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難抓,緣於路況和天氣太差。全縣警察出動,不乏戶籍警、女警。記者進山比警方還早。陝西漢陰“7·16”特大殺人案,在一個山頂寺院中,10人同時被殘殺。警方鎖定的犯罪嫌疑人邱興華,逃入當地深山老林。《華商報》記者全程跟蹤當地民警行動。截至本文發稿,已進入搜捕第12天,嫌犯尚未抓獲。
◎臉譜◎
陳春平:《華商報》記者,31歲,陝西關中人,已從事新聞報道8年時間。
◎聲音◎
這次報道非常艱苦,好在我身體素質比較好。
這是一個什麼洞?
我們倆人看到那個山洞的時候,剛好是轉過一個山彎。很突然的,一個洞口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正被圍捕的邱興華,會不會就藏在這個山洞裏?我們一下子緊張起來。
這天是8月7日,民警搜捕“7·16”漢陰縣特大殺人案嫌犯邱興華,已經進入第6天。我們走的這條小路,離邱興華的老家很近,而且這條小路上人跡罕至,很可能邱興華就會在這一帶活動。
一想到這裏,我們倆人的神經,不由自主就繃緊了。
本來我的同事手裏,拿着一根做柺杖用的木棍。看到這個山洞後,我也特意撿了一根木棒子,拿在手裏,以便防身。
過這條路,肯定要經過這個山洞,同時我們也很想在裏面探察一下,究竟有沒有情況。而且,就算沒有邱興華的蹤跡,這座山上也有不少野生動物,讓人不得不防。
我和同事倆人,每人手裏一根樹棒,朝那個山洞走去。好在當時天還亮着,又是兩個大男人,雖然不能說特別害怕,但心裏總是有些虛。
離那個山洞還有3米遠,我們看到洞口伸出一根竹竿,上掛一塊紅布。有人活動是確定無疑的了。誰在這裏活動呢?
我們繼續向前走,同時不斷查看。在洞口的上方,我們發現有煙燻的痕跡,應該有人在這裏生過火。這個看起來不很大的山洞,到底是個什麼洞?
爲什麼這條路上沒警察?
小心地,我們一步步走到山洞口。洞不是很深,看不到人,只見一塊石碑立在山洞中間。我們還是有些忐忑和猶豫——這塊石碑後面,會不會藏有人?
我們倆人合圍,在查看過碑的後面之後,發現什麼也沒有。直到這時,我們的心裏才鬆了一下。看起來,這個地方應該是沒什麼危險了。
在石碑上面,還可以看到“乾隆十五年”等字樣。
我們不敢判定這個地方邱興華是否來過,只能說這個洞曾經有人活動。而且邱興華知道這個地方。這裏名叫大鞍溝,邱興華的老家管子溝,離這裏就隔着一道山樑,他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
此外,附近還有一個小鞍溝,是前幾天村民報告發現邱興華的地方。這三條溝相鄰,可以說都在邱興華的活動範圍之內,而且很可能還是他活動的核心區域。
從這個山洞出來,走在下山的小路上,我們倆人還在商量:這一路上怎麼沒看到警察?也沒發現其他人的身影?那豈不是說,邱興華在這條路上可以自由活動?——或者說,警方的搜捕還沒有覆蓋到這地方?
當時,我們心裏覺得警察有一點失誤。正這樣想呢,下山的正道終於出現在眼前,不遠處就有人家了,大概四五戶人家的樣子。一個村民在房前的地裏幹農活,我們向她問路。
正說話間,一轉頭,我們看到她家門外的晾衣杆上,掛着兩件溼警服。
我們讓民警驚訝
我們於是問這個村民,爲什麼這條路上看不到警察?她就笑了,說自己家就住着警察。我們走進屋內,三名民警正坐在那裏喝水。
原來,那個山洞是嶽王洞,是當地人用來上香、祭祀的地方。一個警察告訴我,那條有山洞的小路他前後已經走了三次。他們剛從山上下來,晾在外面的警服還是汗溼的。
得知我們也是從那條小路下來,他們都很驚訝。一名民警伸出左臂,記者看到他的小胳膊上,竟有7道樹枝、荊棘劃出的血痕。
那條小路我晚上是肯定不敢走,但那名警察告訴我,他曾在前一天的夜裏走過。夜間在山裏行路,必須帶着手電筒,但是沒有情況又不能打開,因爲怕打草驚蛇。因此,那條路走起來就更艱難。
這下我們才知道,警察在搜索面上,其實還是覆蓋到了這個山洞和這條偏僻小路。只是這次的搜索區域確實比較大,涉及石泉縣和漢陰縣的6個鄉鎮的山區,僅重點區域大概就有四五十平方公里。警方雖然投入了大量人力,但相對而言,仍然不能說是鐵板一塊。
發案的地方,在鳳凰山頂的鐵瓦殿,海拔高度2000多米,可謂山高溝深。這一地區位於陝南,屬於長江流域,山上的植被有江南風格,芭蕉和竹林都比較多。而樹木之間,則生長着密集的灌木叢,沒有路的話,人根本進不去。警察進山,都是拿着砍刀,一邊砍一邊往山裏走。這些都增加了搜索的難度。
溼氣很大,悶熱。衣服穿不住,但是又不能脫,因爲蚊子很多。太陽烈的時候,在山坡上走上不到500米,衣服就全溼了。而從山腳的居民家裏走到山頂,最近的路,也需要走兩個小時。因此,在參加搜捕行動的隊員中,受傷的不少,中暑多人。
走錯山路險些失足
直到下山之後,我們才從當地村民那裏得知,我們走的這條小路,是當地人都很少走的一條山路,也是最難走的一條。就在這條小路上,我幾次險些滑下山崖。
那天,在山頂採訪完之後,我跟同事兩個人下山。沒走多遠,就出現了多個岔道,我們因爲是要下山,就走了通向山溝的那條路。結果,對地形不熟,我們選擇的是一條錯誤的路線。
翻過一個坡之後,這條路的坡度變得很陡,路況非常複雜。路面窄不說,好久沒人走了,路上長滿了一種當地人稱“血草”的植物,草很密,有刺,能把人的皮膚劃傷。我們沒有帶砍刀。實際上,拿着相機等採訪設備,也騰不出手來揮舞砍刀。
這條路根本就沒人維修過。部分路面的石頭已經垮掉了,但是上面覆蓋着草,人看不到。實際底下是空的,不留神的話,人一踩到上面,馬上就會摔下去。我有幾腳已經踏空了,幸運的是,及時抓住了旁邊的樹木,纔沒釀成什麼後果。就這樣,我回到山下的時候,發現雙腳佈滿了劃傷的傷痕。
好在跟同伴一起走,人身安全方面總是感覺好一些。否則一個人走在山裏,腳下一失足,也根本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