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原本應該是一個平靜的星期五,央行卻“出其不意”地加息:自2006年8月19日起,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分別上調0.27個百分點。而僅4天前的8月15日,存款準備金率纔剛剛上調了0.5個百分點。
在加息呼聲漸漸沉寂之時選擇了小步加息,何故使得央行貨幣政策出臺的步伐如此之急,幾乎都未給效用具有一定滯後性的存款準備金率,在收縮流動性、抑制信貸增速上發揮作用的機會?在紛繁複雜的宏觀經濟形勢中,央行的貨幣政策似乎越來越具有藝術性了。
中國步入加息週期?
在中國社科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袁鋼明看來,7月份的經濟運行數據表明,前期的調控措施都未下準藥,由此,央行才被迫使用利率這一宏觀調控工具。
7月末,人民幣貸款餘額21.69萬億元,同比增長16.3%;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完成增加值7200億元,同比增長16.7%,1-7月份累計同比增長17.6%;城鎮固定資產投資1-7月累計值同比增長30.5%,比上月同比增幅下降0.8%。
袁鋼明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採訪時說,貸款上升的趨勢在根本上沒有改變,這表明該項數據並不是由某些季節性因素引起的暫時波動;而城鎮固定資產投資0.8%的下降,也無法證明投資開始得到有效控制。
“一季度貸款快速擴張,與貸款實際利率比上季度大幅度降低有關,而且從二季度央行貨幣政策報告可以看出,商業銀行貸款利率下浮情況仍在延續,而且有所加重。”袁鋼明說。
央行有關負責人在答記者問時表示,根據當前社會總需求擴張勢頭仍很強勁的情況,有必要在收回流動性的同時,加大對資金需求方的調節,利用利率槓桿適當抑制投資和信貸需求的擴張。
清華大學世界與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認爲,與其說動用利率槓桿是爲抑制投資的擴張,還不如將其視爲對房地產宏觀調控措施的配合。他說,貸款利息率的提高,對具有投機性質的房貸最有殺傷力,而對固定資產投資、銀行貸款的總額、居民存款的影響有限。
“現在銀行房貸即使提前還款,利息還是逃不掉,因爲最先償還的是利息而非本金。”李稻葵分析,“在這種情況下,貸款利率一提高,無形中提高了用於短期投資的房貸的融資成本,對短期投機行爲具有一定的遏制作用。而對於正常的住房需求,增加的利息分散在20年或者25年償還,影響就降到最低。”
“無論加息是爲了加大對資金需求方的調節,還是作爲房地產宏觀調控措施的配套,其進步是顯而易見的——從偏好行政手段回到使用貨幣政策調控,並且認識到在維持低利率的情況下進行宏觀調控是沒有效果的。”袁鋼明認爲,0.27%的符號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表明利率的重要調節作用受到了重視,中國很有可能步入加息的週期。
建議多次小步加息的亞洲開發銀行駐中國代表處首席經濟學家湯敏,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也指出:“小步加息不是說天天加,此次加息可以看作4月28日貸款利率提高0.27%的延續。無論加息還是提高存款準備金率都是爲了緊縮銀根以解決投資過熱的問題。若宏觀經濟狀況還沒有較大改善的話,估計還可能繼續加息,也可能提高存款準備金率。”
宣示作用大於實際效果?
此前的宏觀調控已經被近期的經濟數據證明效用有限,那麼,此次加息是否會直達靶心?多數專家表示,其效果還有待於觀察。
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副院長趙錫軍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採訪時分析,宣示作用所引起的心理預期將大於實際效果,但具體效用還有待觀察。現今企業的財務成本只是影響投資的一個因素而已,民營企業資金來源的成本都在15%以上,僅僅將存貸款基準利率提高0.27%相當於杯水車薪。“而且,我國的利率傳導機制並不富有效率,從利率上調到企業改變其投資行爲尚需時日,即使步入加息週期,我國經濟的複雜性也會使國外連續加息的效果呈現‘淮南爲桔,淮北爲枳’的現象。”
李稻葵也認爲,銀行對固定資產投資的總投資額的影響非常有限。“每年固定資產投資的總投資額接近9-10萬億元,來自銀行的一般是2.5-3萬億元,其中還包括一部分政策性貸款,故此政策對整體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減緩,作用可能不明顯。”
趙錫軍說:“調控宏觀經濟不能光靠貨幣政策,需要運用其他更多的手段進行綜合調控,如行政、法律、稅收等。”
存貸款基準利率同時上調;長期利率上調幅度大於短期利率上調幅度;將商業性個人住房貸款的利率下限由貸款基準利率的0.9倍擴大到0.85倍,此次利率調整更具針對性。
“4月底,存款利率沒有和貸款利率一同上調,增大了居民儲蓄資產貶值的風險。”袁鋼明說。
趙錫軍也指出,存款利率若不同時加,意味着資金將進一步分流。
央行有關負責人也表示,長期貸款利率上調幅度大於短期貸款利率上調幅度,有利於抑制長期貸款需求和固定資產投資的過快增長。有利於優化商業銀行存款結構,協調投資和消費的關係。
湯敏認爲,將商業性個人住房貸款的利率下限由貸款基準利率的0.9倍擴大到0.85倍,符合國際上“給予弱勢羣體幫助”的通行方式。
人民幣升值壓力加大?
前期不贊成調高利率者的理由是:要保持匯率的穩定性,保持中美利息的利差;降低央行外匯佔款對衝操作的成本;加息會抑制國內消費。上調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的政策落實後,又該如何看待這些負面影響?
湯敏說:“目前無論加不加息,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壓力都會存在。而且目前國家會堅持採取小步微調的方式。”
趙錫軍也認爲無需過分擔憂。利率的調整需要更多地觀察國內的因素,而且在我國資本項目不可兌換的情況下,套利現象是受到限制的。雖然通過其他地下的渠道資金往來成爲可能,但大方向是堵死的。
申銀萬國證券研究所在一份報告中指出,央行加息後短期內會面臨一個兩難的困境:如果要通過穩定市場利率抑制熱錢流入,那麼央行必須繼續在公開市場操作上採用數量招標,但加息將導致債券和回購收益率明顯擡升,公開市場資金回籠規模下降將是必然的結果,資金回籠量不足會引發流動性過剩更加嚴重,這反而會刺激銀行放貸。
李稻葵認爲,對此無須多慮。“央行票據、國債相應的利息率提高,仍然可將一部分流動性吸走。這樣只不過使得央行、財政部的公開市場操作增加了成本,但不會因爲成本提高而不發行央行票據。現在看來,央行和財政部的融資成本還是很少的,和其手中的資金相比微乎其微。”
“而且,加息對於證券市場的影響也不會太大,雖然加息作爲利空消息短期內可能有所反映。”李稻葵分析說,銀行與證券市場之間並不是一個很微妙的平衡,而是相對粗誑的平衡:股市的大部分資金並不來自銀行,很多投資者也不是在銀行和證券市場之間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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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來中國人民銀行出臺的貨幣政策
1.4月28日起,中國人民銀行上調金融機構貸款基準利率。金融機構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0.27個百分點,由現行的5.58%提高到5.85%。
2.7月5日起,中國人民銀行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農村信用社(含農村合作銀行)的存款準備金率暫不上調,繼續執行現行存款準備金率。
3.8月15日起,中國人民銀行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農村信用社(含農村合作銀行)存款準備金率暫不上調,繼續執行現行存款準備金率。
4.8月19日起,中國人民銀行將上調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一年期存款、貸款基準利率均上調0.27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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