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嘉璐稱:應對靖國神社右翼無關氣節
8月17日後,一篇題為《鳳凰衛視記者顏嘉璐不配做記者,更不配做中國人!》的帖子,出現在天涯社區、新浪論壇、西祠胡同等多家網站。由網友『末代阿哥』發表的這篇帖子,僅在天涯社區的點擊率就達到了15000多,有250多篇跟帖,支持者和反對者都不乏其人。
事情緣起為:8月15日,日本首相小泉參拜靖國神社,臺灣原住民代表高金素梅組團前往抗議。鳳凰衛視駐臺北記者顏嘉璐一路全程跟蹤,並數次進入靖國神社采訪日本右翼分子。在鳳凰衛視當天連線顏嘉璐時,她說自己在采訪中被人懷疑身份,只得以『我從美國來』應對——而就是這一點,使她成為大陸部分網民攻擊的對象。
網友『末代阿哥』在帖子中稱,『竟然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竟然連乾了一件蠢事的覺悟都沒有,讓人聽了真是無比寒心,怒火攻心,萬分痛心!……我也曾經是一名記者,我知道「機靈」和「圓滑」是一個記者應具備的基本素質,但這種機靈和圓滑用來不拘小節可以,用在小事小非上可以,而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一定要慎用,更何況關乎到中國人的氣節,關乎到民族大義的事情和舉動,更是不能用。顏嘉璐,你想沒想過,你的那句「我們從美國來的」謊言,萬一被日本事後知道了,他們會怎麼小看你?他們會怎麼恥笑我們中國人!……舉止是小,茲事體大,顏嘉璐小姐,你該無地自容纔是!』
而顏嘉璐對本報透露:當天在靖國神社,日本右翼分子和左翼分子的對抗,使氣氛呈現高壓狀態;現場還有多名日本黑社會人物現身;當時她說自己從美國來,只為求自保。
趁亂進入靖國神社
我們等到早晨7點多的時候,靖國神社大門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發生衝突了。我們本來在拍攝高金素梅的抗議團,他們離靖國神社還隔著一條街,在那裡靜坐示威。聽到這個消息,在場所有的臺灣媒體,也包括鳳凰衛視的我們兩個,一起都衝向了大門。
是日本對立的兩派——右翼分子和左翼分子發生了衝突。我們趕到的時候,大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
靖國神社本來就是一個右翼分子的佔據地,所以在場的右翼比左翼多出很多倍。當時在大門口警方已經有部署,警察非常多。後來報道說,日本警察是出動了2500人。
空中也有警方的直昇機在巡邏。有的是警方的直昇機,有的則是電視臺拍攝的直昇機。可以確定的是,警方對陸上和空中都有監控。
這天是8月15日,也就是小泉要來參拜靖國神社的日子。不僅警察多,連一些防暴警察都露面了。
衝突是由左翼分子的一輛車引發的,那是一輛可以坐十幾個人的小巴士。我覺得左翼分子也沒想下車,就是想去大門那邊呼喊口號而已。
但是右翼分子就很不爽,開始追打、攻擊左翼分子的那輛游覽車,用可樂瓶、石頭等東西砸那輛車。警方趕緊攻上來,把右翼分子拉開,其間發生了一些肢體衝突,拉扯蠻激烈的。
警察同時闢出一條路,讓左翼分子的車可以趕緊離開。衝突稍平息後,我們趕緊趁機進入了靖國神社。高金素梅他們因為人多,沒能進入靖國神社,我們8個記者進去了。
當地的記者很少是一群人這樣一起進去,所以我們的行跡很明顯。警方就過來詢問,剛開始是阻擋,不許進入。但是我們還是硬闖了進去。警方一直在阻攔,不准我們拍攝。我們堅持著拍,希望用盡可能快的時間拍完。
當時我們已經在日本采訪了幾天,對日本警方也有了一些了解。我們大體上已經知道日本警方的底線在哪裡,跟臺灣警方是不一樣的。一般來講,他們叫你停,你就盡量不要往前衝得太狠。而在臺灣的抗議中,警方也會過來包圍阻擋。但是在臺灣,一般人們的動作都比較大。如果警察來阻擋,人們一般當然是不肯理會,一定還是繼續往前衝。這樣就會有抗議者和警方的激烈衝突發生。對於臺灣的這種作業方式我們已經比較了解,但是在日本,我們還是人生地不熟,如果我們逾越了日本警方許可的范圍,到時候把我們抓走,誰來把我們救出來啊?
當時是有這個擔心。
在我們加緊拍攝的時候,就有一個人朝我們走過來。一個日本中年男子,大概三四十歲左右。
這個中年男子應該不是東京本地人。因為對日本人來說,這幾天剛好是掃墓節。所以他也應該是遺族之一,有先人的牌位在這裡,他是特地來靖國神社參拜。
他看到我們在攝像,覺得我們會拍照,所以就拿了一個相機過來,請我們幫他拍。沒想到,差點就因為這件小事情引起了衝突。
現場不敢說中文
當時我並沒有講中文。
在我們來之前,就有一個開計程車的日本司機警告我們說:為了你們的安全,你們進去之後,最好不要講中文。
其實平常觀光時進去都沒有問題,但是這幾天的氣氛的確是敏感。靖國神社裡面的右翼分子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因為中國現在的立場,就是反對小泉參拜靖國神社,反對軍國主義。只要你講中文,他們就會認定你也持有這樣的立場。
所以那個司機很好心地提醒我們不要講中文。還有麥克風上的logo(臺標),跟我們同去的中天和東森電視臺,他們的logo上都有中文。那名司機就勸他們把麥克風上的中文牌子拿掉。我們鳳凰衛視的logo只是一個圖案,沒有中文,這方面我們倒沒有什麼顧慮。
當時,幫那個日本中年男子拍攝完之後,他用日語說謝謝,我就用日語回答說不客氣。可是我的發音跟他們日本人的發音還是不一樣。可能聽上去有一點中文腔吧,我說不好。
這個中年男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馬上就變了。本來他是微笑的,但是突然就變得很凶,連聲問:『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我心裡驚了一下,來不及多想。因為在這之前我已經被警告,安全為第一。當時我的麥克風上也沒有寫中文,於是我就趕緊回答說,『我是從美國來的』。這樣他纔恢復笑臉,說『啊啊啊歡迎你們』。
我想自己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否則就太明顯了。
黑道人物讓我們有壓力
當時這個男子的臉一變,真是有點兒恐怖。
那天去參拜的人很多,他們一般都是有親屬被供奉在裡邊,一定會贊成小泉來參拜。大部分的日本民眾,看上去還很和善。但是感覺有很多只眼睛在盯著我們,感覺他們在問:
你們是誰?
當時靖國神社裡,還有很多人看上去很像日本的黑道人物,比如山口組的人。
為什麼像山口組這樣的黑道也會在靖國神社裡出現?我也問過當地人。就是說,這些黑道人物也會表現出一種愛國的方式,去靖國神社感謝那些亡靈,因為他們認為這些亡靈為日本犧牲了鮮血和生命。
日本的黑道人物通常都是集體行動,看上去很明顯。他們穿的衣服,通常都是黑色的,也就是你在日本連續劇中可以看到的那種黑色西裝褲。有的頭發就是那種山本頭,一看就不是善良老百姓。經常是一群一群的出現。
這個時候,我們距離其他臺灣媒體的記者也不遠。東森電視臺的記者就在前面,離我大概5步遠的距離。他聽到了那個日本人和我之間的對話。
那個日本男人走了之後,東森的記者趕緊回過頭來看了我一下。我問他:你聽到了?他點點頭。
當時他還沒有把麥克風的牌子拿掉,時間一直都很趕,他是忘記了。這個時候,他一聽到我被人問話,趕緊把自己手上的麥牌拿掉了。因為上面寫著中文。
我就是一名記者而已
青年周末:(以下簡稱『青周』):你知道在大陸這邊,有網民對你批評嗎?
顏嘉璐(以下簡稱『顏』):我不知道。當時考慮的就是我們自己的安全問題。後來連線時,我也提前問了值班的編輯,這一段可不可以講?
我自己也覺得,如果講出來,可能會有一些人提出質疑,比如說,對記者應該具備的本分提出質疑。
但是編輯告訴我,你就原樣講,因為那是你親身采訪的,是最貼近的一個現場情況。
青周:可能因為你說自己是美國人,所以有的網民對這一點特別不滿。
顏:我當時講美國人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只是當時剛好腦海中飛過去『美國』這兩個字而已。如果飛過去的是韓國、法國、南非,我也可以是這些國家的人。
青周:有網民指責你不愛國,你怎麼看?
顏:我覺得還好吧,沒有必要把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
我就是一個記者,出來采訪,不是說記者就可以不愛國,但是記者一定要公正客觀,不能有太多的主觀意志。
這事與氣節無關
青周:有網友說,當時你就應該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哪怕為此而發生衝突,也要表示氣節。
顏:如果我是一個前去抗議的人,我一定會這麼說。但是我是一個記者。
青周:所以有的網友說你是一個合格的記者,但不是一個合格的中國人。
顏:那是他個人的意見,我予以尊重(笑)。
青周:那麼現在我問你,你覺得這是一個關乎氣節的問題嗎?
顏:關乎氣節?我覺得無關吶。因為在那個現場,你就是一個記者。你的職責就是確保在安全的情況下,把新聞采訪任務順利完成。
如果你因為這個,人被抓起來了,或者發生其他什麼危險,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會有另外一派的人,指責你作為記者不公正。因為你在采訪的時候,如此明顯地表達你的政治立場。
這是我們訓練下來的一個在采訪時應該有的態度。
對了,如果我們碰到的那個人要是小泉,我倒可以發出這樣的嚴正聲明。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日本民眾,我跟他沒必要發生這麼大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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