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授與一名報名的志願者在交流作品創意理念。
在國內沈寂許久的行為藝術在新的一年又開始喧囂。今天,四川美術學院的張強教授帶著公開招募的7名女大學生,前往重慶仙女山進行『人體涂鴉』,他將肆意在7名女大學生組成的『涂鴉牆』上潑墨揮毫,進行他的『蹤跡學』創作。然而,張強的特立獨行從一開始就招來一片質疑和謾罵之聲,甚至藝術圈內的人士也對此行為大加鞭撻。
【核心人物】叛逆藝術家希冀超越以往
(作為這次行為藝術的發起人,44歲的張強早在16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他的『蹤跡學』創作。)
這個出生在山東農村的藝術家,13歲時開始學習西方繪畫的基礎方法,但始終遭到父親的反對,認為他在徒勞地浪費纔能,這讓張強變得叛逆,也讓他的內心不斷激起衝破藝術傳統束縛的樂趣。
高中畢業後,張強考入泰山腳下的泰安師范專科學校。兩年後,他返回家鄉一所小學教繪畫。之後,他一步步教到中學、大學,這期間他一邊研究西方和中國的藝術理論,一邊從事國畫和書法的創作,但他始終在自己創作的藝術中找不到表達的樂趣。他嘗試在喝醉的時候,或者在夜間從熟睡中醒來時創作,但這些實驗最終卻是徒勞。
張強向記者回憶,直到1990年代初,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被一位寫朦朧詩的女孩感動了,聽到這位女孩對自己作品的詩意朗誦,張強隨即產生用他的書法藝術將這種感覺表達出來的衝動,於是,他將女孩的朦朧詩寫在了宣紙上,但當他將自己的作品掛在牆壁上時,他失望了,『上面看不到絲毫她的思想和意志融入我的藝術中去的痕跡。』
一陣郁悶後,張強和女孩盤坐在地上閑談,而他手裡的毛筆則無聊地在地上的宣紙上亂畫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畫什麼。畫完了一角,他讓女孩轉動紙張再畫另一角,就在這轉動中,他突然發現亂舞的筆墨竟然表達出超乎他想象力的畫面。接著,他如法炮制,一連畫了四張,每一張都讓他感覺到這種亂中顯現出的對書法的重新解構。
(他頓時止不住地激動,認為自己找到了書法藝術的全新形態,並對女孩大喊著,『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時代開始了。』)
之後,張強繼續與這位女孩合作,並將這種毫無目的的書寫轉移到女孩的身上,在合作了40多次後,張強開始尋找新的合作者,到現在他的合作對象超過100位女性,這些女性都是朋友介紹的,包括法國、韓國、瑞士等多個國家的女性合作者。在這些女性身上『涂鴉』時,她們都披著一件薄薄的絹衣。
(唯一的一次裸體行為藝術書法是在香港,但之後張強再也沒有找到這樣的合作者。『這一次,我希望突破香港的那一次,在公開招募的志願者身上進行裸體行為書法,這將意味著我的「蹤跡學」真正走向社會。』)
昨天在接受晨報記者采訪時張強坦露,在沒有開始前他並不能確定今天7位合作者將給他提供怎樣的『尺度』。
【反差】招募——女大學生應者雲集
一個星期前,張強開始為這場人體涂鴉公開招募志願者,這也是迄今國內人體行為藝術活動首次通過公開招募的形式尋找志願者。
1月8日,向來不拘一格的張強將他的『誰與共舞?2006第一場雪中爛漫綻放』字樣的海報架設在四川外語學院的門口。結果應者雲集,這與張強3年前在香港南丫島和中環,一個人手裡拿著招募牌子,一晚上都沒有找到志願者的尷尬情景全然不同。最終,7名女大學生答應隨他一道上山『涂鴉』。
據記者了解,今天,這7名女大學生將在一片白雪皚皚的蒼茫曠野中,手持或隨意包裹一張薄薄的絹衣在嬌美的身軀上,然後不斷轉動、擺動,張強的毛筆則在絹衣上隨意『涂鴉』,並在她們的身上留下『蹤跡』。
7名參與者個個顯得很興奮
對於這樣的行為藝術,參與的7名女大學生個個顯得很興奮。一個叫張燕的志願者坐了很久的公交車趕到四川外語學院報了名。她告訴記者,普通人可能覺得有傷風俗,但這是對女性認識的誤區。『既然有一個可以讓女性充分展現和參與的空間,女性為什麼不可以以更為積極的態度應對呢?』張燕說,她本身也是學美術專業的,對張強的『蹤跡學』有一定了解,能與張教授合作是她的榮幸,而且在創作過程中,她不僅僅是充當『畫布』的角色,可以根據心情擺動身體,本身也是一個創作者,還讓她從中釋放了自己的專業特點。
讀大二的王靜麗最後一個加入志願者行列,是她的同學知道招募的消息後鼓勵她去參與的,雖然當時她並不是很理解張強『人體涂鴉』的蹤跡學意義,但她覺得既然是藝術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她還將參與的消息告訴爸爸媽媽,他們也都很支持。
『對我來說,就是一場表演。』王靜麗告訴記者。不過,這是一場讓她充滿了期待的表演,因為以前兼職做模特的表演只是一個人的感覺,但這次卻可以互動,她可以讓自己的身體在藝術的氛圍中盡情享受創作的快感。
四川外語學院的志願者儲怡的參與動機是想感受一番後現代藝術的魅力。『以前總聽別人說後現代藝術,但並不明白其中的真諦,我想實地感受一下,相信一切不久就清楚了。』這位爽朗的重慶女孩說。
質疑——鞭撻甚至謾罵充斥網絡
就在張強為他的行為書法藝術再有行動時,各種質疑之聲卻是此起彼伏。特別是在網絡上,網友將其視作色情行為,對其大加鞭撻,甚至謾罵。
對此,張強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顯得異常平靜,說他不會予以回擊,並將這種攻擊看作他進行的社會學和心理學實驗的過程。他解釋說,網友之所以不理解是因為教授和女大學生之間的身份和性別差異,以此推斷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圈內人:他只是為自己的行為套上概念
與此同時,來自藝術圈內的人士則對張強的藝術提出異議。上海籍藝術評論家王南溟將其稱之為現代書法的娛樂活動,或者是張強的暗計,要以藝術的名義非讓女性陪著不可。
昨天王南溟在接受晨報記者采訪時說,從一開始,張強的『書法蹤跡學』作品還不可能在女性身上書寫,更不敢叫女性脫光衣服讓他書寫,他為自己設計了一個行為動作,並將主題歸納為與女性『互動』。
『但我們看到,張強只是用女性與他配合而不是什麼主題上「互動」,因為張強的動作是坐在地上,背對著女人,同時將拿毛筆的手也背過去在宣紙上作自動書寫,整個過程是張強在不停地寫,由女性幫他不停地拉紙,邊寫邊拉。當然與女性「互動」是一個時新的概念,張強用了這個時新的概念,而在他骨子裡卻並不時新,或者說根本搞不清楚「互動」的真正意義。』王南溟說,站在現代書法理論的角度來談論,用女性拉紙,張強書寫和在女性身上書寫所留下來的墨痕與張強的『書法主義』作品在筆觸形式上是一樣的,只是與張強的『書法主義』作品比較,現在的這些墨痕已經被張強用在了女性身上而引向了歧義,也使張強在這個女性的歧義上站不住腳。
王南溟還向記者透露了這樣一個細節,在2003年麗江的一次國際藝術節上,張強拿著香港展覽的圖片,給來自英國的女藝術家看,要求與她們合作同樣的作品。女藝術家提了這樣一個建議,她裸體,張強也裸體,然後相互書寫,張強沒有答應,一定要女藝術家裸體,張強來寫,以至於張強與女藝術家的合作計劃沒有實施。
『其實這次張強行為的沒有實施是張強「書法蹤跡學」陰暗面的一次真正大暴露!回顧張強這麼多年來的作為,說著「書法蹤跡學」,其實嚴重違反了學理;說是互動行為,其實是要求女性被動,讓他主動。』王南溟說,當我們現在將張強的『書法蹤跡學』偽裝全部揭去以後,大概留下唯一的可能性也只能是,輪到張強裸體。
【晨報記者VS張強】我是在涂鴉
記者: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你們藝術圈內的人,都在懷疑你的書法行為藝術動機。
張強:我對與我合作的女性很尊重,沒有任何形式的侵犯,這是一種通過與女性合作創作出來的、全新種類的藝術,不了解藝術的人肯定會有一種排斥心理,我能理解他們。
記者:看了你以前的資料,我注意到,你所選擇的人都有大致的相同之處,如年輕、漂亮、感覺好、甘為藝術獻身。
張強:我也想選擇一些年齡大一些的,但她們沒有興趣,以為這是年輕漂亮的女性出風頭的事情。但那些參與者最後都很滿意,從一開始的很好玩,到完之後都有一種成就感。一位女孩曾對我講過這樣一句話,讓我很感動,她說,『看得出來你非常熱愛這個世界,這是一種很智慧的回報方式。』
記者:但說實話,很多人還是看不懂你這樣『涂鴉』的意義,不了解你每一幅作品究竟在表達什麼。
張強:這其實不需要理解,它就是一種視覺藝術,為什麼我們總要按照文學的標准去理解這種藝術,想象它裡面一定包含某種故事或情節呢?視覺藝術的魅力就在你欣賞它的一剎那。
記者:到現在有人願意收藏你的蹤跡作品嗎?
張強:沒有,因為我不想走商業路線,如果真的賣了高價,我的生活就會徹底改變,也許我就沒有創作下去的動力。但我是250多年來第一個在大英博物館現場進行現代藝術表演的人。那是在2002年,大英博物館舉行了一次『驚人之筆』——現代中國書法展,展出了啟功、郭沫若、毛澤東和我等十幾位現代書法家的作品,並讓我現場進行了蹤跡表演,這是對我行為書法藝術的肯定,足以說明我不是在『涂鴉』。
記者:那你的書法行為藝術究竟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標?
張強:沒有實際的目標,只是想賦予傳統的書法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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