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南京晨報》報道,“我們要見見他,不爲別的,就是要幫助他改造。”去年,南京市白下區衛生局原局長崔傳德因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作爲崔傳德案主要舉報人之一的李大雙,從一開始就公開了舉報身份,並遭到崔傳德“殺雞儆猴”式的報復,被迫提前退休。然而不久前,李大雙卻代表部分舉報人,向當初查辦崔傳德案的玄武區檢察院提出了這樣的請求。那麼,崔傳德本人願意見他嗎?
6月2日,記者跟隨該院控申科馮琳科長等兩位檢察官,驅車來到溧陽監獄。記者在監獄的一間小接待室裏見到了催傳德。說到目前的牢獄生活,他用“規律”二字來形容,“早晨做操,下午做操,晚上做仰臥起坐,白天在醫務室‘上班’,生活反而比過去規律”。
當馮琳科長問,“你知道是誰舉報你的嗎,他們現在想來見見你”時,崔傳德馬上撇過頭,臉上出現了談話時唯一的一次不悅。崔表示,“我當然知道誰在舉報我,但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6月16日,在玄武區檢察院控申科,記者見到了李大雙。一個衣着儉樸、說話條理的中年人。得到崔傳德不願見面的迴音,他似乎並不甘心。“我們去見他,並不是劉羅鍋看望和珅,而是真心實意地幫他悔過、幫他改造!”李說。
對話
因爲實名舉報崔傳德,李大雙的個人生活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與他的對話,不免要從崔傳德的受賄行徑說起。
我拿着舉報材料徵求他的意見
記者:你們是怎麼發現催傳德個人的經濟問題的?
李大雙:方方面面都有問題。比如說,醫院成立55週年,作爲福利發給每人一套西服,每套750元。可我們拿到西服,那個料子和做工也太差了,怎麼也不值750元啊。原來,崔傳德的親戚在南京一家大商場裏當領導,這個裏面的關係大家都明白。
再比如說,從我們放射科瞭解的情況,與別的醫院型號一樣的CT,我們的進價就高了許多,聽說是給美元了。還有他引進的那個眼科院中院,幫人治療近視眼的,一開始的分成是三七開,醫院拿三,私人老闆拿七,後來大家都知道“讓點”了,不按合同執行,利潤流進了私人的腰包。
記者:你是什麼時候公開自己舉報身份的?
李大雙:一開始就是公開的,我不願意做暗事。我們醫院有三四百人,恨他的人很多,但當初敢講的人可以說沒有。後來,他愈發的專橫跋扈、貪得無厭,院裏一半的人在聯名舉報,按紀委和檢察部門的說法,醫院不大,舉報信已像雪片一樣飛了。
2003年過年放假的時候,我跟他互相在電話裏“新春問候”。我讓他儘早自己說出來,不然把他送進去的必定是我們。他聽了半天,說“老李啊,李大哥,我們都有妻兒老小的。”我一聽這個話,他肯定是要進去的。那天還是談崩掉了,第二天我們約到醫院繼續談,後來他就開始找我的茬報復了。
我到紀委去,都是把材料寫好,給他看徵求他意見,然後當着他的面舉報的。他一看這樣也傻了,半途就走了,說要去開會。
記者:他的案情真相大白時,你的心情怎麼樣?
李大雙:爲民除害是一個,也有複雜的情況,周圍的也有人講了,你就不怕他報復嗎?人家過了幾年就回來。我說怕也沒有用,不過我有思想準備,如果我沒有思想準備我也不去舉報他。
如果被報復致死我可能成爲烈士
記者:爲什麼堅持要見崔傳德?
李大雙:去年夏天他受審的時候,我去聽了,他一看到我,眼光就不收回了,盯着我看,我知道他恨我,肯定恨。我覺得他有話跟我講。結束的時候,我站在一條必經之路等他,他一看到我,就譁一下把頭掉過去了,不再見我。之後,我就叮囑他一句話,“你何必當初呢!”
我們想見他不是出於私心,而是把羣衆的意見帶給他。就是我們不舉報他,總有一天他還是要倒臺的,見他是想消除他心裏的一些怨恨。我們不會刺激他的,畢竟之前他是我們的院長,想溝通一下,也不是要取得他諒解,希望他安心的改造、早日出來吧。
記者:你有沒有因此受到威脅?
李大雙:威脅,他家裏人沒有,他周圍的人倒是有,不過那個都無所謂了。我很誠實地講,如果因爲這件事我被打傷了,我可能成爲一個英雄,而如果我被致死了,我很可能成爲一個烈士,我不會後悔的。
如果社會需要我隨時可以站出來
記者:家裏人和外人對你舉報一事怎麼看?
李大雙:外面的人除了一些正面的評價,也有負面的,比如說,我讓人家當槍使了,別人想幹的事沒幹到,我這樣認真賣命地去做,受別人利用了。但我認爲不是這樣,如果不及時舉報,他的問題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家人那邊,態度是不贊成的。當然了,家人只是說一說,自己的事情還要你自己去做,有些事情我也就不跟他們透露了。
記者:下一步呢,有同樣的事你還會舉報嗎?
李大雙:社會上確實有人來找我,意思他們單位也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我要是在碰上了,這個貪官對社會危害比較深的話,我會參加這個行列。在我們的周圍吧,如果社會需要有這麼個角色的話,我可以站出來。
記者:南京市兩級檢察機關將給予和和其他舉報人2萬元人民幣的獎勵,這筆獎金你打算怎麼處理?
李大雙:其實當初舉報,並不知道有獎金,更不是爲了獎金才舉報的。我覺得,拿這個錢還是有愧的,屬於我自己的那部分獎金,我想捐獻給那些勇於舉報的人,支持他們的行動,有利於社會反腐敗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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