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是世界政治、經濟、文化和科技空前高度發展的世紀,新城市如雨後春筍,舊城市改造日新月異,世界進入了城市化時代。人們認爲,城鎮化水平超過30%就進入了快速增長期,1978年到2005年中國城市化水平由18%提高到42%,預計到本世紀中葉將達到75%,因此,中國目前也正處在高速度的城市化進程中。
我們知道,人們在創造美麗城市的同時,自然資源和文化遺產卻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甚至人類自身的生存環境和發展也遭遇了威脅。爲此,1972年,由“未來學家”組成的羅馬俱樂部發表《增長的極限》的報告,提出了環境和發展的“全球問題”,引起了世界對“人與自然”關係的科學思考。羅馬俱樂部提出,除非人類首先變革自己的觀念,特別是以消費增長爲基本指標的增長觀念,否則地球將被人類自己的增長慾望所毀滅。那麼,在現代城市空間的強烈的創建激情下,我們應該建立一種什麼樣的城市空間與人的關係?我們應該關注什麼?我認爲,現代城市只有地脈是不夠的,文脈與人脈纔是城市空間的活的靈魂。城市空間要關注城市的生態和人文理想,要抓住文脈,有了文脈,纔會有人脈,有了人脈,城市空間纔有可持續的生命。
城市是人類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的產物。由於人類社會越發展,越需要相互交往,越來越多的人離開農村這個廣闊天地選擇了他們嚮往的城市,使城市人口越來越密集。中國人口衆多,中國城市化水平提高10個百分點,從鄉村轉移到城鎮的人口就相當於日本的總人口。在全球化浪潮下,中國城市化的發展,不僅對中國至關重要,由於相應的中國產業結構的變化,也會影響到更廣闊的範圍和更久遠的未來。中國的耕地佔世界不到9%,而人口卻佔全球近21%。如此下去,幾十年之後,中國城市再發展下去就可能“無地自容”了,中國城市化的預期水平,將明顯低於歐美的水平是合理的。
新城建設需要有良好的規劃。但對城市規劃內涵的理解則差異很大。這裏的區別在於,是單純考慮城市的形態設計,還是顧及自然的和社會的因素,是否能夠顧及經濟、文化、教育和傳統,以達到城市創造與自然、文化以及人本身的協調和共生。我們不能把城市規劃理解成上世紀的“城市宏偉壯觀,高樓整齊劃一,馬路平直闊大,建築富麗堂皇”。現在,許多地方大片森林、農田、空地被佔用,土地浪費,環境遭到破壞,而人們卻越來越遠離城市中心到郊外居住,居民長距離上班,久而久之城市中心必然蕭條,人脈降低。所以,城市空間的規劃和發展,不僅要考慮工程原則,更要依靠自然,尊重文脈,聚集人脈,使之疏密合度。這不僅應該是城市空間的發展觀,也應是城市化的價值觀。
我們知道,中國人過去幾千年都沉浸在“倉廩實而知禮節”當中,而莫斯科人在16至18世紀的時候,就已開始在郊外莫斯科河岸圍園造林了。19世紀初,莫斯科自然景色與莊園建築已巧妙地融爲一體。莫斯科也成了人文薈萃、人脈飆升的現代化城市。另外,像丹麥的哥本哈根,不僅擁有良好的居住環境和宜人的氣候,還擁有濃郁的科學傳統和文化傳統,如那裏產生的科學與哲學上的“哥本哈根”學派,這些都增加了這個城市的科學與人文魅力。再比如希臘的雅典,單純從城市的“高、亮、闊、大”來衡量她的話,恐怕不能名列世界前茅了,但是,如果加上她的文化和人氣呢,那就令人神往。一句“歡迎奧運回家”,讓全世界爲之心動,這就是文化底蘊,是文脈,她又彙集了人脈。
未來的城市,應該就是實現生態與人文理想的城市,是自然與文脈和人脈相生相長的城市。這需要我們把眼光投向審美需要的同時,調整城市價值觀,樹立城市科學發展觀和可持續發展觀,關懷地域的歷史與文化,在自然的呵護下,積澱和開發文化底蘊,提升和實現人文理想,聚集人脈。
現在,涉及城市空間安排的天津綠化條例等法規已經出臺了,並轉向關注城市空間與人的關係這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天津”名稱的漢字意思,就似乎有“天澤”、“大自然的滋潤”的意思,所以,這也暗含天津城市化發展的道路,將是在尊重自然、保護資源、並受自然庇護的基礎上發展的。我相信,天津城市也將是文脈與人脈興盛的現代化宜居城市。(作者: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院長 趙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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