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禽流感來勢最猛的這個冬天,非疫區的養雞戶和他們的雞怎麼樣了?
2005年12月8日的下午,北京正在接受入冬以來第一場寒流的考驗。除了寒流,距離北京城區107公里外的一個山村的養雞戶們還接受着比寒流更讓人戰慄的禽流感的考驗。因爲禽流感的流行,這裏的養雞戶擔心自己家的雞被感染,儘管這裏並沒有出現疫情。
養雞戶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與前幾年相比,2005年的禽流感疫情來勢更加兇猛。自2005年5月青海湖自然保護區的候鳥爆發高致病性禽流感後,整個中國已有17個地區發生禽流感疫情,所涉疫區內已有1000多萬隻家禽被撲殺深埋。
2005年11月7日,北京市暫停活禽交易,禁止外埠活禽進京,同時餐飲業也禁止購買和宰殺活禽。
一個養雞村村支書的擔心
“你們可別給我帶來病毒呀。”隗有林對每一個參觀他的雞舍的人說。
隗有林,農民,天河水村村支書,從2002年開始規模養殖肉雞。老隗起初養2000只肉雞,伴隨着養雞經驗的逐漸豐富,規模也不斷擴大,現在他每季養雞4000只,一年養5季雞。除了自己養雞外,老隗還帶動了同村56戶農戶養雞,一年村裏存欄的雞總共有150萬隻。
2002年老隗第一次聽到了“禽流感”這個詞,但那時老隗覺得禽流感是“國外的事情,和自己沒關係”。但從2004年春節起,老隗體會到了人們對禽流感的恐慌。
對於禽流感,老隗自己並不恐慌,但他十分敏感。每天看新聞和天氣預報是老隗規模養雞後形成的習慣。
“什麼地方又發生禽流感疫情了,都是哪些品種的雞感染了,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只要看到或是聽到有關禽流感的新聞,老隗都會和老伴高升秀一起研究分析,“這些消息不想看也得看,我想知道禽流感什麼時候能過去”。
通過分析老隗認爲肉雞還沒有感染禽流感的病例,因爲“肉雞是封閉養殖”,並且老隗所在的村子沒有水源,“這就意味着候鳥不會在我們這棲息或停留”,這些分析讓老隗稍感安慰,但對於無法控制的病毒,老隗也不敢掉以輕心。
“平時一週消毒2次,現在每天都消毒5次。”中國出現禽流感後,老隗的雞舍時不時就會來些人視察情況,每次來人走後,他的老伴兒高升秀就開始在雞舍的裏裏外外忙活着消毒,他們怕外來人帶來病毒。
除了管好自家的雞外,身爲村支書的老隗還肩負着全村其他養殖戶的安全。
目前天河水村存欄有30萬隻肉雞。爲了響應政府“11月15日前對所有家禽進行強制免疫”的號召,從11月7日起,隗有林每天早上天還黑着的時候,就拉上一車疫苗和獸醫技術員去各個養殖戶的雞舍教授並監督他們對每隻雞進行強制免疫;不論白天黑夜,凡是養殖戶的雞舍裏出現了死雞,老隗都要帶着技術員趕到雞舍對死雞進行解剖,分析死因;不厭其煩地叮囑農戶對死雞一定要深埋處理,就算給自家養的狗吃,也要高溫煮熟才行;定時清理雞糞,雞糞在雞舍不過夜,當天拉到雞糞加工廠……
這樣“沒黑沒白打疫苗”的活動持續了一個星期。打的什麼疫苗、多少雞做了免疫,老隗都做了詳細的記錄並要求各個養殖戶簽字作爲備案。
其實老隗知道,像天河水村的專業養殖戶們並不需要獸醫站的人過多費心。從2002年後,天河水村的雞舍對禽流感疫苗的注射就已成了“常規”項目。對於一個一年養殖上萬只雞的雞舍來說,像散戶那樣對流行疾病心存僥倖無疑是致命的,因爲任何一場疾病都可能令養殖戶一季的辛苦血本無歸。
老隗擔心的並不是自家和村裏的損失,因爲老隗等養殖戶參加了北京市養雞協會的風險互助會,“平時每隻雞繳納5分錢的保險,就可以在出現損失時得到50%~70%的賠償,加上政府給的賠償,不會虧。”老隗有自己的定心丸。
但在非常時期,老隗還是要堅持原則,因爲鎮裏已經下了死命令,決不能在該鎮出現禽流感疫情。作爲村支書的老隗怕他擔當不起“首犯”的帽子,“還是小心點好,如果是因爲你防疫不到位而出現疫情,到時候誰也說不清楚”。
陽光照不到的雞舍
就在老隗忙着監督養殖戶們對自己雞舍的雞進行強制免疫的時候,他的鄰居郭四海正眯着眼睛,看着雞們,盤算着收入。
從老隗家開車不到5分鐘,能看到一個院牆封閉的大院,大院的門口掛着“預防禽流感,閒人莫進”的橫幅。在大院裏排列着一棟棟約50米長的簡易平房。平房院牆外面,順着牆根壘着一垛垛大白菜,晾衣繩上還搭掛着結冰的衣服。
這些平房中最靠北的一棟就是郭四海的雞舍,這裏也是他的家。剛踏入雞舍,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雞糞味道,幾乎能把外來人薰出去,那種味道盤踞在人的鼻腔和大腦,很久都揮之不去。一面門簾把郭四海的“家”和養殖了4000只肉雞的雞舍隔絕開來。
郭四海一家在這裏已經住了兩年,“我沒覺得有味道,習慣了,養雞哪會沒有雞糞呢?再說,我家的雞各種疫苗都打過了,禽流感疫苗也打了。”對於自家人和雞的居住環境,郭四海覺得再平常不過。
郭四海的妻子在一旁費勁而熟練地抱起飼料袋,逐一往雞欄的食槽裏傾倒飼料。郭四海3歲的兒子也在後面跟着,邊玩耍邊幫着加飼料。加完飼料,郭四海又忙着給幾個雞籠噴殺消毒劑。“無論如何,防疫是不能馬虎的。”但對於防疫,郭四海還是有着自己的不滿,“我這裏一平方米存欄10只雞。打疫苗的時候大雞受到驚嚇,亂飛亂跳,嚇死了,踩死了不少呢”。
對於每一隻雞的死亡,郭四海都心痛不已,“少一隻就是少賺一隻的錢”。沒養殖肉雞之前,郭四海和妻子靠外出打工賺錢,但一年下來累死累活的收入才4000多元錢。而他的鄰居老隗養了2000只雞,在不到兩個月時間就贏利4000多元。這樣的“好生活”讓郭四海小兩口心動了。2004年春節禽流感最厲害的時候,他們一下進了4000只的雞苗,對於他們的做法,親戚朋友都說他們膽子大,“不要命了”。
對此說法,郭四海認爲養雞就是賭博。目前,養4000只雞的郭四海投入的本錢是10萬元人民幣,這裏有他全部的積蓄也有銀行的小額貸款,這些都需要他通過養雞售出的錢來償還。
郭四海說,就養殖肉雞而言,從購進雞苗到養成出售宰殺要經過45天到50天,“我們在購進雞苗的時候,雞苗已經過免疫。”五六天還會餵雞瘟疫苗。10天左右打禽流感疫苗。雞苗期是45天中最辛苦的階段,夏天時要防颱風暴雨,冬天要保暖。由於飼養精心,郭四海家養的雞現在的養成率達到了95%~97%。當然也有零星的病害出現,比如冬天,由於雞棚內空氣不通暢,雞隻容易患喉炎,還要防治雞隻煤氣中毒。極端的情況也可能發生,2005年11月北京的一場大風,掀翻了天河水村19戶養殖戶的養雞大棚,當時很多正要購進雞苗的養殖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除了無法預料的自然災害,每次外面有烈性傳染雞病發生,郭四海就害怕得不得了,有效的疫苗一出來,趕緊買回來爲雞注射。
郭四海養殖的肉雞是爲北京一家著名的雞肉加工集團出口分割雞肉提供的。到目前爲止,2005年中國的禽流感疫情並沒有影響郭四海的收入,但郭四海也擔心“萬一”情況的出現。郭四海知道該集團的國內市場已出現庫存。他也不斷接到集團的警告,如果在集團內出現一例禽流感病例,該集團的國外市場將全部崩潰,到時也就意味着郭四海的破產。
鏈接:2005年禽流感中國各地疫情
12月6日廣西:發現一例人感染高致性禽流感病例。
12月6日安徽:淮南禽流感疫區解除封鎖。
12月5日新疆:澤普縣高致病性禽流感疫區解除封鎖。
11月30日新疆:新疆新源縣發生新疫情。
11月28日新疆、湖南:鄯善縣、永州市發生新疫情。
11月25日內蒙古:扎蘭屯發生禽流感。
11月24日新疆:吐魯番發生新禽流感疫情。
11月23日安徽:一人感染禽流感死亡。
11月22日雲南:楚雄市發生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
11月22日寧夏:銀川市興慶區發生高致病性禽流感。
11月20日湖北:湖北石首發生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
11月20日內蒙古: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發生疫情。
11月18日山西:孝義市發生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
11月17日遼寧:遼寧黑山等地禽流感疫區解除封鎖。
11月16日安徽:確診一例人禽流感患者,患者死亡。
10月19日內蒙:呼和浩特2600羽禽死亡,疫情得到控制。
5月21日青海:造成1000多隻候鳥死亡,疫情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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