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不少國家還在“回味”聯合國制裁朝鮮的決議內容,日本防衛廳長官久間章生已在考慮派哪些軍艦執行攔截計劃了;日本外相麻生太郎也表示,攔截朝鮮船隻從制定作戰計劃到採取行動最快還需要兩週的時間。其實這只是“冰山一角”,朝鮮進行核試爆後,整個日本猶如一臺精密機牀,開始高速運轉。
日本媒體狠炒朝鮮
近來,日本媒體圍繞朝鮮核試爆過足了癮,尤其是電視臺。他們邀請各種與朝鮮有關的人作節目。日前,“朝日電視臺”播放了一組十分驚人的畫面,它是一名據稱被朝鮮祕密招募的日本技師偷拍的。這個人說自己被帶到朝鮮時只知道要維修一些進行地下施工的機器,別的什麼都不知道。後來才發現,他進入的是朝鮮的地下核設施。由於怕遭到暗殺,這個人沒敢露臉,只是讓電視鏡頭對準其脖子以下拍攝。據他介紹,朝鮮的地下核設施先是一個直達地下很深的通道,然後在一定深度下水平前進,經過相當長的距離之後,又是一個像大劇場那樣的上邊是個球狀的巨大空間。當時下到地下時他被蒙着眼睛,後來除了工作之外什麼都不許看,特別是那個球形空間更是絕密區域。除了類似講述,日本電視臺還通過祕密渠道獲得了最近一個時期朝鮮街頭的錄像,並通過電話採訪剛剛從朝鮮回到日本的學者,描述核試爆公佈之後,朝鮮市民的樣子。日本學者說,平壤街頭感受不到任何“異常”,除了電視新聞報道了核試爆的消息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慶祝活動。
與電視的直觀相比,日本的報紙更強調對事件的持續追蹤和分析。今年以來,日本各大報一共印發過3次號外,其中2次是因爲朝鮮試射導彈、進行核試爆,只有1次是因爲皇室添丁。朝鮮宣佈核試爆成功後,日本媒體在朝鮮話題上“高燒不退”。翻開16日的《讀賣新聞》,頭版頭條是聯合國安理會制裁朝鮮的決議和各方態度;2版和3版做了一個通欄標題《貨物檢查美中存在分歧歷經曲折達成模糊一致》;第4版仍是多篇關於韓國、美國和俄羅斯對制裁朝鮮反應的文章;第5、第6版是廣告,第7版則刊登了聯合國安理會對朝制裁決議的日文全文。一些雜誌更聳人聽聞。《週刊朝日》報道稱,制裁朝鮮將使隱藏在東京的朝鮮特工開始活動。還有報道說日本必須在東京挖1萬條地道,將地下變成要塞以迎接核戰爭的到來,並預測如果朝鮮政權崩潰,那麼將有10萬難民擁到日本。
防範特工、制定《特別措施法》、強化美日韓同盟
也許是有1998年朝鮮導彈“飛過頭頂”的教訓,日本近年來對朝鮮突發軍事動作的準備十分充分。以這次朝鮮核試爆爲例,日本一方面馬上追加制裁措施,禁止朝鮮船隻靠港、禁止朝鮮人入境,甚至考慮再次擴大經濟制裁的範圍;另一方面,爲避免本國公司因制裁受到嚴重打擊,日本政府召開了由官房長官鹽崎恭久主持的緊急對策會議,商討對這些日本企業進行各種援助,以使所有日本國民都能夠理解和配合對朝鮮的制裁。與此同時,日本外務省的相關人士對媒體透露,隨着日本對朝制裁的升級,日本的核設施、通信設備、交通機構、自衛隊和駐日美軍的基地都有可能遭到朝鮮特工的襲擊。爲此,防衛廳制定相關計劃,即一旦在日本附近海域發現朝鮮特工船,馬上由海上自衛隊的護衛艦、預警機和海上保安廳的武裝力量共同出擊,進行攔截。警察廳則特別設立了“警備對策本部”,並於10月16日召開第一次會議,一再強調維護國內安全。
保持社會穩定的同時,日本政府謀求在法律上的突破,影響最爲深遠。首先,日本媒體認爲,政府會將這次朝鮮核試爆認定爲周邊事態。按照《周邊事態法》的規定,如果日本週邊發生戰爭或紛爭,嚴重影響日本安全,自衛隊可以向美軍提供武器、彈藥和油料等後勤支援。由於這部法律從1999年通過至今還沒使用過,因此在日本國內爭議不小。如果日本在這次危機中使用該法,其在周邊“維和”的意願將空前增強。其次,《周邊事態法》並不能使自衛隊直接參與軍事衝突。目前,以前防衛廳長官石破茂爲首的防衛政策小組已擬出了一部《特別措施法》大綱。其具體內容是:自衛隊員在非自衛的情況下也可以使用武器;若發現有違禁物資,海上自衛隊可以要求相關船隻駛往日本以外或目的地以外的其他國家;可暫時拘捕可疑船隻的船員。有分析認爲,這些內容與日本憲法有衝突,但基於日本政界修改憲法的呼聲很高,因此類似法案接連出臺也不是沒有可能。
朝鮮核試爆對日本的外交政策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首先是美日同盟更加緊密。多數日本政治家和國民都認爲,中俄是朝鮮的友好鄰邦,韓國是朝鮮的“自家兄弟”,美國離得太遠,因此朝鮮發展導彈和核武器最有可能攻擊的目標就是日本。在這種狀態下,日本人認爲只有與美國密切合作,才能應對朝鮮威脅。而美國也投桃報李,美國助理國務卿、朝鮮核問題首席談判代表希爾16日下午第一站就訪問日本。美國國務卿賴斯也於17日訪日,開始她的亞洲之行。美國駐日大使更表示,美國理解日本在安全問題上“受到很多限制”,但仍期望日本做出努力。其次是日本在東亞的孤立局面得到緩解。安倍晉三上臺以來,日本有意願與中俄韓三國緩和關係。朝鮮核試爆後,日本總是衝在第一線,也一定程度上轉嫁了與鄰國的矛盾。第三,美日韓同盟將得到強化。冷戰結束後,蘇聯這個最大的外部威脅消失,三國同盟出現鬆散化的趨勢,現在的朝鮮雖然比不上當年的蘇聯,但它足以使韓國的平衡政策不斷倒退,使美日韓三國的關係重新得到加固。
核武裝仍是一些日本人的夢想
朝鮮核試爆後,安倍晉三重申日本不進行核武裝,這讓國際社會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10月15日,日本自民黨政調會長中川昭一在電視節目中公開說:“日本憲法並沒有禁止日本擁有核武器。如果有了核武器,日本被其他國家攻擊的可能性就會降低,也就是說,受到了攻擊就要進行還擊。這是理所當然的。所以,討論日本擁有核武器是正常的。”由於中川昭一在日本政壇中分量很重,對日本現政權有着非同尋常的影響力,所以,他關於日本應該擁有核武器的說法,馬上引爆了日本輿論界。從《讀賣新聞》這樣的全國性媒體到《西日本新聞》這樣的地方媒體,都以醒目標題進行報道,這引來反對黨的猛烈抨擊。由於外界壓力太大,中川本人只好在16日上午特意作出解釋,聲稱自己是一個核武裝的反對者。但是,覆水難收。他的話已經給剛剛出航的安倍政權造成了陰影,很可能成爲下屆大選民主黨用來攻擊自民黨的利器。
日本的戰略圖謀是什麼
對於日本的種種反應,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的高洪研究員說,日本的反應,有的我們能理解,比如輿論譁然、民衆緊張:畢竟日本是世界上唯一受過核武器打擊的國家,日本民衆對核武器極度敏感;但有些過度反應則需要我們高度關注,其中確有日本的“戰略派”、“國防族”利用朝鮮核試爆作爲口實,來實現自己加強防衛、突破禁忌的目的,甚至爲日本跨過核門檻製造前期輿論。日本在朝鮮進行核試爆之後,第一個做出了制裁朝鮮的決定,它是唯一一個早於聯合國,並在聯合國的制裁決議之外還單獨制裁朝鮮的國家。在聯合國討論制裁朝鮮的問題時,日本的提案也是最爲強硬的,並且還和5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頻頻磋商。高洪說,其實朝鮮宣稱自己的核試爆是針對美國的,但日本還是以美軍有大量基地在日本爲由,在日本安全上大做文章,這不能不讓人想到日本有自己的主觀動機。
那麼,日本的戰略圖謀是什麼呢?改變戰後體制,是新首相安倍晉三一貫的政治主張。而在安全和軍事領域,日本要想改變東北亞地區的安全體制,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是東北亞的安全形勢發生變化。很顯然,朝鮮是這段時間裏東北亞安全領域變化最大、最活躍的因素。這次核試爆,更是證實了朝鮮核技術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東北亞的安全結構。朝鮮在安倍剛剛上臺之際搞核試爆,日本肯定會在反核的大帽子中夾藏點自己的私貨,這是可以想見的。
首先,日本並不希望這件事大事化小,而是希望把事情弄大,而且,和其他多數國家的做法不一樣,日本是有自己的軍事配套準備的,這背後的目的就是進一步爲日本的軍事禁忌和限制鬆綁。
其次,日本明知對朝核問題的過度反應只能迫使朝鮮更加強硬,而以硬對硬,以強對強,勢必加劇地區緊張局勢,但日本還是提出了最爲強硬的制裁方案,採取了強硬的單獨制裁措施。高洪認爲,一旦朝鮮核試爆的影響進一步擴大,變成了外交家們用舌頭解不開的扣,那就只好動牙——用軍事手段解決,這正好回到了日本的提案上。這樣的結果將被日本視爲巨大的外交勝利,既能顯示日本在地區外交上的主導權,又能實現日本在國際問題上的獨立發言權。朝鮮上次試射導彈時,聯合國採納了日本的提案,當時就有日本“戰略派”人物盛讚其爲“前所未有的外交勝利”。
第三,在內政上,日本可以藉此統合國內的輿論環境,改變國內的政治風土。目前,日本國內支持修憲的人已經超過了半數,但支持修改憲法第九條,也就是說支持改變和平憲法核心內容的人並沒有達到半數。強化朝鮮威脅,而且是核威脅,將有可能使支持修改和平憲法的勢頭趨強。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日本研究所的學者劉軍紅認爲,爲了實現自己的戰略圖謀,日本在國際環境中不斷地尋找改變的機會。朝鮮核試爆提供了再好不過的外部條件,日本絕對會抓住機會順勢而爲,朝最有利於“日本利益”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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