是一個有國家的人。
在歐洲的日子裡,只要有機會,她就穿中國旗袍。
2000年,金星在泰國演出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太太』肯波琳的電話,要求離婚,因為肯波琳已經懷孕並打算跟心上人正式結婚。美國駐泰國大使館的黑人女官員看了看金星遞過來的離婚文件,還沒弄清楚對方是男是女,就問:要辦離婚?
金星說:是的。
黑人女官員又問:你跟你的丈夫離婚,是嗎?
金星說:是的。
然後抬起右手宣誓,官員在文件上敲了一個章,不到10分鍾,離婚手續就辦完了。
走出大使館,金星站在馬路上哈哈大笑了很久。她曾經以為,在美國,只要兩個人7個月不在一起居住,就可以自動離婚,其實情況並非如此。她與肯波琳的玩笑婚姻,竟然延續了整整10年。『人生說來真是一出荒唐戲啊!』等到離婚之時,曾經的中國帥小伙金星已經變成女兒身了。
手術前與父親合影
28歲變性重生
變性是金星的一次重生。
1995年住進北京香山醫院時,金星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把我自己這條命,交給老天爺了,看著辦吧。』
她熬過了痛苦的手術期,從120斤瘦到96斤。變性手術是成功的,但是手術中一條小腿被壓了16個小時,小腿肌肉到腳指尖神經全部壞死,很難恢復,即使恢復過來,也是一個瘸子。金星不信邪,咬著牙一瘸一拐地堅持鍛煉,一年多以後,她又奇跡般地站在了舞臺上。
她絕少提及那段時間的痛苦,在她的書中,她的恢復鍛煉成了最簡略最平淡的一節。事實上,作為一名出色的舞蹈家,面對醫生的殘廢診斷,不可能沒有過絕望。金星有一種近乎冷酷的聰明,她知道,這個社會是重結果不重過程的,失敗者的痛苦,很少會有人同情。
她從6歲起就有做女人的幻想,16歲就做好了做女人的准備,卻等到28歲纔做變性手術,她冷靜地承認:我拼命地想先得到事業上的成功,只有先做一個成功者,社會纔有可能接受我的與眾不同。我比其他的變性人幸運,但這幸運是我咬斷了牙自己掙來的。
青年時代發現自己與常人不同,他困惑過,他靠不停地舞蹈來發泄。手術那段時間,她只能靜靜地躺著流淚,因為太疼。她不呻吟,不叫喊,怕給醫生護士添麻煩。她曾是一個水一樣陰柔的男子,這會兒卻變成了一個鐵一樣堅毅的女人。
金星,太陽系最引人奪目的一顆行星,也是惟一逆向自轉的行星。一個擁有這樣名字的女人,也同時擁有這兩樣氣質。從成為女人,到重返舞臺,從領養子女、到喜結姻緣,變性以後的金星,正如行星糾正了偏離的軌道,運行得越來越旺、越來越精彩。
1998年,她成立了金星現代舞團,這是目前中國內地惟一的私人現代舞團,並先後帶團在中國、韓國及歐洲各地演出,每到一地均能引起極大的『金星效應』,場場演出爆滿,場場謝幕時間長達15分鍾以上。
2004年,《上海探戈》赴歐洲巡演,引起轟動,歐洲評論界給予極高評價,『正當我們的現代舞不知該往何處發展的時候,一個來自東方的舞蹈藝術家給我們指明了方向。』
金星說,她不否認有些人是抱著對她變性的好奇心走進劇場的,但是只要他們肯坐下,給她一個多小時,她肯定能用舞蹈打動他們,等他們走出劇場的時候,記住的一定是她的舞蹈。
這個外人想象中復雜而神秘的女人,生活裡就像她的綽號『玻璃魚』一樣透明、簡單。她已經用上半生糾正了一個天然的錯誤,還將用下半生書寫另一段傳奇。
魅力女人金星
我在歐洲的回頭率是百分之二百!
其實女人味也分很多種,有特別招男人喜歡的那種,也有特別招女人喜歡的那種
在歐洲,人們很少看到像我這樣自信的中國人,或者亞洲人
電話接通了。兩聲長音以後,一個男人聲音傳來,『喂——』
半秒鍾的遲疑,『請問金星在嗎?』——想起金星書中寫過,她不想改變自己的聲線,不想捏尖喉嚨發出高音,她願刻意保持住這種低沈暗啞的磁性。
『我是。』
10分鍾後,金星翩然而至。淡茶色墨鏡,浪漫的白色亞麻質地長裙,拼綴同色針織勾花,夾腳拖鞋。地中海的野烈陽光,把她皮膚曬成了古銅色,牛仔背心的吊帶在胸前交叉,勾勒出 近乎完美的女性胸形,配上她肌肉勻稱的、依稀帶有男性形狀的健美手臂,她一出場,咖啡館裡的客人自覺不自覺地將目光齊齊聚焦在她身上。
她渾然不覺,或者說已經習慣。
『你的回頭率一直這麼高嗎?』
『高!我在歐洲的回頭率是百分之二百!』
排練中
我是男女通吃的那種
人物周刊:從照片上看,你好像還有不少男人的痕跡,可我看見你本人,又覺得你挺女人的。你覺著這『女人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是不是有點像氣功裡說的『氣』?或者,物理學裡說的『磁場』?
金星:對!其實女人味也分很多種,有特別招男人喜歡的那種,也有特別招女人喜歡的那種。
人物周刊:你屬於哪種?
金星:(笑)男女通吃的那種!
人物周刊:在大街上回頭率也是這麼高?
金星:高!不是因為我是金星,而是因為我的態度。在歐洲,人們很少看到像我這樣自信的中國人,或者亞洲人。
人物周刊:是昂揚的態度?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那種?還是很嫵媚的態度?
金星:(笑)其實我在工作的時候一點都不女人,排練的時候,跳舞的時候,我幾乎是一個沒有性別的、中性的狀態,給演員排舞的時候,我很嚴格,很凶,嗓門特別大,那是在工作,不需要我是女人。但是在生活中,回到家裡,我是個女人,是一個媽。
人物周刊 :有人說,現代女性裡面,越是優秀的,就越趨向於中性的性格,你怎麼看?
金星:是社會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社會的發展決定了那些取得成功的人必須具備中性的素質。所以,不是說女人越成功就越中性,而是越中性就越成功。中性的性格符合社會的要求,所以她們成功的概率更大一點。
人物周刊:你變性以後對你的舞蹈事業有更大的幫助嗎?你更中性了?說得更具體一點吧:你原來在男舞蹈演員裡屬於瘦小型,偏矮,變成女人反而算高挑的了。而且,你原先男性的肌肉,是不是讓你在舞蹈時比起那些天生的女舞蹈家更有力量感?
金星:有一點兒,但最重要的,變性讓我在舞臺上更准確了。
人物周刊:准確?
金星:對,就是這個詞兒!准確,對我來說這是非常公平的一個概念,既不特別男性,也不特別女性,是一種亦剛亦柔,找著點兒的感覺。
人物周刊:你的書也讓我吃驚,我本來以為這會是一本很自戀的書。
金星:我就不是一個自戀的人,從來不是!當了女人也不是!我從來沒太把自己當回事兒,演藝圈子裡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人太多了,我不願意那樣。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跑單幫』,到哪我都是單槍匹馬一個人,人家都是經紀人呀,化妝師呀五六個人跟著,我不需要!我根本不需要別人伺候我!專業的事情我交給律師、交給會計,剩下的全都我一個人!我希望別人愛我,我周圍的人愛我,我的觀眾愛我,而不是我自己愛我自己。
人物周刊:不光內容簡單,連書的形式、包裝都簡單,照片少,而且小 。
金星:最先出的是法國版,跟中文版在包裝上完全一樣,我要求我的自傳在每個國家的版本都是這樣。我想讓大家很平實地了解這個過程,所以照片只要每個階段都照顧到就行了,不想搞什麼大幅藝術照。我希望他們看我的文字,然後想象。照片少了可以留一個想象的空間。
與三個孩子在家裡
結婚離婚都開party,紅白喜事嘛
人物周刊:你母親是那種特別堅忍的女性,為家庭活為子女活,但是你卻活得如此自我,是因為從小看慣了母親的辛苦嗎?
金星:小的時候我不明白,但是我有一種感覺——沒有人能夠代替你。你的歡樂你的悲傷你的痛苦,你自己所有的問題,只能是你自己的,只能你自己去解決。別人幫不了你,別人也不可能代替你。這種對自己的認同,我從小就有。我想是因為我一直比較出色的緣故。
我以前說過,我不會崇拜任何人,但是如果我要崇拜誰,一定是我未來的老公,能夠跟我結婚的人,就是真正能夠欣賞我、明白我價值的人。能成為我老公的人,真是太有品位、太有眼光、(笑)太識貨啦!
人物周刊:你在自傳裡說,這輩子只有3個真正意義上的愛人,其中卻並沒有你的老公漢斯,漢斯對此知道嗎?他不介意?
金星:知道!他不在意。婚姻跟戀愛是兩回事,婚姻是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只有兩種結局:磨好了的,和磨不好的。結婚以前我跟漢斯說,在你和孩子之間,孩子永遠是第一位的。單身的時候我風流一點沒關系,人應該風流一點兒,但是不能下流。可是現在,我有了家庭有了責任,我是一個媽。跟漢斯戀愛的時候當然也是有感情的,不然談什麼戀愛呀,但是結婚不是激情之愛,而是親情之愛。我剛從意大利回來,在歐洲去酒吧經常有人會過來說,小姐我請你喝咖啡。『可以呀,喝咖啡沒問題,可是喝完咖啡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打算?那就算啦!』
人物周刊:結婚以後就拒絕一切艷遇?這道門就此關上了?
金星:一個有魅力的女人,一定會吸引別人,就像一棟漂亮的房子,會經常有人來敲敲門,甚至隔著窗子來偷窺,但是開不開這扇門就看你自己了。
人物周刊:對老公也是這麼寬容嗎?
金星:他如果跟女孩子出去、喝喝咖啡吃吃飯,或者願意談一談都沒有關系呀。上床?(猶豫地)我覺得這個不能跟他直接說出來,我們彼此不會規定這個事情不能做,這是靠你自覺的事情,你如果跟他說你不能跟別人上床,你越是把這個話說出口了,老天爺就反而會讓你遇上這樣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挺迷信?
金星:特迷信!整天神神叨叨,要是現在還抓封資修,肯定第一個把我抓起來!我的感覺很靈的,看人特准,聽幾句話就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看舞蹈演員,看他走路的姿態就知道他將來能練到什麼份上。我的直覺很准,(玩笑地)而且我還會下咒呢,有個傷害過我的人,我想象他倒霉的樣子,結果真的發生了,跟我設想的方式一模一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後來再也不敢咒別人了。今年春節是2月9號嘛,我跟漢斯趕在春節前2月1號領證結的婚,就因為今年是寡婦年嘛。
人物周刊:只領了個證?不打算辦儀式?
金星:等明年,過了寡婦年再辦。
人物周刊:你很看重這個披婚紗當新娘的儀式嗎?
金星:嗨!就是找個借口給朋友們開party唄,我說了,結婚我也開party,離婚我也開party,紅白喜事嘛!
上場表演前
一群男人,就等著吃這個女人
人物周刊:說說你的舞蹈團吧,現在的演出多嗎?
金星:多了去了!在國外我們每年有大約40場演出,國內,能夠個10場就不錯了。我老說,在國外我跟個公主似的,在國內我跟後媽養的一樣。
人物周刊:那為什麼選擇回國發展呢?
金星:在國外我的日子是過得不錯,但是那個文化跟我沒關系!我文化的根不在那裡,國外那麼多舞蹈家,那麼多流派,多了你無非是多一個少數民族!我很少掛在嘴上說自己愛國,可是我回來了,這還不夠愛的呀!
人物周刊:對公益事業你也挺積極,我聽說有個時尚雜志做防治乳腺癌的公益宣傳,邀請了50位女明星半裸出鏡,拍『100個乳房』專題。不少女星臨拍之時又反悔,只有你最爽快,到了攝影棚就脫,脫完就說『拍吧!』
金星:沒錯兒,有媒體報道過這個事情。我是一個藝術家,我身體的任何部位,只要是藝術需要,只要是有意義的事情,到哪裡脫出來都ok,到大街上叫我光著都沒問題!
人物周刊:為什麼你對關愛女性的事情這麼上心呢?我的意思是,女性的難處,你能體會多少?畢竟,你不可能得乳腺癌,不用生兒育女,沒有每個月麻煩的生理周期,也不太會有婦科疾病。
金星:我是不會,但是我身邊的朋友會呀!說真的,我也跟朋友說過,我不怕有那些麻煩,我希望有那些麻煩!女人結不結婚沒什麼,但必須做一次母親,如果有朋友墮胎我都會罵,老天爺只給你3次機會,你不珍惜,流產3次以後再想要孩子都會很難!
女人的難處我太明白了。最近我創作的一個舞蹈,叫《中國墨》,是以中國的書法為主題的。裡面我設計了一個很諷刺的場景:舞臺上掛著巨幅的書法,上面寫的是一首古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書法前面可不是農民,是個大盤子。盤子裡有一個很艷麗的女人,但是沒有頭。旁邊圍著一桌子的男人,手裡面拿著筷子!
人物周刊 :全都等著吃這個女人?
金星:對!全都等著吃呢!這個社會是一個男人佔主導的社會,很多男人都想把女人當成獵物、當成食物吃掉,而且他們全都希望女人是沒有頭腦的!
人物周刊:能詳細說說這個舞蹈嗎?
金星:這個舞蹈是北京文化局邀請我做的,大概會在10月20號左右演出。北京2008不是奧運嗎?他們希望能推出一些有中國特色、有東方文化內涵同時又有世界品質的藝術作品給大家看,我們缺少這樣的文藝作品,拿什麼給人家看?
這個舞蹈我現在還在構思,醞釀成熟以後纔會開始排練。《中國墨》,中國的書法太博大精深了!太了不起了!打小,大人都希望你練書法,現在有了電腦,我看很多人連中國字都快不會寫了!前些日子我看電視,古代造紙的技藝都快要失傳了,你說這種文化的消失到底是誰的責任?!《中國墨》這個舞蹈我設計了三場,第一場是現代和傳統交織在一起的,嗒-嗒-嗒-嗒,周圍全是那種快節奏的、打字機式的,只有一個穿著長袍的、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舞蹈演員穿梭其間。後面兩場,現代文明會逐漸退下,整個舞臺上都是這種黑白墨意、行雲流水。
20歲的金星立志做一名偉大的舞蹈藝術家
變性前是個俊美青年
人物周刊:你小時候就憧憬奧斯卡頒獎,後來想當戛納影後,你說賽金花、江青這兩個角色都是給你留著的,為什麼這樣說?
金星:這是兩個有爭議的女人,而歷史往往就是由有爭議的人推動的。賽金花從青樓名妓到公使夫人,江青從影星變主席夫人,這是兩個復雜的、精明的、矛盾的、有故事的女人,而且這兩個女人,還沒有被很好地演繹過。比如我們評價江青,往往只說她在政治上的野心跟禍害,而忽略了她是個女人!她有女人的一面,她對藝術也有自己的見解。單純從藝術上來說,八個樣板戲我看就是她的功勞,還有樣板舞劇,雖然不是她創作的,但是她組織創作班子,貫徹的是她的審美趣味與意圖。《紅色娘子軍》、《白毛女》,那個音樂,那個節奏,那個乾淨利索,連外國藝術家看了都吃驚,絕對是中國芭蕾前所未有的高峰。《延安最後的口紅》寫江青,寫到延安就結束了,只寫了她的前半生,作者特意注明:江青這個角色,由金星來演比較合適。
人物周刊:除了舞蹈,你還有很多藝術上的野心,你在野心這一點上,跟江青也是契合的。你的得失心重不重?
金星:野心也分很多種,英語裡面ambitious這個詞是中性的,它可以表示野心,也可以表示上進心,不是一個貶義詞呀。我年輕時候得失心可重啦!能不重嗎?我們這樣行當,教的就是得失心!打小兒教的你就是怎麼出人頭地!這麼多年我經歷了很多事情,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就不在乎了。你能吃多大一口飯,老天爺早給你定下了,你要該是個角兒,坐在那裡你都是個角兒。將來就算哪一天我下來了,不行了,我都不會失落。你本來是打哪兒來的呀?就像舞蹈裡的站立劈叉似的,我就算一條腿伸到天上去了,我那另一條腿還在地上站著呢!
人物周刊:今年你38歲,你說你還能跳很多年,你怕老嗎?
金星:不怕!我不吃雌性激素的藥,不吃補品,現在就吃維生素,也不特別保養。我這樣的女人,會越老越有魅力。
傳奇舞者金星
金星印象
她表情誇張,語速極快,手勢豐富。真正的表演家,全身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零件都會表達情緒。看著她的時候,你有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但是你無法不看她。
如果你不打斷她,她可以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她的思路,跟她的語速一樣快,而且跳躍。她是咄咄逼人的,但又是禮貌而絕不霸道的,只要你輕輕插一句,她語言的剎車會馬上啟動,聽你說完,再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說下去……用她的眼神、手勢、氣場以及唾沫星子籠罩你,而你則幸福地被籠罩著。
豐厚嫵媚的嘴脣一開一合間,你已經被侃暈了。
初見她時,我尚沒有領略過她的舞蹈,但我看見了她是如何在她的周圍,無形地營造起一個小舞臺,並成功而自然地,將自己置於舞臺中心。我能夠想象,在她舞動起來的時候,她同樣可以,用她的舞蹈籠罩你。
她說話力量十足,擲地有聲,情感充沛。她說的每一句話,如果寫下來,都可以用感嘆號來結尾!如果砸出去,都可以把地面砸出一個坑來!
她會用自如的態度,東北腔不改地,說許多真話。比如,剛回國的時候,她說:『祖國母親,我愛您!可是您也太髒了!』女朋友得了婦科病,她說:『誰叫你墮胎那麼多次?老天爺給的東西自個兒不愛惜!生病?自找的唄!』
她喜愛,她說:好啊!她不滿,她說:活該!她鄙夷,她說:啊呸——!——唾沫星子如仇恨的子彈,真能飛出一米開外。
人格魅力從來就不分男女。金星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女人,但是她並不把自己裝成一個女人,事實上,除了演戲外,她討厭任何形式的假裝。你想象中的,變性人的種種搔首弄姿扭捏作態,在她身上完全不存在。她舉手投足都在提醒你,『你們想錯了!』
然後,然後的然後,你會不知不覺地欣賞她,或者愛上她,並不因為她是男人或者女人。
舞魔金星
金星藝術成就
1985年,首創男子足尖舞,獲首屆中國桃李杯邀請賽特別優秀獎。
1988年,赴美深造,學習現代舞。
1989年,在漢城舉辦個人作品晚會。
1991年,被美國舞蹈節聘為首席編舞,創作舞蹈《半夢》,獲最佳編舞獎和『最佳編舞家』稱號。
1998年,作品《紅與黑》獲文化部『文華獎』,同年成立金星現代舞團。
1999年,在倫敦舉辦個人專場。
2000年,在上海大劇院推出《海上風》、《卡爾米娜·布拉娜》現代舞專場。
2001年,與德國藝術家合作首演《永遠的現在時》現代舞專場。
2004年,大型現代舞《上海探戈》赴歐洲巡演,引起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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