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王”是河南省象棋冠軍,曾獲得過市級、省級乃至國家級象棋大賽的獎項。“棋王”更是一個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爲下棋,他離了婚,賣掉兒子,因向父母要錢擺殘局棋未果,竟對母親痛下殺手。
“棋王”外逃時身上只帶了一副象棋,靠着高超的棋藝賭博維持日常開銷。外地棋手經常輸給他,上網一看他的背景,發現他竟是一名網上通緝殺人犯。2006年2月24日,“流浪棋王”在外潛逃近兩年,被洛陽警方從浙江麗水押回;近日,他已被移送檢察機關,等待起訴。
“棋王”的掛彩生活
象棋是一種娛樂工具,在河南,沒有專業的象棋隊,河南的象棋水平在國內算是比較落後的,可這絲毫沒有影響河南棋迷對象棋的熱愛。河南活躍着一大批業餘高手,名手們相對集中在三個城市:洛陽市、南陽市、駐馬店市,特別是洛陽市,曾多次在省內團體賽中拿第一。洛陽的棋手主要有別慶軒、黃華、黃建忠等。
提起“別慶軒”這個名字,河南象棋界可謂無人不知,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一級棋士。洛陽市各類象棋大賽中,他總是第一。別慶軒還多次在省賽中進入前六,多次獲得省冠軍。中國八大古都象棋大賽,他也獲過獎。
據業內人士透露,別慶軒還是一個時常掛彩的棋手。“掛彩”的含義就是棋手憑藉高超的棋藝賭棋,以此贏得彩金。
別慶軒1963年10月出生,父母都是中國第一拖拉機廠的職工。由於父母雙職工,別慶軒從小跟着爺爺奶奶在老家農村生活。
在農村,象棋是很常見的娛樂工具,別慶軒所在的街旁常有棋攤,而且還有不少業餘高手。別慶軒四五歲就着了魔似的迷上了象棋,天天往棋攤跑,一泡就是一天。由看到下,很快成爲遠近聞名的小高手,聽到了很多掌聲和喝彩。
別慶軒家境貧寒,稍大一點兒就要幫着爺爺拉架子車、幹農活,鄉親們常常看到瘦骨嶙峋的他晃着小腦袋拉車,汗水一滴一滴灑在路上。
9歲時,別慶軒纔回到父母身邊。但不知什麼原因,父母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孩子,動不動就體罰兒子,小小年紀的別慶軒對父母沒有好感,甚至生出許多仇恨,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外人。別慶軒將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象棋上,腦子裏裝的也全是象棋。他私下裏一直憧憬着成爲一個業餘強豪,能夠揚名於藏龍臥虎的綠林之中。
在當時的洛陽,別慶軒跑遍了所有棋攤和棋館,他高超的棋藝令人刮目相看。
上世紀90年代初,“掛彩”賭棋之風已私下在我國盛行,棋人在茶館或家裏小賭,甚至拋開工作,聚集抱團,或擺江湖殘局,或以詭譎之術誘敵深入,贏得不菲的彩金。洛陽也不例外,一般而言,棋館裏下棋的人分爲兩撥,一撥是掛彩的,另一撥是不掛彩的。相比起來,掛彩的一撥水平大多比較高,他們當中很有一部分人以此爲業,別慶軒就是掛彩中的佼佼者。
混跡於各種牌場上,別慶軒贏得“棋王”的美稱,他呼風喚雨,輕鬆撈取吃飯錢。在當時,一夜暴富是常有的事情。但凡認識別慶軒的賭徒,大都對他敬而遠之,避之不及,各家棋館甚至一時鬧到了“談別色變”的地步。漸漸地,作爲第一高手的別慶軒經濟並不寬綽,棋室裏,別人很少和他下彩棋,他也只是下下指導棋賺取一些銀子。
再後來,大多時間裏,別慶軒到各地攻擂。
“棋王”如此賣子弒母
由於長期“不務正業”,20歲時,別慶軒被單位除名,住房也被單位收回。
從此,別慶軒成了一個流浪漢,賭棋是他的一大嗜好。因沒有經濟來源,他常常向父母伸手,今天五十,明天一百,父母僅是工人,收入不高,久而久之,他們覺得難以填補這個“無底洞”,決定不再資助兒子,讓他自食其力。
父母的“絕情”引起別慶軒的強烈不滿,他猜想父母肯定存有大量現金,但就是不肯拿出來。“老不死的,找個機會一定給他們顏色看看!”別慶軒氣惱時,常常會罵出這句髒話。
除了下象棋,別慶軒什麼都不想幹,他心胸狹窄生性多疑。他常常思考爹孃爲什麼如此狠心,他們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結婚後,別慶軒的眼光更加“挑剔”,在莫名發火的同時,他甚至懷疑父親和弟弟有作風問題,這兩個男人與自己的媳婦關係不正常,但他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所以大多時間裏,妻子成了他的出氣筒,非罵即打。再看看兒子,別慶軒越看越不像自己親生的,肯定是個野種,與妻子矛盾一天天升級。結婚兩年後,別慶軒斷然離婚了。
之後,別慶軒的生活無拘無束。在一次下殘棋時,很少輸棋的別慶軒竟然一敗塗地,他將這種“晦氣與失敗”歸咎於父母和妻兒。妻子已經走了,沒地方發泄了!沒有賭資的別慶軒找到父母要錢,結果被父母大罵一通,走投無路之際,他將目光瞄向親生兒子。沒多久,他將兒子帶到鄭州,以5000元的價格賣給了一位“好友”。
每一次看到父母,別慶軒的眼光中就是仇恨。父親姓別,他稱父親爲“老鱉”;母親姓郎,他稱母親爲“老狼”。
2004年6月3日早晨6時許,別慶軒帶着一把尖刀,來到父母的住處——洛陽市澗西區23號街坊7棟5門。按照常規,這個時間父母該出門了,因爲他們每天都要晨練。別慶軒在樓道中悄悄等待着。
不一會兒,別慶軒的母親打開房門,下樓來倒垃圾,剛走下幾步臺階,別慶軒手持尖刀殺氣騰騰衝上來,母親意識到不孝兒子的反常,轉身就往樓上跑,邊跑邊喊丈夫的名字。別慶軒氣極了,直覺得母親在其中沒起“好作用”,他撲上去,朝母親的胸口和肩膀連捅數刀,直到母親不動時才匆忙離開。
7時許,洛陽市澗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接到報案:一老年婦女被人捅死在樓梯上。案發現場,民警看到滿地垃圾,樓梯和牆壁上血跡斑斑,慘不忍睹。有目擊者稱,案發前數分鐘,郎某的兒子別慶軒曾經在案發現場徘徊。民警調查還得知,別慶軒和父母之間經常鬧糾紛,關係非常緊張。
警方判斷別慶軒有重大作案嫌疑,遂迅速採取抓捕行動。可此時,別慶軒突然消失。警方多次到別慶軒活動場所搜查,均無結果。
經詳細分析,警方認爲對別慶軒的抓捕,應圍繞一個“棋”字做文章,因爲他除了下棋外,什麼都不會!民警在整個洛陽市棋館、棋友中調查,但始終沒有人知道別慶軒的行蹤。
河南滎陽是中國象棋之都,象棋棋盤上的“楚河漢界”就在滎陽廣武山上。2005年11月,滎陽市爲申辦吉尼斯紀錄,舉辦萬人象棋大賽,全國象棋愛好者雲集滎陽。洛陽警方認爲,別慶軒應該在這個大賽上露臉,這是抓捕良機!警方派人奔赴滎陽,通過多方偵查,沒有發現別慶軒的影蹤,組委會提供的名單裏也沒有別慶軒的名字。
2005年12月底,洛陽市公安局將一些重要逃犯的資料公佈在網上,懸賞追逃,別慶軒名列其中。
“棋王”異地露餡落網
當初,別慶軒殺死母親後,倉皇外逃,隨身攜帶的物品中,只有一副象棋。
身無分文的別慶軒逃到了浙江麗水,可以想象,警方一定注意到了自己,說不定正四處通緝,別慶軒不敢暴露真名,四處躲藏。可是,下一步如何生存呢?
別慶軒並不着急,多年的掛彩生活使他明白,只要有棋藝在,不信謀不來吃飯錢!湊巧一天,他撿到了一張身份證,感覺上面的照片有點像自己。
麗水一帶的羣衆特別喜愛象棋,這給別慶軒提供了生存空間。剛開始時,他與人比賽棋藝,用假的身份證或隨意編個名字來矇混過關。他用這種方式與人賭博比賽棋藝,因爲象棋水平高,每天都有一二百元的進賬,有時一局棋能贏數千元甚至上萬元。
別慶軒很快在當地站住了腳。接下來,不時參加當地舉辦的象棋比賽,屢屢獲得好成績,被當地人稱爲“流浪棋王”。每逢贏到大獎,別慶軒就變得忘乎所以,漸漸放鬆了“警惕”,覺得洛陽的警察不可能找到自己,偶爾用一下真名比賽也沒有什麼。再後來,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隱姓埋名,在許多場合,他開始用自己的真名進行比賽,近半年也沒發生什麼事。
贏得錢財之後,別慶軒很快揮霍掉,他堅信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要棋藝在,不怕沒錢財!時間一長,許多棋人知道了“老別”的威名,和他賭棋十有八九會輸掉,漸漸地沒人和別慶軒比賽了。有時,囊中羞澀的別慶軒幾天吃不上飯。
2006年2月,浙江麗水市首屆“潤悅杯”中國象棋棋王賽在青田縣開幕。此次比賽,別慶軒獲得了個人第五名的好成績,並代表青田縣獲得團體第一名。別慶軒風光異常,面帶微笑,手捧着獎盃上了電視和報紙,還走上互聯網。榮譽的背後,此時,已有人在悄悄研究別慶軒的背景。
青田縣有位叫劉劍(化名)的象棋愛好者,棋藝在當地很高,在不少比賽中拿過獎項。然而,自從遇到了別慶軒,劉劍就如同遇到了剋星一樣,象棋比賽中多次與別慶軒交手,從未贏過一局棋。劉劍不服輸,曾經私下研究了別慶軒的棋譜三個月,再次比賽,依然是別慶軒的手下敗將。
爲了徹底研究別慶軒的棋藝,劉劍決定從他學棋的背景入手。2006年2月2日,劉劍上網搜索查詢別慶軒的資料,當他打開互聯網,輸入“別慶軒”3個字時,不禁驚呆了,一張通緝令赫然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劉劍不相信,一直希望戰勝的象棋高手竟然是殺人兇手!他再次回想了一下別慶軒,覺得聽口音,別慶軒就是一個河南人。再結合通緝令的相關內容,感覺“棋王”別慶軒就是洛陽警方要找的人。
第二天,劉劍給洛陽市公安局違法犯罪有獎舉報中心發去一封電子郵件,稱自己發現了一個叫別慶軒的棋手,和他們通緝的人很像,一直在浙江溫州、麗水一帶活動。
2006年2月16日,洛陽專案組民警與劉劍取得聯繫。爲獲得更多的線索,專案組民警立即通過互聯網查詢別慶軒的資料,在一家象棋論壇上發現,2006年2月12日,棋手別慶軒代表青田縣獲得團體第一名,該網站上還有別慶軒獲獎後在領獎臺上與隊友的合影。經再三技術鑑定,照片上的人正是殺人兇手別慶軒!
專案組立即派精兵強將赴浙江,對別慶軒實施抓捕。
2月19日,3名刑警趕到浙江麗水,查清了別慶軒確在該市青田縣,他們連夜與當地警方取得聯繫。兩地警方通力配合,在青田縣鶴城鎮範圍內,對別慶軒有可能落腳的賓館、棋牌室進行了地毯式搜查。
2月21日晚10時,在青田縣鶴城鎮體育場路青田象棋協會棋舍內,警方破門而入,將正在睡覺的別慶軒緊緊按在牀上……至此,“流浪棋王”別慶軒落網。在青田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專案組民警對別慶軒進行了突審。戴着近視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別慶軒交代了殺害親生母親的犯罪事實。
2006年2月24日,“流浪棋王”在外潛逃近兩年,被洛陽市澗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從浙江麗水市押回。當天,別慶軒被警方刑事拘留。
2006年4月20日,我們在洛陽市看守所見到了“不孝之子”別慶軒。他說,當時他要殺的是他的父親和弟弟,之所以用刀捅了母親,是她當時攔着,不讓自己進屋,結果一時氣惱才動的手,用刀捅母親只是讓她受受罪,“老鱉”和“老狼”都不是好人……負責辦案的警官告訴記者,目前此案已基本偵查完畢,下一步將移送檢察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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