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移民問題,既是一個政治問題,也是一個複雜的經濟問題。最近,發生在美國墨西哥灣地區颶風后的社會混亂和法國巴黎周邊地區的騷亂引發了人們對這些富裕國家移民問題的思考。移民們在政治上開出的賬單往往是“反種族歧視”,經濟上的訴求無非是讓錢包儘可能快的鼓起來。前者涉及移民的社會融合問題,涉及複雜的宗教價值觀等,後者更多的牽涉經濟發展的均衡和財富再分配問題,解決起來談何容易。
“永久性超貧困層”
吸毒,酗酒,艾滋病,單親家庭,失業,破產,自暴自棄的生活方式等等,這些都會增加與貧困相關的數字。這是全球面臨的共同問題。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任何國家都會或早或晚或多或少的遭遇這些問題,這不是西方國家的特產。反觀,西方經濟發達國家目前貧困人口背後所遭遇的移民問題倒是這些國家的一個靚點。
以美國標準來衡量的貧困人口最近幾年基本保持在3000多萬人,約佔全美人口總數的11%強,而新老移民在這3000多萬貧困人口中又佔了大多數。據美國移民研究中心公佈的一份最新移民人口統計數字顯示,美國的移民數量目前高達3400萬,佔美國總人口的比例大約在12%。
另據估算,美國目前有高達1200萬的非法移民。自2000年以來,由於經濟原因進入美國的非法移民數量每年都在40萬以上,這還不包括美國政府按其“價值標準”每年耗費巨資安置的5、6萬難民。據報導,僅2005年頭11個月內美聯邦人員就逮捕了近70萬非法移民,其中85%是墨西哥裔。
現實中,圓一個“美國夢”遠不會比“醜小鴨變白天鵝”來得簡單。這些年來,進入美國的非法移民似乎更多的是難以忍受飢餓或其它亂七八糟的原因跑到這個被稱之爲富裕社會的國家裏打黑工的。他們相信“美國式”的神話,跋山涉水冒着莫大的風險來到這個國家。他們自認爲在這個通過勤勞就能獲得收成的社會裏,通過在農場、餐館和建築工地打黑工終能圓一個“美國夢”。然而,這其中的多數人不但是現實的“Homeless”(無家可歸)、機會不均等者,最終在美國百萬乞丐大軍中搶坐一把交椅的也不在少數。墨西哥總統福克斯日前把這批人稱之爲美國製造的“一個永久性超貧困層。”
移民問題的癥結
從歷史上看,但凡美國經濟擴張在客觀上需要移民時,來自國外勞工的入境環境就寬鬆很多;經濟出了問題,移民就會被當作替罪羊,移民政策就收緊。在上世紀初的首30年裏,美國勞動力緊缺,移民人口大增,隨後的經濟危機爆發,美國在短短几年裏就驅逐了50多萬墨西哥勞工。二戰時期,美國再度需要人手,又引進了500萬墨裔合同工。這種“時緊時鬆”的移民政策,導致美國移民問題積弊難返,矛盾叢生。
其實,非法移民問題不但是考驗美國作爲地球村成員的一個經濟政策標竿,而且美國經濟是非法勞工這一羣體存在的最大受益者。據統計,不含個人所得稅,非法移民每年僅社安金這塊至少要爲政府貢獻70億美元,對改善美國社安金那張難看的財務報表作出了自己的貢獻。不言而喻,商人們在這個問題上自有商人的眼光,他們對勞工成本的精於計算比對政客們在國會山上那些“不着邊際”的說教更感興趣。赦免非法移民勞工的聲音往往從這個利益集團中發出。
美國移民政策基金會副研究員沃特爾‧艾溫最近在其撰寫的《有效管理移民進入美國》一文中分析指出,移民問題實質上是經濟問題,“當美國政府竭力卻無法鉗制其經濟政策製造出的移民流入美國勞工市場的需求時,大量流入美國的移民僅僅被驅入地下(成爲非法移民)”。
布什的移民新政
鑑於移民問題的複雜性,美國的議員們目前對移民政策提出的解決方案可以說是莫衷一是。來自亞利桑那州共和黨國會衆議員弗雷克主張,採取“引蛇出洞”的計劃,讓隱藏在各角落的非法移民先露露面,然後搞一個“一攬子解決方案”。而國會衆議員海沃茲則主張,當務之急是加強邊界執法,封鎖住非法移民偷渡的通道再來談其它問題。
布什政府對於業已滯留在美國的無證移民處置問題提出的新建議是,已經有工作的無證移民,在繳納罰金後,可以申請三年的工作簽證,到期後簽證有可能再給予三年續期。這期間,這些人除能擁有最低工資、合法訴訟程序等保障,還可以自由往返美國與原籍國。六年後,他們就必須至少先暫時返回自己的國家,間隔一年以上纔可以重新申請赴美打工。
對於新“闖關者”,布什則建議採取以下幾方面的措施:首先是把在美墨邊境地區抓獲的非法入境者迅速遣返回去。對於非墨西哥籍的非法移民,政府將修改已經實施了幾十年的“抓了即放”的政策,增加關押設施,加速處理非法移民的過程,同時要求移民原籍國政府迅速接收非法進入美國的本國公民;其次,採取新技術,增加相關的人力和設施,邊境巡邏人員的編制將由2001年的9500人增加到2006年的1.25萬人,對邊境“嚴防死守”。另外,對移民法規相關條款進行修改。
可謂“船大掉頭難”
然而,這些飽含布什個人風格的移民新政似乎難解美國移民問題長期存在的“頑症”。比如說,現已滯留在美多年的非法移民工作六年之後返回原籍國,也許不難做到。但是,這些勞工可能已經在這期間建立了家庭,他們的配偶、子女大部份是美國公民,如果強制這些移民回到原籍國,其留在美國的配偶和子女又會引發新的社會問題。這也與共和黨“家庭價值觀”捍衛者的形象背道而馳。
另外,從全球經濟自由化角度,勞工是自由市場的主要因素,而自我標榜爲全球最大自由經濟體的美國,在極力向人們推崇自己的市場要素(從資源、金融、信息和服務到跨國公司)自由流動政策同時,卻不包括勞工的自由流動,這叫哪一門子“自由市場”?而另一種相反的聲音則戲言,布什的這種“老移民老政策,新移民新政策”,宛如“爲非法移民發勳章”,極有可能誘發新一撥非法移民潮。
儘管人們對布什政府開出的藥方仍有很大爭議,“給藥”的時機乃至藥物的“療效”也不明朗,但大量非法移民的存在成爲影響美國社會安全的“定時炸彈”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美國墨西哥灣地區颶風后新奧爾良城的“搶劫”亂局,以及發生在巴黎周邊地區長達一個多月的少數族裔騷亂事件,無不在給美國這個全球最大的移民國發出預警。在一個“贏者通吃”的社會裏,處置移民“頑症”的時鐘一旦擺過頭,新老移民那種“缺乏公正、被社會邊緣化”的感覺遭遇任何偶發事件都會升溫,以至爆發,從而引發社會動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