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張藝謀的大片《滿城盡帶黃金甲》。走進人大會堂小休息廳,一眼望去,滿屋盡是大明星,熠熠復熠熠,生輝又生輝。一會兒文代會作代會開幕。我和舒婷自知欠熠熠,正不知往哪裏坐,就見鐵凝和抗抗走向一個邊門外。她們的背影用肢體語言傳遞出一個信息:那裏一定有一個不爲一般人所知的好地方。用範偉的話來說叫做: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我和舒婷加快步子盯上那兩個傳神的背影,帶着探寶一樣的興致,走到了邊門外。那裏是?
原來,不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而是一般人他不會來。那只是一個門背後的角落。鐵凝往門背後的牆上一靠,就把自己安頓好了,就好像在那裏安營紮寨了。我說我以爲你們去一個多好的地方呢,怎麼藏到門背後了?
鐵凝笑:休息廳裏都是明星,我們不是明星,我們在這裏待着安靜。我想起郭德綱自稱爲“非著名相聲演員”,我們是非明星主席團成員。也許,門背後的角落正是我們的安身立命的上好選擇?
鐵凝的圍巾系得好看,張抗抗要學一手。鐵凝拿下絲巾舉高一點抖落齊了。舒婷壞笑:我怎麼覺得好像在飛機上空姐舉着救生器教乘客呢?
舒婷壞笑的時候最是好看。沒有舒婷的壞笑,人生就會單調。鐵凝就在那迷人的壞笑中款款教來。抗抗傻傻地說她沒學會。舒婷打開她那詩一樣柔軟的紅包——應該是絲一樣,但到了舒婷那裏,我就想改成詩一樣。她從包裏掏出一條天藍絲巾,披上,鐵凝就在舒婷的脖頸上爲抗抗示範。說,你看,這麼系,絲巾顯得很豐滿。
抗抗陶醉於美麗的豐滿和豐滿的美麗,就是又沒留意這技術性的過程。作家往往很多感性(不是很多性感)而很少技術性。鐵凝把自己的絲巾搭在抗抗的絲巾上,再教一遍。這一次,抗抗會了。立刻說大話氣鐵凝:這很容易的!
那絲巾飄逸而豐滿,輕撫抗抗的套裝,那麼相和相諧,整個一個和諧社會。我說:你就戴着吧。抗抗頭一揚說:那就這樣了!
鐵凝靠在門後牆上無奈地笑。
抗抗的套裝,於今天的要求很吻合——會前要求大家着正裝。我說女的可以正裝也繽紛。抗抗說作家不要太妖嬈——有明星,有少數民族成員,他們會負責美麗繽紛。不過,此刻,門背後的這個角落,鐵凝、抗抗、舒婷的三條絲巾這麼纏那麼揚,已經繽紛百分百了。
舒婷說,還有一種絲巾的系法,可以系在領子外的一側,很好看的,她很想學。說的時候,沒有壞笑,只有真純,還帶着朦朧的詩意,詩朦朧朦朧詩。
然後就看見休息廳貼牆邊坐着張海迪。舒婷又小女生般地詩意朦朧地說她還不認識張海迪呢。我和鐵凝立刻義不容辭奮不顧身地同聲說:我幫你介紹!舒婷還是遲疑着朦朧着。我說舒婷要追星了。鐵凝說她對海迪介紹舒婷可能海迪還要追舒婷呢。(陳祖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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