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平方米的臥室被成摞的參考書佔據了大半空間,已經58歲的高中生仝正國阿姨坐在墊有厚厚海綿墊的坐椅上,翻閱着剛買回來的新版英漢大辭典,身邊的錄音機裏循環播放着英語課文。
每隔30分鐘,仝阿姨就起身到陽臺上溜達幾分鐘———惱人的椎管狹窄和腰椎間盤突出以及關節炎一直折磨着她。不能躺,躺下就起不來,也不能坐得太久,否則就錐心刺骨的疼。
“這個英語可真讓我頭疼啊!”自從進入高三,仝阿姨就始終保持着“戰備”狀態,堅持每天6:00起牀,背一個小時的英語單詞再去學校上早自習。
目前距高考還有3個半月的時間,仝阿姨說她一刻也不能鬆懈,要一直保持這種學習狀態,其他所有事都要給高考讓路,包括治病。
兩年半來,仝阿姨已深深領教了學習的辛苦,但也同時感受到了其中的無窮樂趣,最重要的是,求學的過程讓她保持了充滿活力的心態,因此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難,她都會堅定地走下去,靠自己的力量去實現在心底深藏了30年的大學夢!
冷落孩子心裏不是滋味 一陣敲門聲傳來,煤氣公司的工作人員來查煤氣表,“呵,這月用了兩個字!您開火了啊?”查表的小夥子和仝阿姨非常熟識,看到長期不動字的煤氣表走了字,他有點驚訝。
自從進入高三,仝阿姨的廚房就徹底閒置下來,煤氣不開,炒勺不動,鍋碗瓢盆全部鎖進了櫥櫃。“我們家停火好些日子了,我天天都在外面吃。”因爲家中的電水壺臨時發生故障,那段時間她不得不用煤氣燒水。
仝阿姨的家非常漂亮,綠色的真皮沙發,紅褐色的實木傢俱,100多平方米的房間裏還恰到好處地擺放着一些毛絨玩具和盆栽植物,一看就能感覺出女主人是一個懂生活、會生活的人。
“現在沒時間顧家了,這些小東西還都是兩三年前的呢!”仝阿姨說,沒上高中的時候,所有家務活都是她來幹,大到買房裝修、購置傢俱,小到窗簾色彩、牆壁裝飾,全都是她說了算,家裏人想插手她都不讓。
仝阿姨還燒得一手好菜,以至於兒子成家多年還總愛回家“蹭飯”,孫女慈雨萌也最愛奶奶的手藝,每次全家人聚會都是她來掌勺。不過這兩年大家的口福少了很多,“全都自己弄着吃吧,我可沒工夫伺候他們。”
其實,受委屈的不只是家人,就連仝阿姨自己也是吃外賣,好在學校離家很近,走路不過10分鐘,沿途還都是繁華地帶,大大小小的飯店不下十幾家,“我看哪家好就進哪家,現在全都吃成老主顧了。”
疏遠朋友欠下很多人情 電話鈴響了,是過去的一個老同事給仝阿姨提供了一個治療關節炎的偏方,告訴她自己親身實踐過,非常管用。大家都知道她的功課忙,即便是在春節期間,都沒有登門拜訪,只是電話拜年。
“我欠的人情多了去了,等我高中畢業了,一定好好補償大夥。”仝阿姨說,她的心裏對朋友和親人滿懷愧疚。
每每看到鄰居家的老人帶着孫子、孫女遛彎兒,幫着兒女買菜做飯,她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子兒媳工作都非常忙,接送孩子對他們確實是個負擔,按說自己退休在家,應該幫助他們分擔些壓力,但無奈求學慾望更加強烈,分身乏術。
一上高中,仝阿姨就停掉了手機,好多昔日的同事朋友又都不知道她家裏的電話,以至於和很多人都中斷了聯絡。直到看到新報的報道後,大家才知道仝阿姨原來早已重返校園,“都跑學校找我去了,我一下課就要在樓道里接待他們,班裏的小孩們都說我比國家元首還忙!”
以前,仝阿姨是個地道的麻將迷,每天都要和親戚鄰居打上幾圈,一天不摸牌都會手癢,可自從上了高中,她愣是強迫自己和麻將“絕緣”!“現在大夥都不找我打牌了,他們知道就是三缺一也請不動我。”
重返校園之後,仝阿姨請了一位家政服務員,每週都會過來幫她打掃一次室內衛生,愛乾淨的她已經沒有時間打掃衛生了。
考上大學老伴有一半功勞剛剛結束的濱海新區六校聯考,是完全模擬高考模式,仝阿姨的成績在年級中處於中上游水平,超過預設本科線20分之多!
考試成績公佈後,同學們都向仝阿姨表示祝賀,要求她講講學習經驗,“我學知識從來不死記硬背,都是在理解的基礎上記憶,我的生活閱歷比這些孩子豐富,經的事也多,這就算是我的優勢吧。”
“我要真考上大學,可有老伴一大半功勞!”仝阿姨的老伴是遠洋船上的輪機長,常年出海,用小孫女的話說是“爺爺要給奶奶掙學費”。春節前,老伴出海歸來,看到臥室已經變成書房驚訝不已,戲言仝阿姨在“考狀元”,考不上都對不起這些書,“這一屋子參考書得五六千塊錢,沒老伴支持我可買不起。”
今年六月,仝阿姨就將走進高考考場,她說對於這場“硬仗”充滿期待,但具體的報考院校和專業方向尚未仔細考慮,只是將目標鎖定在本科,學校也不僅僅侷限在天津。
“其實我也多少有點兒緊張。”仝阿姨解釋,自己的緊張並不是來自於學業,而是來自於身體,畢竟隨着年齡的增長,身體狀況越發不容樂觀,視力也衰退得厲害,特別是進入高三後,幾十年不再增加的近視度數居然又增長了200度,現在上課不得不準備兩副眼鏡,看黑板用近視鏡,讀書寫字用老花鏡。
仝阿姨最怕身體不爭氣,讓自己3年來的辛苦付諸東流,“不過我想好了,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我也要上,高考我是鐵定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