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房、炒煤、炒棉、炒商鋪、炒油田……溫州民資以其敏銳的市場嗅覺總是能夠先人一步找到市場的“藍海”。但是近來,這一中國民間投資的標杆卻史無前例地出現了回撤跡象。
百億遊資迴歸
來自溫州銀監局的抽樣調查顯示,目前溫州民間流動資本約有1900億元,其中至少有400餘億元常年跨區域流動。實際上,很早之前就有業內人士預測說,溫州市擁有5000億元的民間資金,外流到全國各地的資金則在3000億元左右。
眼下,溫州“炒族”們紛紛放棄了在外投資的打算,同時在陸續清理手中能夠變現的“籌碼”,將套現來的資金劃回在溫州的賬戶上。據溫州中小企業促進會會長周德文介紹,近幾個月以來,僅從上海、北京樓市撤回來的溫州民資就有三四百億元。
“真的太累了,該歇一歇了。”7月份剛從北京回來的溫州炒房團的領軍人物張先生,近段時間都呆在溫州瑞安的家中陪老婆孩子。
“北京的10處房產剛剛賣掉,它們都是去年買的,地理位置相當不錯,升值很快,除去銀行的利息等成本,每套下來大約賺了十萬元。”張先生坦言,如果等到好的買主可能會賺得更多,但他擔心政府再次出臺不利房產投資客的政策,“而且現在像這樣的高樓住宅往往有價無市,看房的人很多,真正的買主卻寥寥無幾。”
張先生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正如他上月不顧老鄉的勸阻毅然從寧夏某煤礦撤出來一樣。雖然該煤礦每天都有近十萬元的進賬,但投資成本高達幾千萬元,而且申報了數月的安全許可證遲遲不見蹤影。這讓他的心始終都懸着,於是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張先生以原價把股份轉讓給一位老鄉。
今年4月,正當他到北京四處看房的時候,這位老鄉打電話給他,他們的那家煤礦已被當地政府勒令停業整頓,原先鼓勵他們開礦的“頭頭腦腦”都躲得遠遠的,開工遙遙無期,幾位合夥人只得把股份以低價轉給當地一家國營煤礦。
張先生的情形只是溫州民資在全國各地鎩羽而歸的一個縮影。如今,他身邊的大多數老鄉都已把資金撤回溫州。來自央行溫州中心支行的統計數據也證明了這一點。截至6月底,溫州市銀行業金融機構本外幣各項存款餘額爲2763.63億元,按人民幣計比年初增長354.65億元,其中人民幣存款餘額2647.58億元,比年初增長379.21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33億元,創存款增量的歷史新高。
宏觀調控之痛
種種跡象表明,溫州民資已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了宏觀調控的力量。
央行溫州中心支行的一位人士分析說,民資回撤的主要原因是受房地產緊縮政策以及煤礦業“關停並轉”調控的影響。
以溫州“炒煤團”爲例,去年年底國家對不達標小煤窯實行的“關、停、並”政策,使得“炒煤團”發端地平陽縣水頭鎮的部分炒煤資金開始回撤。央行平陽支行在一份文件中稱,對外投資煤礦的資金流出量逐漸減少,存款增幅出現回升現象。
由於沒有及時撤出,很多溫州商人連老本都賠了進去。與張先生一起投資煤礦的6個合夥人就頗具典型性。“平均下來,每個人前後至少賠了200萬。”
與此同時,“國八條”的出臺也讓溫州“炒房團”不堪重負,上海首當其衝成爲“重災區”,大批房產投資者退市。
“當時,很多人都選擇將上海的住宅出租給一些中小公司做辦公用房以獲取利潤。”張先生告訴記者,但後來很快被證明這種做法不可行,隨着房價的迅速下跌,租價也一再走低,甚至連月供也沒法還上,等到想明白的時候,房價大勢已去,最後大部分人只能全線撤出。
“不管你是長線、中線還是短線都經受不起,除非銀行是你們家的,才能死扛。”樂清的陳先生認爲,在接二連三的宏觀調控政策的衝擊之下,退出纔是最明智的選擇。“我算是幸運的了,每套房子才低於買價近5萬,再加上銀行貸款利息與其他費用,總共虧了約40萬。”
催生理財新路徑
當溫州民資傳統的理財方式遭遇“天花板”時,金融領域卻成爲其新的“興奮點”。
溫州資深地產專家陳鴻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分析,一直以來,溫州人都喜歡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他們信不過虛無縹緲的股票,對基金、期貨就更不感興趣了。他們必須要看到實物,投資辦廠、購買設備等等。的確,大多數溫州當地企業家甚至對上市都不感興趣,因爲他們覺得那樣反而會束縛住自己的手腳,自己的公司也會變成別人的。
但是,5月以來由於中國股市的牛市行情讓號稱從來不炒股的溫州人也在尋求自我突破。有專家預測,行情如此發展下去,“溫州炒股團”的形成指日可待。
溫州市證券期貨業協會的數據表明,今年以來,溫州股民新開戶數激增,僅1-5月的交易額就超過了去年全年。
“近來,平均每天都會接到20個來自溫州的電話,八成以上都是從沒摸過股票的人,他們都直奔主題,‘有什麼股票可以跟着炒’,根本不問什麼基本面、技術面的問題。”證券業一位資深人士感嘆道。據他透露,有一批數億的炒煤資金正向證券市場滲透,目前正跟一家ST上市公司洽談收購事宜。
有專家認爲,當前溫州民間資本出路主要有三條:參與銀行的經營管理,入股,時機成熟時,甚至可以直接成立民營銀行;進一步規範和完善資本市場,使民間資本擁有更多的投資機會;民間資本自己組成“辛迪加”,積極向外投資,變零星資本爲集團資本,或者在國外進行投資。
“如果說原來溫州人的投資是短線,那麼現在他們更需要逐漸走向長線的、理性的投資。在目前房地產投資受限制,溫州製造業發展到極限的情況下,將看不見的股市等金融產品與看得見的投資方式結合是解決當前民間資本出路的必然之路。”陳鴻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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