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訪現場)
渝城臥底
2006年8月重慶市
女子:你覺得我的條件怎麼樣
老板:還可以
女子:一個月有多少錢
老板:一般500,收銀可以多一二百
男子:一盒方便面,多少錢
老板:3塊
男子:十元
老板:錢掉了一個角,這個不行
男子:這張
老板:這個也不全
男子:只有100的
老板:100的找不開,算了還拿10元的吧
菜元壩,山城重慶的窗口,地理位置特殊,火車站、長途汽車站、各種批發市場匯集於此,加之每天近十萬流動人口的匯集,很多本地人稱之為『金元壩』。2005年盛夏,在這個『金元』匯集的地區,卻悄然出現了大量假幣。
重慶火車站派出所民警:一天我們能接到七八起旅客報案,說他的真幣全部換成了假幣。
群眾:當時我是去買方便面,我拿出一百的給她,她說叫我拿零錢,我找零錢,我把零錢拿過來以後,她把一百的還給我了,還給我過後我就去買票,買票的時候,賣票的人說我的錢是假的。
大部分旅客反映假幣出現的地點是位於火車站廣場一側的江河源快餐廳,不過,當警察與報案的旅客一起返回時,快餐店老板卻矢口否認。
郝晉陵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支隊長:本來是個男的服務員,一會一看男的服務員不在,是個女的,這樣不認帳,像這樣的情況的話,有的時候我們警方也是挺頭痛的。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類似的情況不斷出現在菜元壩地區,而且更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此時,警方有理由相信大規模的假幣集中出現在這裡決非偶然。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支隊長:在重慶火車站附近,有一個販賣假鈔的那麼一個團伙,有那麼一只黑手在操縱整個周邊的商店,快餐店。
李勇,重慶鐵路公安處經濟犯罪偵察支隊的偵察員,負責偵辦此案。為了查清江河源快餐店裡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他准備化裝成顧客前去打探一番,不過在出發之前,李勇還特意將隨身攜帶的三張紙幣的序號進行了登記,有了這些序號就可以分辨出到底快餐店老板對哪一張紙幣動了手腳,他要看一看假幣換真幣的戲法究竟是怎麼演的。
(現場:偷拍機)
李勇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當時我們去的時候,先拿了一個十塊的,我們要吃盒飯,盒飯是5塊錢,剛好我們兩個人,先拿了一個10塊以後,他就把10塊的那個角就撕了一下,我們又拿了新的10塊的她又撕了一下,她說你這個錢不能用,完了我們就拿了100的,她在裡面找了一下,就把這個100的還給我們了。她沒有零錢找,她說你乾脆就拿10塊的就給她,我說那個10塊的不能用了,完了我們就沒有在那吃飯,我們就走了。
回到了警察局,老李對比了隨身攜帶的人民幣的序號,兩張十元的鈔票序號吻合,只是每張紙幣都被人為的撕掉了一個角。不過,那張100元的鈔票卻被快餐廳收銀員動了手腳。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100的就變了,100的號碼就不對,完了之後我們做了鑒定,用驗鈔機搞了鑒定之後,這個錢確實是假的。
不過從這張面值100元的假幣來看,仿真程度的確很高,僅憑外觀很難辨別真偽。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手感,凹凸的感覺,印的這個色彩都做的非常好。
看來,江河源快餐廳的確在暗中上演著一幕幕假幣換真幣的戲法。那麼戲法背後的魔術師是誰,大量的假幣從何而來,又是誰在操縱這個黑幕呢?就在警方苦於不知從何下手時,李勇獲得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江河源快餐廳還在招聘服務員。
李勇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江河園快餐店,他換假鈔的人,他們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兩個月的時間,他就要換,辭退了,用了時間長了以後,給他老板可能帶了一定的危險性,所以他老換。
第二天,專案組召開了一個特殊的會議,參加會議的除了專案組的四名偵察員外,還多了一名年輕的女警官,她將去應聘服務員,這名女警官叫馬麗,是重慶火車站派出所民警,這一次是她從警校畢業兩年以來,第一次面臨深入敵後的嚴峻考驗。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我們專案組就考慮了一下,我們是不是派一個女偵察員進去,利用他招聘的時機我們打進去。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他的幕後人是誰,他的上家發貨人是誰,最終的假幣的來源主渠道的經營人是誰,要獲取這些證據的話,所以我們選擇小馬,她一個是從她的工作來看的話,比較精煉的人。
馬麗重慶鐵路公安處火車站派出所民警:當時我覺得組織交給我這麼艱巨的任務,當時心裡特別緊張,但是後來不論是我們經偵支隊的領導還是那些同事們,那些老大哥們,都在鼓勵我,支持我,所以我心裡那個結也就打開了。
隨後的幾天對於馬麗來說,也許更加重要,因為從現在開始她要從一名警察轉變成一名遠遁他鄉的打工妹。當然她並不孤獨,專案組的所有警察都在為她出謀劃策,他們都很清楚這次行動的重要性。
馬麗:因為要裝成一個打工的小妹嗎,肯定要穿得是農村來的,要比較朴實,還有發飾,頭型啊。
根據事先與快餐店老板的電話約定,三天後便是馬麗應聘的日子。
(偷拍機)
馬麗:當時我去找老板應聘,我覺得挺順利的,我先找到老板,我問他要不要招聘人,他說要招聘,他就到二樓,沒想到那個女的,叫劉淑芳,她就是老板,我說我行嗎,她看了一下,她覺得我好象挺機靈的,外表挺機靈的。
(現場)
老板:家是哪裡的?
馬麗:青海的,一個月多少錢?
老板:包吃包住500。
馬麗:服務員嗎?
老板:要是收銀多一些。
馬麗:多多少?
老板:一兩百塊。
馬麗:當時我心裡有點納悶,因為收銀員,畢竟要活比較輕一些,但是為什麼要高兩百塊錢呢,我當時心裡有點納悶,但是我問她的時候,她也沒告訴我,我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了,然後我就答應了,後來就應聘成功了,挺順利的。
馬麗被快餐店老板成功聘用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專案組,其他警探在為小馬暗中高興的同時也在緊張的忙碌著,他們必須想辦法確保小馬的人身安全。
王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我們采取了雙重保險的方法,第一個是在江河源對面有一個書城,在小馬工作的時候,我們派人隨時隨地監視小馬工作時間,她的情況,另外一個就是在離江河源不遠處有一個酒店,我們在裡包住了一個房間,也采取了同樣的手段,對小馬進行安全保護。
現在,兩個監控點,兩臺攝像機已在晝夜注視著江河源快餐店。
就在馬麗上班的第三天,老板把她叫到餐廳二樓的一個很隱蔽的小屋內,一個陌生女子出現在她面前。
馬麗:一個20的歲一個女人,叫溫平燕,那個溫平燕,在我們那兒他們就叫她魔術師,她換假幣的手法非常非常的熟練,她教我了怎樣換假幣,等一些手法
(偷拍機)
他要是拿零錢你就給他撕個角,直到他拿出50或100的,然後趁他不注意把錢換了,然後跟他說沒有零錢找。
馬麗:像那種朴實老實,尤其那種打工的,都要換,能換多少,越多越好。當收銀員要幫她換假幣,換的多,她給的多,根據每天換的假幣,比如說每天換100,多換100塊錢的話,就多給我5塊錢的提成,所以要是幫她換假幣,她就多給我一兩百塊錢。
看來,在江河源快餐店,玩假幣換真幣換的戲法已經由來已久了,他們不僅有著一整套騙人的伎倆,甚至還有專人對新來店裡的服務員進行培訓,這樣的發現大大出乎警方的意料。不過,更重要的發現還在後面。就在馬麗結束培訓開始正式上崗收銀的第二天,她無意中發現了一張寫著奇怪符號的紙條。
馬麗:那天,在那個箱子底下我發現了一張紙,那張紙上上面寫著,一邊寫的藍老頭,一邊寫的紅老頭,下面畫著正字,當時我也不知道他這上面是什麼意思,然後我就偷偷地把這個給復印,復印了以後就交給我們的老李了。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它這個單據是有一個日期,日期的旁邊有什麼,紅老頭,藍老頭的字,紅老頭下面有一些『正』字
李勇還發現了一個規律,紙條上的日期是按照順序自上而下的排列,而在每個日期的下面都會出現『紅老頭』『藍老頭』的字樣以及通常用來統計數量用的『正』字。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他要換假鈔,他可能有一種記帳的方式。是不是這個紅老頭就是咱們人民幣100塊錢的,藍老頭就是50元的人民幣?
李勇作出了大膽的推測,眼前的這兩張紙條很有可能就是記錄兌換假幣的數量的單據,每兌換一張100元面額的假幣記帳人就在紅老頭下劃上一橫,兌換一張50元面額的假幣則在藍老頭下添上一豎。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通過這一種方式,做一個他每天交易的兌換真假記帳的方式,通過這個日期和他來看的話,我們認為這種大膽的推測的話,應該是對的。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麼從9月12號到16號,四天的時間內江河源快餐廳就總共兌換出100元面值假幣18張,50元面值的假幣12張。按照這樣的數量計算,一個月的時間就會有數萬元假幣從這裡流入社會。又過了兩天,從馬麗那裡再次傳來新的消息。
馬麗:後來又過了兩天,又發現了一張那個(紙條),我又復印了以後,給他們了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小馬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帳單,跟前幾次那個帳單是一樣的,有那個日期,有字什麼,下面打的正字,覺得沒有什麼更多的價值。
馬麗正式上崗收銀的第五天
現在,對於馬麗以及專案組的全體警察來說,任務仍然非常艱巨,畢竟他們僅僅掌握了江河源快餐廳兌換假幣的部分證據,大量假幣的來源在哪裡,幕後的黑手又是誰,這些最為核心的問題他們仍然一無所知。不過,就在此時馬麗打來電話,她說她馬上就要被餐廳老板解聘了。
(閃電雷雨交加)
馬麗:那天真的天氣跟我的心情一樣,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那天晚上12點多,那個人纔過來跟我換班,回去的時候,在路上,又下起了特別大的雨又閃電,然後渾身都濕透了,心裡也糟糕極了,在想自己能不能適應這個工作。
就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江河源快餐店的老板找到了馬麗,說要辭退她,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從馬麗收銀以來一張假幣也沒有換出。此時,身負重任的馬麗開始面臨兩難的選擇。
馬麗:因為他那個江河源飯店做火車的那些打工比較多,都是農村來的,都很窮,畢竟是的警察嗎,看到這種事情,很有憐憫之心,剛開始,真的是不忍心下手,不忍心幫他們換。
如果不幫助快餐店老板換假幣,馬麗肯會被辭退,果真這樣的話,專案組的全盤計劃就將以失敗而告終,怎麼辦?
第二天
第二天,天空放晴,剛一上班,兩名男子就走進了江河源快餐店的門口,其中一名男子掏出了一張百元面值的大鈔遞到了馬麗的面前。
馬麗:那個老李,他們穿著便服過來了,當時給我一個眼神,我就明白了,他們是過來幫我來了。
站在馬麗面前的兩個男子並非旁人,他們正是李勇和他的搭檔。按照預先的計劃,從今天開始他們每天都會光顧這裡,幫助馬麗度過眼前的難關。
馬麗:為了讓我在這個地方繼續呆下去,繼續工作下去嗎,然後慢慢找線索,每天換兩三百,然後老板也就不說開除我了。
幾天過後,馬麗的表現重新獲得了老板的信任,也就在這個時候,細心的她發現了一個特殊的現象。
馬麗:然後我就發現有一個男子,大概20多歲,有160那樣的個子,經常來店裡,要不然拿個塑料袋,要不然拿個報紙夾著一堆東西,然後過來找老板,就到樓上他們就去秘聘了他,我當時也接近不了他們,也了解不到什麼,反正覺得挺蹊蹺的。
專案組獲得了這一信息,不過正當他們准備監控這名行為詭異的男子時,他卻好象失蹤了一樣,一連幾天不見蹤影。李勇再次陷入了沈思,案件的突破口會在哪裡呢?看著馬麗在江河源餐廳發現的紙條,突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仔細看了一下他提供的復印件,在復印件的左上角,有一個很淡很淡的鐵路的一個路徽。
這個模糊不清的鐵路路徽的圖案出現在馬麗第二次復印的紙條左上角,李勇繼續仔細觀察整張紙條,在紙條的其他部位他還發現了一些不規則的黑點,那麼這些黑點和那個鐵路路徽是怎麼復印到紙條上的呢?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那可能就是他記帳的時候啊,就是用鐵路的這麼一個什麼單據,記在這個單據的背後,之後我們就通知小馬,提供這個復印件的原始單據。
第二天,又一張紙條的復印件從馬麗那裡送到了專案組。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這個單據是鐵路上一個貨物托運的一個單據,這個光看這個很普遍,在鐵路上來看的話,這樣的單據很多,但是他下面的那個地址這個地方啊,有這麼一行小字,渝中區火車站,江河源旅社旁。
很快,李勇出現在單據上的地址附近,他們要看一看這究竟是一家什麼樣的公司,也許它與江河源餐廳有著什麼關聯。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我們就到那個江河源那個旅社去看了一下,它旁邊有兩家搞這個貨物托運的,其中有一家,他牌子上面寫的是鐵路快運,他的全名叫重慶火車站,豪都貨運部。從那個工商營業執照來看,那個老板的名字叫霍其勇。
警方發現,豪都貨運部的老板霍其勇與江河源快餐店的老板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也就是說江河源快餐店有一半的股份屬於霍其勇。這種不同尋常的關系引起警方的注意,對豪都貨運部的監控果然獲得了重要發現,在那裡他們發現了馬麗在快餐店內發現的那個行蹤詭異的男子。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這個小青年就是豪都客運部的員工,這個人叫吉少龍。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也就像前次小馬給我們提供的那個帶貨人,經常在貨運部去提貨。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我們了解全都是全廣東過來的貨,紙箱上面打的全都是什麼音響啊,音箱,是這樣的東西。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偵察員:但是後頭我們通過調取安檢儀器,儀器檢查發現裡面不是一個音響的狀物,通過X光透視的,裡面好象是書籍一類的東西,比較整齊規范,假幣,這是初步判斷。
很快警方抓獲了正在准備送貨的吉少龍,當場在黑色塑料袋中發現假幣5萬元。隨後,豪都貨運公司的老板霍其勇以及江河源快餐廳的老板劉淑芳、員工溫平燕均被警方抓獲。隨後,警方乘勝追擊遠赴廣東,一舉將為霍其勇提供假幣的上線江顯國、吳俊明抓獲,在吳俊明的住處警察當場搜出假幣90萬元。
重慶鐵路公安處經偵支隊支隊長:我們通過銀行查到犯罪團伙,寄往廣州去購買假鈔的匯款是53萬,當時他們購買的假鈔,一般就是10%,就是一萬假鈔,他可以用一千真的人民幣去購買,如果是按照這樣的推算的話,那是500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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