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春蘭,曾經閃耀體壇的全國舉重冠軍,打破過全國紀錄、世界紀錄。退役之後,沒有文化、沒有一技之長的她,生活艱難,不得不到長春市一家浴室幫別人搓澡。在她不足5平方米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舉重獎牌,其中金牌就有4枚。可鄒春蘭說,現在這些獎牌留給她的只有痛苦的回憶。(《新京報》3月24日)
金光閃閃的金牌,代表着一名運動員的輝煌、自豪和榮譽,更代表了她對國家體育事業作出的巨大貢獻。可在生活貧困的鄒春蘭眼裏,金牌卻只是一種痛苦的回憶,這種痛苦或許意味着後悔——後悔當初選擇舉重作爲自己的職業,後悔爲了舉重把學業荒廢了,後悔爲了運動成績而把自己鍛鍊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樣。
從全國冠軍而成搓澡工,鄒春蘭的人生近乎一個悲劇,她的悲劇讓我們反思的東西有很多。比如,反思運動員培養機制不合理——很多運動員從小就終止了文化學習,被選入少年體校進行專業訓練。爲了成績、金牌和榮譽,這些運動員除了訓練、比賽之外,很少有機會接受正規的文化教育。一旦他們退役離開自己的“老本行”,文化知識的缺乏將使得他們無所適從。比如,反思退役運動員救助機制不健全——很多運動員從孩童到青壯年,一直都在爲國家體育事業奮鬥,他們把最好的青春歲月奉獻了出來,爲國家或地方贏得了各種各樣的榮譽,但當他們退役之後,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得歸因於我們長期引以爲豪的競技體育觀念。在競技體育中,我們一直把金牌和運動成績看得高於一切,把“爲國爭光”作爲最高目標,爲了這個崇高目標,我們要求運動員爲體育事業獻身,個人服從集體,服從國家榮譽;要求他們爲了國家榮譽、集體利益不惜奉獻、犧牲自己。奉獻和犧牲,成了運動員的首要道德標尺和行爲準則,而運動員個人的意志和利益需求,則往往被淹沒在“爲國爭光”崇高口號聲中。
這樣的競技體育觀念,不是以人爲本、以運動員爲本,而是以金牌爲本、以國家榮譽爲本。因而,爲了成績、金牌和榮譽,我們便不顧運動員的文化學習,忽視他們綜合素質的培養,違反運動員作爲一個“人”的成長規律,甚至不惜採取體罰等非正常手段。而當運動員退役之後,我們卻認爲他們之前的奉獻和犧牲是應該的,是無須回報的,認爲金牌、榮譽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獎賞。
實際上,像鄒春蘭這樣生活貧困的退役運動員並非個別。前亞洲舉重冠軍、年僅33歲的遼寧運動員才力英年猝死,前國腳、甲級聯賽最佳射手唐全順因開設“盤口”接受他人賭球被拘留,都是他們退役後生活貧困所致。除了這些有點名氣的運動員外,運動生涯中沒有取得什麼輝煌成績,退役後默默無聞地生活在貧困中的運動員又有多少?恐怕難以數計。金牌成了退役運動員的痛苦回憶,是一種令人傷感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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