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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訪談》2006年9月19日完成臺本——瘦肉精如何又上餐桌
演播室主持人敬一丹：
從9月13號以來，上海市連續發生多起因食用豬內臟和豬肉導致的疑似瘦肉精中毒事故，已經有300多人次到上海一些醫院就診。
經過近幾天的採樣分析和檢測，上海市藥檢部門前天已將這個事件的疑似帽子摘除，正式發佈了確認瘦肉精食物中毒的檢測報告。
記者：
9月17號，上海市藥檢部門公佈了這批疑似含有瘦肉精豬肉的正式檢測報告，其檢測結果令人吃驚。
王蘇雯上海市浦東新區食品藥品監督所副所長：
這一份報告是我們從病人剩餘食品當中採集的，經過實驗室的檢測，瘦肉精含量是1166微克每公斤，根據我們衛生要求，肉裏面不得檢測出瘦肉精，從這個檢測報告的結果來講，它是嚴重超標的。
解說：
從9月13日到9月16日，發生在上海的這次瘦肉精中毒事件，已經有300多人次就診，患者涉及上海的9個區。那麼，這次波及範圍相當廣泛的上海市民食用瘦肉精中毒事件最早是怎麼出現的呢？上海市仁濟醫院是最早、最集中接診此類病人的醫院之一。
記者張自力：
這裏是上海仁濟醫院的急診輸液室，從9月13號開始，每天前來這個輸液室就診的病人當中出現了一批特殊的患者，他們的症狀基本相同，表現爲手腳的麻木、頭暈、乏力，而且這些病人日漸增多。
患者1：
當時心跳很快，我說我是不是緊張啊，怎麼跳得這麼快，都快跳出喉嚨了，身體就一直抖，我在練打字，這個手一直在抖啊抖的。
患者2：
手麻、手腳麻，發麻呀，發抖，手腳有點發抖。
記者：
還有嗎？
患者2：
還有就是心跳加快。
記者：
最多的時候一天來能多少？
徐玲芳上海仁濟醫院急診科護士長：
最多的時候，一天大概就是有五六十吧。
解說：
突然增加的大批患者，最初讓醫生有些措手不及，經過仔細詢問，醫生很快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情況。
趙韞嘉上海仁濟醫院醫生：
就是第一撥病人，他們是一個集體發病的，是一個單位的病人，他們集體來看的，他們的表現是一模一樣的，可能他們之前在媒體上也看到過這樣的報道，他們的主訴就是說他們是吃過豬肝以後。
記者：
在發生不舒服之前，吃了什麼東西啊？
患者1：
就是那個用肉做的餃子嘛，就自己包的餃子，菜市場去買的肉。
患者2：
腰子，豬腰子。
王蘇雯：
13日晚上，我們接到醫院的報告，有幾個病人在醫院就診，疑似是瘦肉精引起的一個食物中毒。我們及時趕到了醫院，同時採集到病人剩餘的食物，當時及時做了一個瘦肉精快速檢測，結果全部是陽性。
解說：
當時的檢測結果顯示這些病人是疑似瘦肉精中毒。瘦肉精學名鹽酸克倫特羅，原本是一種主要用於治療哮喘疾病的藥物。上世紀80年代初，美國一家公司意外發現，一定劑量的鹽酸克倫特羅藥物添加在飼料中可以明顯促進動物的生長，增加瘦肉率，因此又被稱爲瘦肉精。隨後，這一新發現在一些國家被應用於養殖業。但是從1993年起，世界各國陸續發生了多起食用瘦肉精導致的中毒事件。經調查發現，長期食用瘦肉精之後，它會蓄積在動物的組織，尤其是內臟中，造成組織中殘留的藥物濃度過高，人食用之後就會出現中毒症狀。
趙韞嘉：
其實是這樣的，一般人吃了以後，病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以後就會發病的，它主要是引起一個交感神經的興奮。
解說：
1997年3月，我國農業部下文，嚴令禁止瘦肉精在畜牧業上的應用。2002年，農業部再次下文，將瘦肉精定爲嚴禁使用的化合物之一。
那麼，這次危害上海市民的這批含有瘦肉精的豬肉到底來自哪裏呢？
記者：
這裏是位於上海浦東玉橋的農產品批發中心市場，這一次引發上海瘦肉精中毒事件的問題豬肉，最初就是從這裏的一個批發戶手中被銷售到了上海市各個區的零散銷售市場，最後被擺上了上海市民的餐桌。
解說：
經過仔細排查，調查人員把目標鎖定上海浦東的一家大型農貿市場。一個來自浙江的豬肉批發戶進入調查人員的視野。
顧振華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食品安全監察處處長：
有一個豬販運戶，他從浙江的海鹽運來一批豬肉，然後進入上海農產品批發中心的一個批發市場，然後通過這個批發市場，再把這個肉賣到一些農貿市場。總共他從浙江運來是189頭豬，然後就在12日的晚上和13號的早晨，把這個豬肉賣給農貿市場，大概賣了60多個農貿市場。
解說：
從目前來看，這些豬肉可能就是引發這次上海瘦肉精中毒事件的罪魁禍首，公安部門已經將涉嫌向上海經銷含有瘦肉精問題豬肉的商販李某控制，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按照規定，進入批發市場銷售的豬肉必須三證齊全：動物產品檢疫證、非疫區證明、運載工具消毒證明缺一不可。然而，這批含有瘦肉精的問題豬肉竟然也是證照齊全，三張必備的檢驗報告一張也不少。
朱文照上海農產品中心批發市場總經理：
按照我們操作的程序，單證齊全，我們複檢之後就好進市場了，至於檢測這個豬肉是不是含有瘦肉精是我們的前道工序——肉聯廠來完成的，而不是我們完成的。我們根據屠宰場出的檢驗單證來進行復檢，單證合格就好進場經營。
解說：
那麼，這批含有瘦肉精的豬肉到底是在哪個環節成了漏網之魚，以致被直接端上了市民的餐桌呢？我們餐桌的上豬肉要經過這樣三道關才能最終蓋上合格證：第一道是在生豬養殖階段，瘦肉精檢測由動物檢疫部門把關；第二道是在生豬屠宰加工階段，把關者是企業自己，由地方經委主管；第三道是在流通消費環節，由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負責。
劉明華上海市浦東新區動物衛生監督所所長：
藥物殘留這一塊，剛纔我講了，分了不同的部門在進行管理，這個管理上確實存在一些管理上部門之間的銜接問題。
解說：
國家規定，在生豬養殖和屠宰這兩個階段的瘦肉精檢測，是通過抽檢方式進行的，但是抽檢率只有5%，這麼低的抽檢率，瘦肉精就很容易鑽空子，逃過檢查者的法眼。
記者：
我們檢測瘦肉精，它是不是一個費用很高的項目呢？
瞿浩生上海市浦東新區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
費用倒是很高的，實際上我們在做每一個診斷，從我們診斷的角度來說，可能人民幣要三十塊左右，從每一頭來說，如果完全檢測的話有一定費用，但是回過頭來，從保證人民身體健康的角度來說，這一點費用我感覺到政府還是應該拿出來的，應該要拿出來。
記者：
可能5%的比例還是有點小。
瞿浩生：
對，還感覺到比較小一點。
解說：
當經過以上兩個階段檢測的生豬進入流通消費領域之後，瘦肉精檢測的接力棒就交到了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的手裏，但是他們的檢測標準中卻不包括這個項目。
顧振華：
我們現行的對豬肉流通領域的管理，還是沿用50年代、60年代我們獸醫衛生檢驗的規則，那時候主要是針對豬的疫病、傳染病，沒有把豬肉一些飼料添加物殘留作爲我們強制性檢驗的範圍，所以還沒有列入進去。
記者：
那也就是說，對於在市場上流通的豬肉，或者能進入農貿市場的豬肉，我們進行檢測，但是這個檢測標準中並沒有瘦肉精這一項是嗎？
顧振華：
對，就是說現行的動物檢驗檢疫規程裏面並沒有瘦肉精的項目。
解說：
此外，生豬的屬地化管理也給瘦肉精流入市場帶來了可乘之機。屬地化管理就是哪裏產出的豬肉，就由哪裏檢測，並負責出具檢測報告。
像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市場上三分之一的豬肉都是由外地流通進來的。
劉明華：
我們現在對這個產品實行屬地化管理的，我們不可能管到外省市的。
顧振華：
將近30%到40%左右的肉，也就是這次發生中毒的肉，這種流通方式，由外地飼養的豬，由外地屠宰，然後以豬肉的形式進入上海市，這部分沒法檢驗。
解說：
事件發生後，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和各級農貿批發市場對已經銷售出去的問題豬肉實行了召回，同時在全市範圍內啓動了預防瘦肉精中毒的預警機制，此外在大型農貿市場還增加了流動檢疫車。
記者：
你能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工作嗎？
孫自輪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浦東分局檢疫人員：
這是在做瘦肉精的檢測。
記者：
這裏有陽性反應的嗎？
孫自輪：
陽性反應的目前還沒有檢測出來有陽性反應的。
孫巍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浦東分局綜合科科長：
我們主要是加強批發市場的管理，對每批的豬肉進行一個檢測。昨天(15日)晚上，我們已經對進場的33批豬肉進行了檢測，結果都是陰性的。
記者：
這個車準備在這裏停留多長時間呢？
孫巍：
我們新區正在推行快速檢測的一個普及，在批發市場和農貿市場，我們在農貿市場建立了快速檢測以後再離開。
演播室主持人敬一丹：
現在就診的病人已經基本康復出院。根據調查，這次含瘦肉精的豬肉是由批發戶李某從浙江海鹽販運過來的。記者趕到海鹽瞭解到，這批豬肉是海鹽縣牲畜屠宰加工廠屠宰加工的，批發戶李某就是這個加工廠的承包人。他是分別從浙江平湖和嘉善兩個養豬戶那裏購進了生豬。據當地部門介紹，這兩個養豬戶一個已經被警方控制，另一個在逃。還要告訴大家的是，今天上午，我們的記者在海鹽縣牲畜屠宰加工廠採訪的時候，遭到該廠人員的毆打，現在警方已經介入調查，此事的詳細報道請看20點新聞頻道播出的《360度》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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