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賭球鏈條的最上游,角色是負責監督魏來紅,並負責對保證每一筆賭球款能夠進入到境外賭博公司的賬戶裏
全國人大代表羅益鋒,在全國人大會議當中,羅毅鋒代表反覆提起的是同一個內容的議案:建議國家設立禁賭法
世界盃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過去一個月通宵鏖戰的球迷,現在也應該補足了覺,恢復了精神,足球場上的精彩,讓我們度過了那麼多不眠之夜,但是在有些人眼裏,世界盃卻是另外一幅模樣,滾動的足球更像是翻動的骰子,沸騰的球場更像是喧囂的賭場,他們就是參與賭球的賭徒。
半年偵查,賭球莊家浮出了水面
2006年7月1日晚11點,世界盃四分之一決賽,葡萄牙VS英格蘭。
7月1日晚,世界盃第一場四分之一決賽拉開戰幕,當天葡萄牙與英格蘭的比賽吸引了全世界億萬球迷的目光,而在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的一間會議室裏,氣氛卻是緊張凝重,對一個特大賭球團夥的抓捕行動正在今晚展開。
張曉光:“時間就是在九點半,就按照前期的工作部署和分工,分了七個組。”
張曉光,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幹警,2006年2月,北京市治安總隊根據線索,發現了一個叫任某的人正在組織網絡賭球活動,劉曉光和他的同事在對仁某進行偵查的時候,發現任某隻是這個賭球團夥的小角色,在他上面,還有更大的網絡賭球的莊家,經過近半年的調查取證,警方終於發現了這個特大賭球網絡的核心人物。
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行動支隊副隊長任鵬:“他是我們通過對一些參賭者,還有一些下一級、低級別的一些,比如說三級二級的一些莊家,還有通過一些,對一些負責操盤的,或者一些結算賭資人員的偵控,逐漸的這個主犯浮出了水面。”
進入警方視線的一個主犯叫魏來紅,男,北京人,今年38歲。
張曉光:“首先這個人沒有任何正當的職業,因爲我們通過長期調查,他沒有任何正常的職業,從我們分析他沒有正當的資金來源,但是他的生活非常的奢侈,涉足也都是一些高檔的場所。”
雖然沒有正當職業,但警方驚訝地發現,魏來紅和他的親友在北京各家銀行的帳戶有一百多個,而且經常有鉅額資金進出,甚至一天中進出的資金就高達上千萬元,警方還發現,有許多像任某這樣的人在爲魏來紅服務,那麼魏來紅在這個賭球網絡中究竟是一個什麼身份呢?
張曉光:“魏來紅應該是這個團伙的一個主犯,我們整個團伙從任某的這個線索往上發展到魏來紅身上以後,就等於是以魏來紅爲中心,開展了所有的偵查工作。”
在調查中,警方最關心的問題,是要弄清楚魏來紅在賭球網絡裏的身份,從一個標準的賭球網絡結構圖上看,目前境內賭球網絡幾乎都是由境外賭博公司操控的,他們首先在境內發展一個大莊家,然後再由這個大莊家向下發展二級莊家,二級莊家再向下發展級別更低但數量更多的三級莊家,由三級莊家來出面負責聯繫普通賭徒,組織賭球活動,由於這個賭球網絡是一個金字塔結構,從三級莊家到大莊家都是單線聯繫,如果警方抓了下級莊家,就會驚動二級莊家和大莊家,而這些大莊家一旦脫逃,他們會等風頭過了之後,迅速捲土重來,再次發展一個新的賭球網絡,所以說,擒賊先擒王,只有抓住幕後的大莊家,才能徹底端掉賭球網絡。
這個道理很簡單,但真正抓到大莊家卻很難,北京警方之前還從來沒有成功過,記者瞭解到,去年北京西城區曾破獲一起賭資高達10億元的賭球案,所抓的莊家最高也僅僅是三級,那麼這個被治安總隊發現的魏來紅,究竟是個多大的莊家呢?
時間進入2006年4月,正逢歐洲的足球聯賽,這個球迷的節日也正是賭徒最瘋狂的時期,這爲警方的深入調查提供了絕好好的機會。
張曉光:“在這段時間嫌疑人又出境了,給我們積累證據,進一步摸清規律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利用這段時間我們摸清了以後,世界盃期間打掉這個團伙確實是奠定了一個基礎。”
經過大量的調查,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初步認定,魏來紅很可能就是這個賭球網絡的一級莊家,這是北京警方第一次發現賭球鏈條中的最上層。
記者:“魏來紅在這個當中起的作用是什麼?”
張曉光:“魏來紅作爲一個賭博的莊家,他底下有若干爲他服務的人,這種莊家類似於一個公司,可以用這個來比喻一下,類似於一個公司,各司其職,有操盤的,有收帳的,有追債的,有開車的,有等等若干,魏來紅在他這個整個團伙內部的,他應該屬於老總一級的了,在最上層。”
就在警方爲發現大莊家而感到興奮的時候,又一個嫌疑人浮出了水面,他叫郭正,北京人,今年三十出頭,警方發現,這個長相清秀的年青人帳戶上,也有鉅額不明來源的資金頻繁進出,而且他和魏來紅這個賭球網絡裏的所有人,都很熟悉。
張曉光:“只是他在電腦的時間比較長,在家時間比較長,外出比較少,他跟魏來紅也好跟孫某也好,聯繫非常的密切,他屬於是一個交叉點,角色非常的關鍵。”
大量的證據還證明,魏來紅在許多時候都是在按郭正的指令辦事。
記者:“郭正又是起什麼作用的?”
任鵬:“如果說按這個上下層級來說,郭正呢應該算魏來紅的更上一級。”
如果按警方最初的判斷,魏來紅是一級莊家的話,那麼級別比魏來紅更高的郭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呢?如果魏來紅不是一級莊家的話,郭正會是這個賭球網絡的最大幕後黑手嗎?
張曉光:“所有的預想都應該說是一種假設,因爲我們沒有最後抓到嫌疑人,因爲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所有的一些的預想,誰是誰的是上下家關係,誰跟誰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對我們來講都是一種的預想,只有在最後把這個人抓獲以後,獲取證據獲取口供以後,才能夠搗他們之間的關係。”
究竟誰是大莊家?雖然北京警方距離這個謎底越來越近了,但整個案情依然迷雲密佈,還缺少很多證據和線索,看來要想徹底解開這個迷,他們只有一個辦法,抓捕郭正和魏來紅,與兩人當面對質,但這招棋能不能成功,警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歷經偵查,賭網終變法網
經過幾個月的偵察,北京警方第一次發現了賭球網絡的一級莊家,但警方告訴記者,發現賭球莊家不容易,要想抓住他們更難,爲什麼?這是由網絡賭球的特性決定的。
儘管警方已經掌握了魏來紅和郭正的帳戶上資金進出的規律,但是並不能依據它定罪,按照現行的法律,警方抓賭需要在現場人贓並獲,然而現在幾乎所有的賭球都是依靠網絡完成,常常是點擊一下鼠標,就完成了整個的賭博過程,這點擊鼠標的時間如此短暫,警方必須要制訂一個縝密的計劃,才能做到人贓並獲,爲此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長期跟蹤。
劉曉明:“跟蹤、蹲守,基本發現他有一定規律,就是說在他的世界盃比賽當天,他基本上就是在家待着,哪都不去了,然後平時沒有賽事的時候,白天就出去該吃飯吃飯,然後去商場購物,或者是跟其他相關一些嫌疑人頻繁接觸,跟他們結帳這些的東西,通過這些偵查的時間觀察,基本上就確定了他上網賭球的這個電腦應該放在他的家裏面。”
另外通過對魏來紅的跟蹤,警方發現,魏來紅賭球的據點也在他家裏,摸清了這兩個嫌疑人的活動規律之後,警方決定在世界盃開賽期間,對這個賭球團夥進行收網抓捕。
記者:“爲什麼要在世界盃做呢?”
張曉光:“因爲世界盃期間球賽比較多,賭球活動比較集中,這些人的活動規律可能更加明顯一些。”
正如警方所判斷的那樣,世界盃期間,魏來紅和郭正的銀行帳戶進出的資金數額更爲巨大,次數也更爲頻繁。
任鵬:“就是對他那個電腦的鑑定,其中有是一天,有的就是十餘萬賭資,現在那個初步的鑑定,他是整個的投注額量,在郭正那裏顯示是大概六億元左右,六億元人民幣左右,投注了這麼多。”
2006年7月1日深夜,世界盃四分之一決賽,來自葡萄牙的華美拉丁足球迎戰勇猛快速的英格蘭,這是一場充滿懸念和期待的比賽,警方判斷,郭正和魏來紅這一天肯定都會在家裏做莊賭球,警方決定在這個時候對賭球網絡的12個嫌疑人同時實施抓捕。
張曉光:“這些人的聯繫,彼此的聯繫都非常多,見面也好,吃飯也好,打電話也好,非常非常多,而且這些人,都處在不同的角色上,它是一個鏈條缺一不可,對於我們來講,就是從證據的獲取上都是能夠形成相互的證據,如果缺掉其中的一個環節,就沒法證明其他人了,所以必須得保證這些人同時到案,才能給整個下一步審查奠定基礎,所以我們當時採取的是多組同時行動,同時對這些涉案的人員進行抓捕。”
正當球迷們都在爲精彩的世界盃比賽歡呼的時候,郭正所在的北京一處高檔公寓裏卻沒有一點球賽的喧譁聲,偵察員從遠處的窗戶可以看到,屋裏的那名男子除了幾次站起來接電話,其餘時間都一直趴在一臺電腦前一動不動。
劉曉明:“基本上確定他在家,確定他在家之後呢,我們是準備進門再抓人的,結果在準備行動的時候,這個郭正跟他的那個姘婦張某突然出來了。”
就在郭正被捕同時,另一隊部署在魏來紅周圍的幹警,此時也發起了突然行動。
“有一臺的臺式機是開着的,好幾檯筆記本,筆記本是關着的,臺式機當時開着顯示的是賭球網站的登陸頁面,就是賭球管理網站的登陸頁面,其他20多張信用卡記錄的各種單據。”
網絡賭球的特點就是它非常隱蔽,不好監控,因爲我國境內對賭博的打擊非常嚴格,所以很多賭博公司把賭博網站設在境外,賭徒們登錄的賭博網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參加賭球,要想下注,就得從大大小小的各級莊家那裏拿到賭球的帳號和密碼,然後登錄網站投注,事後再和莊家按照輸贏結清賭資,就這樣,一級級莊家和賭徒之間,形成了緊密相連的金字塔關係。
張某,是郭正的女友,曾經在臺灣居住,在郭正的家裏她被同案逮捕,根據她的交代,2003年郭正就是因爲認識了她,而跟境外的賭博公司建立了聯繫。
“就是直接有人跟臺灣那邊聯繫。”
“就你們作爲你和郭正,怎麼跟臺灣那邊對上,怎麼跟他們走賬?”
“我們不用走。”
“那你們下注的錢你們怎麼走到臺灣去?”
“走臺灣,他們直接匯兌。”
任鵬:“這郭正是他通過他的姘婦結識了的人員,境外賭博公司的人員,由這個境外賭博公司人員向郭正提供了管理投注的平臺系統,然後郭正就開始在北京物色招募,發展一些莊家。”
魏來紅成了郭正首先物色的對象,因爲魏來紅在北京一直沒有一個正當職業,但是朋友衆多,郭正交給魏來紅一批賭球的密碼和登陸名,讓魏來紅在在他的朋友當中發展二級莊家,再由他們發展三級莊家和賭球的賭徒,採取發展熟人朋友坐莊和賭球的辦法,一方面增加了圍捕大莊家的難度,同時也能夠讓賭球的人數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任鵬:“一直到各級莊家物色發展這些會員,這慢慢的形成了這些鏈條,組成了這個團伙。”
通過對魏來紅的電腦進行分析,警方發現,僅今年的1、2月間魏來紅自己親自管理的賬戶下面,賭注金就額高達1.8億元。
“魏來紅他說他對他的下轄這個六個二級、十個三級,大約有10名左右會員,他可能是佔20%的抽頭。”
作爲一級莊家,魏來紅要提走20%的坐莊費,也就是說,參賭人員要按照事先約定的賠率下注,如果賭贏比賽的話,魏來紅這個莊家要從每一筆交易中拿走20%的所謂“水錢”,大多數賭徒最終都會輸錢,只有魏來紅和郭正這樣的莊家穩賺不賠。
“對他電腦的那個鑑定就是其中有是一天有的就是十餘萬。”
和魏來紅一級莊家的身份不同,郭正的角色正好是負責監督魏來紅的,他是賭球鏈條的最上游,他負責對保證每一筆賭球款能夠進入到境外賭博公司的賬戶裏,如果發現有的賭徒不能如約拿出錢來,郭正就會督促魏來紅分派他的手下催收所欠的賭資,甚至可能去變賣賭徒的財產。
任鵬:“賭博公司按照2.5‰到5‰這個比例,返給他一定的佣金,就是他通過初步的電腦鑑定,他每月的流量,大概他每月有數萬元的佣金,這是隻賺不賠的。就是每個月能返給他的佣金大概數萬元。”
從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我們瞭解到,目前警方發現賭球人員使用的賭球專門網站有近10個,網絡賭球的賭注從幾百元到幾十萬元不等,有人甚至一場比賽就下注上百萬元,很多參賭者一開始往往小輸小贏,隨後因爲急於翻本,越賭越大,最終深陷泥潭,網絡賭球呈現很快蔓延的趨勢。
扼制賭博的有利途徑:國家設立禁毒法
賭博的危害到底有多大?有一個驚人的數字: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調查發現,中國每年由於賭博而流到境外的賭資,相當於全國福彩、體彩一年發行總額的15倍,也幾乎等同於全國旅遊業一年的總收入,超過6000億元,境外賭博網絡就像“抽水機”一般,每年將上千億的資金從中國內地抽走。
全國人大代表羅益鋒,在全國人大會議當中,羅毅鋒代表反覆提起的是同一個內容的議案:建議國家設立禁賭法。
記者:“實際上在刑法當中,已經有了關於賭博的定罪的一些方法,那麼你爲什麼要專門反覆地來提要爲禁賭立法呢?這個裏面立法的意義是什麼?”
全國人大代表羅益鋒:“是因爲我是當了四屆全國代,又當了三屆專門委員會的委員,專門委員會委員他要列席,每雙月下旬的全國人大常委會還要參加立法調研,執法檢查,那麼應該說這個法律,有的老的法律有的已經跟不上我們改革開放時代的變遷,需要修改,有的是要立新的法律,根據目前存在的問題來立新的法律,那麼禁賭法,你剛纔說到,就是我根據每年要徵求500人次各階層人民羣衆的意見,那麼反映比較強烈的要推動立法的進程,那麼禁賭法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記者:“你感受到的現在的法律當中的一些空白點是什麼呢?”
羅益鋒:“原來刑法當中的那一條,太簡單了而且它只是說賭博最高的處罰,被關押的期限不超過三年,因爲光是一句話,往往不足以來抑制賭博的蔓延,犯罪分子可能覺得我這個代價還是風險不大,我就是關三年,那麼我可能一賭起來,我要僥倖贏了呢,尤其那些莊家們,他們可能就是能夠撈到巨資,那麼他就鋌而走險。”
羅益鋒認爲,近年來由於互聯網的介入,網絡賭球可以在短時間內發展成爲一個巨大的網絡,賭注的資金動輒就是上億,在巨大的誘惑面前,網絡賭球成本小、違法犯罪的風險低,因此國內的賭球團夥一直層出不窮,根據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的一項調查發現,中國每年由於賭博而流到境外的賭資金額超過6000億元,相當於2003年全國福彩、體彩發行總額的15倍,幾乎等同於2004年全國旅遊業的總收入,而這些賭資中的絕大部分都流入了境外的賭博網絡。
羅益鋒:“尤其在我國南方地區,這個賭風現在看起來正在蔓延,而且還要繼續增長的趨勢。”
羅毅鋒提出,現在賭博的涵義已經遠遠不是一般的帶有少量彩頭的打麻將和打撲克,網絡賭球、地下六合彩、賭博機等各種花樣繁多的大額賭博已經成爲現在更具社會危害性的賭博行爲。
記者:“那麼據你瞭解的,現階段關於賭博方面的立法現在看到了哪些進程嗎?”
羅益鋒:“那麼這個禁賭法屬於還要進行立法前的調研,然後等條件成熟了,那麼正式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來審議。”
在世界盃期間,全國各地的公安部門都對網絡賭球進行了打擊,有一個統計,世界盃期間全球博彩公司的賭球金額達到100億歐元,其中超過60%的增量賭資來自中國大陸和東南亞地區,由於網絡賭球涉及金額巨大,比傳統賭博更容易誘發嚴重刑事犯罪,嚴重地影響了社會治安,公安部已經部署在全國展開打擊賭球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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