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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友掏出“白條”
又到年關，又遇農民工討薪難。近日，記者接到大興區翡翠城9位民工的投訴稱，由於包工頭的經營管理不善，公司虧損了10多萬元，以致農民工工資不能支付。眼看快過年了，9位民工辛苦了大半年4萬多元的血汗錢，現在還沒有着落。工地的伙房已經停了，他們的生活面臨危機，連返鄉的路費都沒有。
12月24日中午，當記者來到大興區翡翠城四期工程工地時，工友張小平和田喜偉已經在工地外等候。樸實的張小平說，他倆都來自陝西漢中的農民，今年6月份跟家鄉的一個包工頭來北京打工，跟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其他7名老鄉。
工資變“白條”是無奈
“到了，這就是我們的工棚。”張小平指着眼前三間低矮的木製棚房對記者說。說是工棚房，其實就是用幾塊木板搭建的臨時簡陋建築，裏面什麼設備都沒有，一間廚房，兩間睡房，房間裏非常的雜亂，木板交接處的縫隙特別大。張小平說，工棚裏條件非常差，大冬天裏什麼取暖設備也沒有，夜裏冷風從縫裏吹進來冷颼颼的，實在沒辦法了大夥只好摟在一起睡。
記者走進工棚時，幾位工友正圍在工棚外的一個角落裏烤火。“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我們這裏沒有暖氣，現在又沒有活幹，就在工地上找了一些廢棄的木料生點火取取暖。”工友劉德發說。劉德發也是陝西漢中人，他比張小平來得晚點，是10月份來北京的。
劉德發說，好幾年都沒有出來打工了，老鄉說北京的工程不會拖工資，所以就跟着老鄉過來了。原本以爲這幾天就可以領錢回家過年了，沒想到現在一分錢沒拿到，只有包工頭打的一張“白條”。說着，劉德發從懷裏掏出了包工頭打給他的寫着欠款1980元的欠條。在一旁的工友張小波、田喜偉也從懷裏掏出了類似的“白條”，張小波工資欠條3800元，工友田喜偉工資欠條8105元。再加上其他幾位工友的欠條，一共有4萬多元。
經營不善是原因
在張小平的工棚內，記者見到了來自陝西漢中的包工頭豆應文。眼前的豆應文情緒顯得非常低落和沮喪，可以想象面對衆多討薪者的他是多麼的焦頭爛額。豆應文說，他是第一次進京攬工程，來京時他從漢中帶來了一支30多人的施工隊，但人來了之後工程不能如期開工，那些工人又不能閒着，所以慢慢地都走了。但當自己的工程開工時，一下子又找不到這麼多的工人，最後只好高價去請人了。另外，對北京建築業情況不瞭解，再加上建築工程本身非常複雜，導致經營不善和虧損。
豆應文介紹，他是翡翠城四期工程的四級承包人，他是跟三級勞務承包商廊坊中太建築安裝集團有限公司四分公司(以下簡稱廊坊中太四公司)籤的合同，而二級土建承包商是承德華宇建築安裝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宇公司)。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華宇公司給廊坊中太四公司的施工價格爲175元/平方米，廊坊中太四公司將工程轉包給豆應文的施工價格爲150元/平方米。而按照《建築法》和《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規定，建設單位應當將工程發包給具有相應資質等級的單位，不得將建設工程肢解發包，不得向個人轉包、分包。
對此，華宇公司設在工地的項目部經理王繼臣說，華宇公司是按照招標的程序與廊坊中太四公司籤的合同，當時根本不知道豆應文是工程的三級承包人，直到近幾天因爲民工討薪才知道。
張繼臣認爲，導致今天農民工工資發不出來的主要原因是包工頭豆應文經營管理不善。豆應文的施工隊不是缺木工就是缺力工，一度出現過兩個月缺木工的情況，這兩個月裏工程雖然沒有進展，但照樣還給其他的工人開工資。而力工的市場價格一般在30―40元/天，而豆應文請的力工都是80元一天，一般砌牆工人做活的價格每砌一口磚0.1元左右，但豆應文請的砌牆工人卻是每砌一口磚高達0.19元。這樣一來他的成本支出無形中加大了，以致經營虧損。
違規轉包是突破口
在翡翠城四期工程華宇公司項目部經理張繼臣的辦公室裏，記者還見到了其他幾位討薪的代表。黃清海是河北廊坊10多位農民工的討薪代表，他告訴記者，他手下的10多位民工天天追着他要錢，他們是10月份從豆應文的施工隊撤走的，但現在還沒有拿到血汗錢，豆應文剛剛纔給他打了15500元的欠條。來自河北承德的鄭師傅是30多位砌牆民工的討薪代表，他那一幫民工有30多人，工資欠條加起來共有3萬多元。
華宇公司項目部經理張繼臣說，華宇公司作爲一級承建商，問題早已經按合同的約定把工資款的80%全部支付給豆應文，而且還多支付了2萬多元錢的工程款。
包工頭豆應文說，他已經把帶來的6萬多元錢全部投入到工程施工中去了，現在一分錢沒有掙到，反倒欠了10多萬元的債。對此，張繼臣說，作爲公司的項目經理，他也對此事無能爲力，公司不可能去爲包工頭虧損埋單。
北京市天水澤龍律師事務所何自力律師是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的客座律師，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目前農民工欠薪的問題大部分集中在一些不正規的小企業和小包工頭身上。民工們通過老鄉關係成羣結隊外出打工，小企業和小包工頭自有資金少，一旦出現虧損，農民工便成爲最直接的受害者。而按照《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規定，建設單位不允許將工程轉包給沒有資質的個人，9位民工討薪時可以從此處尋找突破口。
9位農民工的工資該怎麼討？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年，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怎麼回去面對家人呢？連日來，以張小平爲代表的9名民工代表輾轉於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北京市勞動局，還給市長熱線發出了求助，但一直沒有等到肯定的答覆。
如此欠薪誰有責(採訪後記)
從9位討薪農民工的工棚裏走出來，記者的心裏很沉重，有種說不出的酸。豆應文作爲一個陝西漢中的小包工頭，沒有任何的資質，懷揣6萬元的現金來北京攬工程，本想大賺一筆，結果賠了個底朝天。9個跟他一起進京打工的農民工，也因他的虧本工資沒有了着落。
在這起欠薪事件中，包工頭豆應文是可恨的。但仔細分析欠薪的原因，除了對包工頭問責外，負責工程施工的主管部門也難逃責任，因爲《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規定，不允許建設單位將工程轉包給沒有資質的個人。
近日，建設部負責人也透露，我國將在3年內建立基本規範的建築勞務分包制度，逐步取消勞務領域的包工頭，農民工將由具有法人資格的勞務企業或其他用工企業直接吸納。這是一則令人欣喜的消息。據悉，上海、江蘇、北京等地已經設立取消包工頭的時間表。
不能讓農民工流汗又流淚！農民工們的生活條件非常艱苦，辛苦了大半年，那麼一點血汗錢，最後還不能拿到手。筆者認爲，在這起欠薪事件中，作爲三級勞務分包商廊坊中太四公司和二級土建承包商承德華宇公司是難逃責任的，如果當初簽訂協議時對豆應文的資質進行嚴格審查，就不會造成今天的這種欠薪的局面。正如北京法律援助中心客座律師何自力所說，討薪農民工應該從工程違規轉包上尋找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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