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非正規就業做過“臨時工”的婦女,到了老年沒有固定收入,她們被稱爲“遺屬”。有調查顯示,大部分“遺屬”的生活質量不高。城鎮居民中,12.4%的老年男性月平均收入低於全國城市低保標準,而老年女性的數量是老年男性的3倍。這部分老年女性中,城鎮“遺屬”尤其需要受到關注。天津師範大學婦女研究中心的杜芳琴主任告訴記者,這些“家庭婦女”並不是一輩子只專注於相夫教子,80%以上的人都有工作經歷。“這些沒機會正式就業的婦女,年輕時承擔的工作並不少,她們既要照顧家庭,又要打工賺錢。如果有一天遺屬保障制度能建立,非正規就業人的養老問題就能解決,婦女家務勞動價值就能從制度上被認可。”
“臨時工”沒有退休金
陳瑞年以前在外地的一家麪粉廠工作。1971年,她跟着丈夫來到天津,便丟了“正式工”,由於當時兩個孩子還小,陳大娘便在家照顧孩子。等孩子都上學以後,陳大娘先後又從事了幾份工作,但每次都沒能轉成“正式工”。
陳大娘回憶說,老伴活着時能掙一份工資,日子雖不富裕,但還不需要別人接濟。自從老伴去世後,陳大娘就不得不靠低保和子女給的錢過日子了。她常常想:年輕的時候也沒少打工,“正式工”退休後每月能拿1000元的退休金,我們“臨時工”怎麼就沒有保障呢?
非“正式工”養老遇難題
自打幾年前老伴兒去世,71歲的張文英老人便沒有了任何的經濟來源。張文英有一兒一女,36歲的兒子小腦發育不全,一直以來他的起居生活都由張文英照顧。現在,張文英只有指望女兒照顧了。但女兒下崗後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日子也不富裕,靠每天打零工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生活的拮据加上半身癱瘓,張文英的晚年生活困難重重。從前老伴兒在的時候,張文英從來不用爲吃穿發愁。如今,老伴兒走了,自己又得了病,看着每天只會發呆傻笑的兒子,張文英感到今後的日子非常艱難。
沒錢付費難住養老院
在北辰區一家養老院門前,每天都有一位坐着輪椅的老人,眼巴巴地看着路人,希望能見到熟悉的人。老人的背駝了,長年就只能坐在輪椅上,眼神木木的。這位老人名叫李慧英。老伴兒去世後,她就住進了養老院。今年82歲的李慧英,年輕時一直做“臨時工”,年紀大了便失去了經濟來源,每月交給養老院的450元是由兒子承擔的。但去年年底,兒子因病去世,李慧英每月的生活費就沒有着落了。該養老院將她“請”了出去。幸有好心人的資助,李慧英才能繼續在養老院裏住下去。至今,她都不知道兒子已經去世了。和人聊天時,李慧英就說:“我兒子生活不富裕,每月給我交這麼多錢住養老院,真是難爲他了,要是老伴兒給我留點養老錢就好了。”
子女困難養老人也難
沒有了老伴兒,許多人都想靠兒女養老。但遇到經濟困難的兒女,也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年近50歲的蔡女士一家三口靠吃低保生活,家裏還有個上學的孩子。即便這樣,蔡女士每月還是擠出200元給母親做生活費。蔡女士無奈地說:“我也知道,這點兒錢不一定夠母親生活,但我也沒有辦法啊!”
對於女兒擔負自己的生活費,趙大娘的心理負擔特別重。“得了小病我都是扛着,實在扛不住了,就到藥店買點兒藥吃。”趙大娘捶打着總是感覺發麻發痛的左腿對記者說:“我現在不去醫院看病,去醫院得花不少錢。女兒有自己家的難處,我沒有退休金,也沒老保,女兒給的錢得掰着花。”
吃低保也非長久之計
除了依靠子女之外,現在也有不少“遺屬”的生活幾乎完全依賴城市低保,儘管連她們自己都認爲“這是很丟人的事”。
某位“遺屬”的女兒悄悄告訴記者,她母親第一次去居委會申請低保時,居委會工作人員聽不懂她的口音,老太太也不識字,折騰了半天也沒把基本情況搞清楚。老人回家後連着幾天都悶悶不樂:“我這也是硬着頭皮去的,你說,誰好意思跟別人伸手要錢花啊?多丟人!”
“據我瞭解,低保是一種臨時性救濟。”天津師範大學婦女發展研究中心杜芳琴主任解釋說,“沒有收入或者收入低於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水平的,可以通過居委會申請辦理低保,同時居委會對每個低保戶的情況都有非常詳細的瞭解,上半年能吃低保,到了下半年,如果家庭成員或是自己能賺點兒錢,超過了最低生活保障水平,也許就領不到低保了。”
建立“遺屬”保險提高其養老保障
“我們應該承認‘遺屬’當年對社會的貢獻。所以,讓她們在老年時能領到固定的養老費用,就是對她們價值的肯定,她們就能擺脫別人的救濟。”社會學家王來華說。據瞭解,目前我國的低保、撫卹金都是臨時性的或一次性發放的,能提供的僅是暫時的幫助。針對“遺屬”的晚年生活,目前,“遺屬”保障制度被提出來,並進入研究論證階段,旨在解決非正規就業人羣、特別是喪偶老年婦女的養老問題。我國應建立“遺屬”保險制度,夫妻一方投保後死亡,其投保的養老金可向另一方沒有養老保障的配偶轉移。
“婦女所從事的家務勞動的價值,一直沒有得到市場和政策上的認可。”杜主任說,“‘遺屬’保障制度如果能建立,將是第一次從制度上認可了婦女家務勞動的價值。”該建議提出應將“遺屬”保險納入社會保障制度,針對有退休金老人的無退休金配偶,在社會保障制度改革方案中將“遺屬”養老金一併考慮。“遺屬”保險保障的是整個家庭。由於女性壽命一般長於男性,“遺屬”收益對於單身老年婦女的基本生活具有重要意義。從“遺屬”津貼到“遺屬”保障制度,不僅是一個向老人轉移養老金的途徑,它還提高了中青年,尤其是女性對個人未來晚年經濟生活的安全感,具有更廣泛的社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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