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好民警楊麗勝
和志強昨麗江受審
44歲的傈僳族漢子和志強的父親坐在麗江中級人民法院1號法庭,旁邊是他妻子、女兒和親屬。到昨天爲止,他已經整整66天見不到兒子和志強了。一聲法搥響,和志強被押入
審判法庭。父子、母子、姐弟相見,目光相對,一時無語。
66天前,和志強幹了件震驚全國的“大事”:搶劫,殺害好民警楊麗勝。昨天,法院開庭審他,公訴機關除了控他犯搶劫和故意殺人罪外,還有非法攜帶危險物品危害公共安全罪。
“他們判你死你就只有死了,家裏是沒辦法了。”休庭時,和志強的父親遠遠對兒子說。
囚車內
和志強雙腳不停抖動
麗江陰雨綿綿,襯托着麗江市中級人民法院內外令人壓抑的氣氛。
幾天前,和某一家接到了律師的電話通知,他們從老家--玉龍縣魯甸鄉出發了,花了40多元車費趕到了麗江城。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親屬。
昨天8時45分,和某一家到達法院。此時,法院前後已經聚集了很多前來旁聽的公安民警、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還有一些羣衆。在此時,和志強也已經被法警從看守所帶到了法庭外。
坐在囚車內的和志強顯得侷促不安,戴着手銬的手緊攥着檢察院對自己的起訴書,雙腳不停地抖動。8時50分,法警將和志強的腳鐐打開。就在這時,他的父母、姐姐和其他親屬走到了警車旁。由於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兒子,和某下意識的往警車窗上靠。父子隔窗相對,表情十分複雜。短短的幾秒鐘,短短的對視,都想說話,但終究沒開口。
和某一家在法庭旁聽席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們的左側,是楊麗勝生前的戰友們,左前方是楊麗勝的親屬,正前方則坐滿了人大、政協、政法委的代表。除此之外,還有大批媒體的記者坐在後面。和某知道,案件非比尋常,就連此案庭審的審判長,都是由麗江市中級人民法院的院長官晉東親自擔任。
法庭上
楊麗勝妻子雙目仇視
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開庭前就人滿爲患的法庭竟然鴉雀無聲。
9時整,審判長敲響法槌:將犯罪嫌疑人押上法庭。鎂光燈頻閃,法庭一陣騷動。在和志強被押進法庭的瞬間,所有的人都扭頭回望。公安民警們表情嚴峻,不動深色;楊麗勝的家屬,包括其有身孕的妻子洪翠芳在內,一個個臉色鐵青,雙目仇視---就是這個可惡的傢伙,奪去了楊麗勝年輕的生命!
和志強依然面無表情,不管別人怎麼看他。走進法庭,他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家人。爸爸來了,媽媽來了,正在上中專的姐姐也來了。他把目光投到了家人所在的位置,兩個多月不見,父母都憔悴了,姐姐也沉默了,而自己,身上不但多了件黃馬甲,手上還多了“銀手鐲”。就幾秒的時間,他看見了父親的嘴脣想動,看見了母親欲言又止。但他們終究沒有說話,想說也沒機會說。
從被押上被告席開始,和志強一有機會就往父母坐的方向望。愧疚?無助?後悔?他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的父親和某,在面對記者的採訪時則顯得異常無奈:“我們家本來就困難,我就他一個兒子,女兒還在上學。現在他一出這事,我們家可以說一無所有了!”“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我兒子,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看到他,但成事實了,我也沒辦法。”和某說他漢語說不好,只能跟記者說這些了。和志強的姐姐說:“我在讀書,我什麼也不知道。”
檢察機關指控三罪
麗江市中院是6月28日受理此案的,麗江市人民檢察院以和志強犯故意傷害、搶劫、非法攜帶危險物品危及公共安全罪對其提起公訴的。
公訴人在庭上指控:和志強被抓獲後,從其攜帶的包內提取藏刀一把、火藥管6根(鑑定系黑火藥,計重960克)、一包銨銻炸藥(重160.9克)、火藥引線6根;從其所穿衣物內提取火藥引線2根、雷管引線1根;民警楊麗勝因銳器刺穿肝臟導致失血性休克,搶救無效死亡,孫愛鬆被刺傷左腿,經鑑定爲輕傷;和志強搶劫的兩臺手機,經鑑定價值3160元。公訴人指出,大量的證據表明,根據有關法規,和志強已構成上述三罪。
休庭時
父勸兒“被判死就去死”
昨日的庭審持續了一整天,但進程緩慢。17時15分,當審判長宣佈休庭時,連舉證的程序都還沒完全走完。庭審過程中,和某一家一直全神貫注。和志強不停回頭望父母,父母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兒子。中途的兩次休庭,和某都試圖往前跟兒子說話,但一直沒有機會。當審判長宣佈休庭,今日繼續開庭時,和志強的父親終於湊到前邊。隔着法警,他用納西語告訴兒子:“現在沒辦法了,誰叫你幹這種事?家裏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幫不了你了,他們判你死你就只有去死了。”聽到父親的教訓,和志強面色僵硬地迴應了一下。在法警的制止下,父子的交流只好作罷。
手機營業員侮辱我
舉證爭論四焦點
和志強之所以行兇搶劫是因爲手機營業員侮辱了他?楊麗勝在追捕和志強的過程中沒有亮明警察身份?和志強在刺中楊麗勝之後自己主動丟掉兇器?公安在審訊和志強的過程中有有功嫌疑?
10組證據,大量的物證,19個人證,雖然讓主要的事實沒有爭議,但和志強一直死死咬定以上這些問題。一整天的庭審,控辯雙方的分歧就繞在了這四個焦點問題上。這讓庭審還在法庭調查的階段就被迫休庭。
昨日17時15分,審判長宣佈休庭,今天9時繼續開庭。
所有的疑問是否會在今天解開?休庭後,審判長向記者透露,如果公訴方能提供新的足夠的證據,能夠認定所有的指控事實,那此案今天有望當庭宣判。
和志強自承犯罪經過
在公訴人宣讀完起訴書後,被告和志強自己在庭上陳述了犯罪經過(以下用第一人稱):
5月5號那天,我從家裏出來已經不早了。我本來要到另一個地方去過立夏節,包裏的藏刀是平時就帶着的,炸藥等物是想拿去炸魚,另一把彎刀是準備用來破魚肚。但沒想到中途發現還有到麗江城的客車,我就上車走了。到古城後,我四處逛,還買了一件T恤,還用包衣服的袋子把刀包好。到了晚上,我就想去買一個便宜的二手手機。
到通信城後,我就去看手機。營業員就先拿出以臺翻蓋的波導手機給我看,說要1300元。我發現還有另外一款更好看,於是營業員又拿出來,說要2300。我說太貴了,營業員就說我買不起就別看。這時我覺得她這是侮辱我,我很生氣,就用包着袋子的刀往她臉上戳了一下,然後拿着兩部手機就跑。但她們追了出來,還喊“抓小偷”,這時我意識到我犯罪了,就拼命跑。當發現有人追着我後,我就跑進了一個沒有燈光的院子裏。一個人追了進來,我就躲到了樓梯下,這時那個人不知喊着什麼,還用手機的燈光照着找我。我就鑽出樓梯跑,下臺階時摔了一跤,刀掉出來我就拿在手上。我就感覺到右肩被抑制手按住了,爲了掙脫,我就摔了一下,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沉。我使勁掙脫,刀也甩掉了。這時又又兩個人趕來,我把其中一個踢倒。他們把我按住,我掙脫後又跑,但到門外時發現又有人堵着我。當時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後來就被那些人給抓住了。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先追我那個人是警察,是被抓到派出所後才知道的。
公訴人舉出十組證據
爲了證明和志強的犯罪事實,公訴人昨日在庭上按類別,舉出了十大組證據。其中包括和志強作案當天穿的帶血衣服、帶血的作案工具等,更引人關注的是,公訴人舉出的人證,竟然多達19,涵蓋了案發當天的所有當事人及報警的羣衆。其中還有三個證人出庭作證。
這十組證據分別是:報警材料,當天共有三人報警,第一個報警的是楊麗勝的妻子洪翠芳;抓獲經過,列舉了和志強如何落網的證據;公安機關接處警情況;現場勘察筆錄和照片,照片現實,案發現場有血泊,周圍有大量血跡;檢查現場遺物筆錄,刀、火藥等危險物品就在和的包裏和衣兜內,公訴人還當庭出示了帶血跡的衣褲;辨認筆錄和照片,包括指認現場、兇器辨認、遺物辨認、被搶手機辨認等;勘驗鑑定結論,包括楊麗勝搶救經過、法醫死亡鑑定等;戶籍證明,由於和志強交待的年齡前後不一致,公安機關做了大量的調查取證,確認其出生於1987年6月20日;19個證人證言,孫麗娟等人還出庭作證;第十組證據是和志強落網後先後7次供述和辯解。
舉證之爭辯四大焦點
在公訴人舉證過程中,被告人和志強及其辯護人的辯解主要圍繞四個焦點。
焦點一,和志強在看手機過程中營業員是否對其進行語言上的侮辱?和志強認爲,是營業員侮辱了他。他說他看第一部手機時說貴了,營業員就拿出一部假的手機,說只要七八百塊,還說他連這種都買不起,還看什麼2000多的。而證人劉富珍(被刺傷的營業員)和孫麗娟則認爲她們沒有說過侮辱和志強的話。劉讓何看了兩部手機後,和說兩部一起買3000,她和孫麗娟就計算了一下,看是否值得賣,算後覺得不划算,就說不賣,沒想到和志強就動手了。
焦點二,和志強行兇工具是自己丟的還是被強行奪下的?和稱,他不是捅楊麗勝,是甩右手想掙脫,是否刺傷楊麗勝他不清楚。在楊麗勝鬆手之後,他手裏的刀就丟了,他根本就沒有刺後來抓他的人。而公訴方的證人指出,和志強在捅傷楊麗勝之後,還拿着刀,孫愛鬆就是在奪刀過程中被刺中的。而從楊麗勝的屍檢報告看,傷口幾乎沒什麼角度,可以認定是捅進去的。關於和是否丟刀,這一點在和志強落網後的供述中也已經有說明。
焦點三,楊麗勝是否在抓捕過程中亮明警察身份?和志強在供述筆錄中說:“我躲在樓梯下,聽見一個人喊‘我是警察,你給我出來’!”但昨天他當庭翻供,稱:“當時迴音很大,我聽不清那人說什麼。”和說被抓獲後,他不但被抓他的羣衆打了,到派出所也被打了,做筆錄的時候他頭暈,只會回答“是”。後邊的幾次筆錄,公安都會說“那個人是不是喊‘我是警察,你給我出來’?”我是被逼着說出來的。
焦點四,公安機關是否對和志強進行誘供?對和志強是否有刑訊逼供行爲?法庭宣佈需要新的證據,今天繼續開庭,揭開謎底。
一審有望當庭宣判
下午休庭後,記者採訪了此案的審判長、麗江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三級高級法官官晉東。官院長說,由於證據比較多,所以舉證的過程非常長。和志強在庭上質疑的問題引起了合議庭的高度重視。就公安機關是否有逼供、誘供等行爲,公訴機關昨天提供的證據還不能足以說明問題不存在。所以只好宣佈休庭,希望公訴機關幾天能提供新的證據。如果證據充分,事實清楚,不出意外的話,此案今天可以當庭做出一審宣判。
2006年5月5日21時許,被告人和志強身藏管制刀具、揹着黑色旅行揹包到古城區民主路百信商場南側永達通信二分店內,以購買手機爲名,乘營業員疏忽之機,持匕首將營業員劉富珍刺傷後,搶劫兩臺手機後逃走。被搶劫後,營業員劉富珍、孫麗娟及時追趕並大聲呼救。此時,正在休息散步着便衣的民警楊麗勝和妻子洪翠芳聞訊立即追趕。當追至百信商場北側大門後,楊麗勝隻身追進大門西側商場倉庫院內,並再院內一樓梯處發現和志強。楊亮明身份後對其實施抓捕,和持刀抗拒並用匕首刺中楊麗勝左上腹部。楊被刺傷後仍緊緊抓住和志強,直到前來協助抓捕的羣衆孫愛鬆、何躍東趕到。和志強繼續持刀行兇,用匕首刺傷孫愛鬆左腿,孫、何二人合力將和志強制服並奪下匕首。和志強掙脫二人控制再次脫逃,在逃往大門的途中,遭到前來協助抓捕的古城一中學生和劍輝的攔截和追趕,但和志強逃至北側大門時,被凌先焰等多名羣衆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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