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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長沙黃興步行街,抱抱『首倡六人組』之一楊瑩
10月29日,長沙黃興步行街,『抱抱六人組』跟抱友合影
10月29日,長沙黃興步行街,抱抱『首倡六人組』之一楊瑩10月29日,長沙黃興步行街,『抱抱六人組』跟抱友合影如今的楊瑩正在為失去工作而發愁。
在路上,兩只螞蟻相遇了,卻只是用觸角互相碰了碰就繼續各自上路了。走過一段路程後,兩只螞蟻都很後悔:在這樣廣袤的天空下,我們這麼渺小的個體,能夠相遇是件多麼奇妙的事情。然而我們竟然都沒有擁抱一下彼此。下次,希望我們彼此擁抱,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裡互相取暖。
———摘自網友『那時初見』對長沙抱抱團的注釋
10月21日,6個年輕人把澳大利亞人胡安·曼恩在悉尼街頭提供給陌生人的FreeHugs(『免費擁抱』或『自由擁抱』),以『抱抱』的格式拷貝到了長沙。接著,通過網絡,上海、北京、廣州、西安、成都等20多個城市很快成功復制。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全國『抱抱』成風。贊成者、反對者,多達300萬條信息攪熱了整個互聯網。『抱抱團』首倡六人組成員之一的楊瑩說,『抱抱』的走紅,如同一面反射鏡,讓疏懶於交流、情感冷漠的都市人多少看清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抱抱團』首倡六人組
源自西方的一個『免費擁抱』,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被復制到全國20多個大城市,這是楊瑩和她的五位同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
今年9月,這個22歲的女孩大學畢業,在長沙的一家科技公司,謀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在公司的視頻網站裡,楊瑩做媒體策劃,王凱是項目總監,纔子豪擔任網站策劃,小蘇負責IT技術,小春是項目策劃,ELLE來自新西蘭,是網站的首席設計師。
10月20日,一個偶然機會,纔子豪在澳大利亞的一家視頻網站上,看到一個名叫『FreeHugs』(中文譯為『免費擁抱』或『自由擁抱』)的視頻,觀後他深受感動。也了解到,『自由擁抱』這種溫情活動從兩年前開始,已在美、英、法、澳等30多個國家流行。
纔子豪與同事商量後,決定將活動拷貝到長沙。只是,他們也擔心,這種西方的文化,來到中國這個感情內斂的傳統國度後,會不會水土不服?
創意的靈感和嘗試的衝動很快讓他們付諸行動。當天下午,幾個年輕人瞞著老總,分工負責,各自忙碌起來。他們給活動起了一個好聽又浪漫的名字『抱抱』。
畢業前,楊瑩曾在當地的一家網絡媒體實習,利用當時建立起來的關系,他們在長沙市黃興步行街開展『抱抱』活動的策劃,很快得到了一家網站的大力支持。
因為擔心遭遇作秀嫌疑,6個人一直對外宣稱,他們是來自不同的單位,因為共同的愛好,偶然走到了一起的。楊瑩說他們還分別使用了化名。『現在想想當時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否則,你就沒有辦法開展活動,表達通過擁抱,真情傳遞來自陌生人的關懷、拒絕冷漠的初衷。』
當天晚上,6個人忙到深夜。對於次日的行動,會不會有市民參與,能不能送出免費的『抱抱』,誰的心裡也沒底。但是,他們卻想好了最尷尬的結果:一個小時,如果沒有人參與,就撤。
教授沒能張開雙臂
次日中午12時30分,一張紙板出現在長沙最繁華的黃興步行街。紙板一面寫有『抱抱』、『來自陌生人的關懷』、『拒絕冷漠』,另一面寫有『FreeHugs』。第一個舉牌子的是小春,一個陽光男孩。楊瑩和女生ELLE緊隨其後,其他三人,也陸續趕到。
秋日的黃興步行街有些涼意,逛街的市民把手放在口袋裡,不到萬不得已,懶得拿出。也許被小偷偷怕了,時尚的女士都將挎包夾得很緊,戒備心頗高。
『抱抱』們過來了,如同一道風景。起初,好奇者居多,但沒有一個人接受擁抱。女士們看到高舉的『抱抱』還條件反射般地夾緊了包。俊男靚女們見小春張開雙臂,不是躲就是跑,『免費擁抱』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無人敢接。
就在抱抱們的心快要『冷卻』的時候,一位男性農民工鼓了鼓勇氣。小春抓住時機,快速解釋,並送出了第一個擁抱。農民工抱得很緊,心貼著心,一股暖流,瞬間傳遍全身。小春說這是他第一次和陌生人擁抱,感覺很好,很感動。
實際上,這位勇敢的農民工,成了中國第一位享受『抱抱』的陌生人。『溫情是可以傳遞的!』楊瑩肯定地說。
第一個『抱抱』送出後,第二個來了,當天,楊瑩送出了50多個擁抱。得到『抱抱』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令人感動的是,許多年輕的父母還鼓勵自己的孩子參加陌生人擁抱,一些得到擁抱的男孩或者女孩,還主動從首倡者手中接過牌子,向路人送去自己的擁抱。一位在網站上得知活動的女孩還自己做了『抱抱』牌,加入到了『抱抱』行列。
湖南師范大學新聞系學生廖敏雁稱楊瑩為姐姐,他們是在活動現場認識的。當天,廖敏雁和兩名女同學看到有關消息後,立即趕到步行街,參加活動。
『小雨來得正是時候』,廖敏雁說他們班上有79個同學,一起呆了三年,很多同學之間至今還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家從農村搬到城市,住了快一年,對門住的是誰,至今也不知道,就是見了面也沒有打過招呼。『有時真感覺這個社會挺冷漠的。』『一次擁抱可能解決不了問題,但溫情傳遞開了,可以影響整個社會!』廖敏雁堅信。
當天的活動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數百長沙市民,得到了『免費擁抱』和來自陌生人的關懷。6人組的成員也格外興奮。當天晚上,他們和澳大利亞人曼恩一樣,把拍攝並制作好的活動視頻放在了網上。視頻有一個細節,擁抱的兩個人,腹部被制作成橘紅色,表示溫暖在傳遞。
但是,也有市民無法接受這種舶來的『抱抱』。開展活動時,纔子豪就碰到了一位大學老教授。
『你是導演?』纔子豪說不是。老教授又問:『這是什麼意思?』纔子豪做了解釋。『我是大學的教授,認為你們這種方式不是很好,中國的傳統是不適合在街上擁抱的。』『初衷可以肯定,但形式不可取。』
纔子豪為自己做了許多『辯護』,但教授還是沒能張開雙臂。
旁邊一個年輕男子走到纔子豪面前,說:『能不能關懷一下我?』纔子豪說可以,並抱了男子一下。沒想到,剛抱完,男子就指著另一頭的一處婚紗攝影展臺,說要纔子豪幫他『關照』十分鍾。原來,男子在拉婚紗照業務。
長沙『抱抱』活動的視頻,通過互聯網迅速傳遍全國。『抱抱團』概念應運而生。短短幾天時間內,僅長沙在互聯網上就誕生了三個抱抱團,上海、武漢、北京後來者居上,抱抱團一個接一個的誕生。『傳遞溫情,化解冷漠』為主題的抱抱活動,開始四處開花。
六人組的生活被攪亂
『抱抱六人組』的一個想法是利用周末開展活動,這樣既不影響工作,又能實施自己的夢想。但是,媒體、網友、抱抱群還是攪亂了他們的正常生活。
10月21日的『抱抱』活動的視頻被貼到了天涯社區,好評如潮。
網友『以晚飯之名』:我也去參與了一小會,第一次當眾舉牌真心期待來自陌生人的擁抱,呵呵。最好玩的是擁抱一個老爺爺時被他說『酸得很』,讓我尷尬了一把。我覺得應該是我們要感謝樓主,讓我們做了一件最有意義的事情。現在的我感覺很溫暖,很有力量!
眾多網友都在眼淚和感動中看完了視頻:
『有種莫名想哭的衝動。現在人太缺這種陌生人之間的信任與微笑了。』『眼睛就濕潤了,謝謝你們,真的好感動,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關懷和愛!』『我頂!頂你們給這鋼筋混凝土的世界帶來的溫暖!』『太感動了,現實社會冷漠太多,如果我在,我一定會參加,支持!』『支持這個行為,一個簡單的擁抱可以帶來無法想象的慰藉,想看到陌生人的笑容,這個世界太冷漠了』……
10月22日,楊瑩被迫成為『抱抱』新聞發言人。當天她就接到了10多個電話。過多的諮詢過程和日常的『抱抱QQ群』維護佔用了大量的時間,也引起了公司老總的注意。
接下來,楊瑩不得不在QQ群裡發表公告,請求媒體朋友,上班時間千萬不要給她打電話,否則,將會給她帶來麻煩。
盡管如此,楊瑩還是沒能推掉10多家媒體的采訪,希望加入QQ群的『咳嗽』聲也不斷的傳出。最長一次,發生在王凱的電腦上,進入QQ,電腦就直接死機了。
不可否認,六個人感覺到了『抱抱』帶給他們的莫大成就,但質疑聲同時襲來。
一個匿名的網友留言,說想法是好的,但與現實社會不相適合,一個擁抱改變不了現實社會的冷酷。全國N多人生活在貧困線下,缺吃少穿。城市人又怎樣呢?大部分也還是沒什麼錢,而且上學讀書要花大錢,生病住院要花大錢,結婚買房子還要花大錢,哪一項都可能拖垮你。與其組建抱抱團,不如組建『義工』團體,免費幫一些有困難的人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有媒體還發表評論,指責『抱抱團』有傳遞騷擾之嫌,見人就抱的做法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10月28日下午,六人組有了一次嚴肅的討論:次日是周末,話已經放出去了,到底做還是不做?因為就在當天上午,北京的抱抱團就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我們還是怕出事,畢竟這東西還是蠻敏感的,怕牽扯到政治的東西!』楊瑩說。
晚上,六人組還是決定開展活動。北京方面發來短信,說人被警察帶走的原因是,他們沒有選擇好時間和地點,當時,北京正在開中非會議。但下午,人就被安然無恙地放了出來。
10月29日,同樣在步行街開展的『抱抱』活動,引來更多媒體和行人的關注。被『追捧』的感覺,讓很多行人感覺是在作秀。
楊瑩說,當天溫情傳遞過程還出現了『揩油』現象:有男抱友要求只抱女生,目的不是很單純。當然這在預料之中,總體上是好的。
因為『抱抱』3人丟了工作
10月30日,楊瑩上《瀟湘晨報》的頭版大圖,成為名副其實的公眾人物。『抱抱團』似乎也成了一個活動的品牌。
但是,網上質疑成災。基於負責的態度,本來不想再接受媒體打擾的六人組,後來破例接受了當地《瀟湘晨報》的采訪,6個人集體闡明初衷和觀點,《瀟湘晨報》發表的深度報道,標題是『我們不是見人就抱!』
『你出名了,活動成功了,有人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機,包括我們老總。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我們卻不這麼認為。如果商業化運作,六人組原本傳遞單純溫情的初衷和活動本身就變味了。』楊瑩說,老總和他們開了一天的會,目的就是想把『抱抱』和網站嫁接起來,但會議在僵局中散場。
『開完會,老總說,我感覺我不是跟下屬在談話,在跟抱抱團談事情!』楊瑩承認六人組的確沒有擺正在公司中的位置。
六人組成員小春有些『自知之明』。做完第一次活動就主動辭職了。跟公司鬧僵後,楊瑩感覺到呆不下去了,但沒有主動辭職,她熱愛並珍惜自己的工作崗位。但沒過幾天,公司就召開了員工大會,楊瑩、王凱、小蘇就被公司解僱了。
同事反饋給他們的理由是『沒有團隊精神』。
丟了工作,住在長沙表姐的家裡的楊瑩開始倒頭大睡。按照六人組共同的想法,他們不打算再做『抱抱』活動了。一是活動已經在全國遍地開花,他們的使命完成了;二是,至少有三個人付出了丟掉工作的代價。
習慣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和生活,楊瑩突然覺得很茫然,下一份工作在哪裡?會不會還有人要她這個跟公司老總對著乾的員工?
兩個星期後,楊瑩開始找工作,在網上狂投簡歷,但沒有一封簡歷提及他們運作成功的『抱抱』活動。上門找工作時,也沒有人認出她就是抱抱六人組的楊瑩,當然,百公裡之外的湘潭老家,父母壓根也不知道她已經被單位開除了,回了幾次家,楊瑩也沒說。
至於抱抱群裡的事,她也很少搭理,但是有一件事她卻有些苦惱。外地的抱抱團多了起來,但上海、大連、西安、長沙的抱抱團成員通過鏈接的抱抱群,常常有人問她:怎麼操作?牌子怎麼做?解決什麼問題?復制的程序化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她感覺到活動大大地變味了。
在楊瑩的博客裡,她寫下了兩段話:
抱抱團做到今天,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太多太多,也許還是會有懷疑、還是會遇到重重阻難,可是我相信———只要堅持我們當初發起『抱抱』的初衷,我們依然很單純;這幾天接受了很多媒體的詢問和采訪,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總是重復交替地進行,感覺有點累了。媒體的疑問集中在下面幾個方面:你們怎麼想到做這樣一個活動?你們做這個活動是為了什麼?你們的『抱抱團』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
『我們再不想去碰抱抱團』,楊瑩說。
沒有目標的接力棒
提及長沙抱抱團的未來,楊瑩說應該去找找湖南師范大學的廖敏雁同學,他從我們手中接過了接力棒。
參加抱抱活動後,廖敏雁在網上組織了中國第一個學生『抱抱團』。本以為大學生的思想較為前衛,能夠接受這種舶來的西方文化,但結果卻令他吃驚。有同學面對面的質疑,說搞這樣的活動,還不如給需要溫暖的人一些實質性的幫助。但是,廖敏雁等同學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單獨開展活動仍舊在繁華的步行街,11月11日,『光棍節』當天,他們拓寬了思路,開展為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起名活動。『孩子患有一種嚴重的病,起一個名字,我們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不管他活多久,他都曾經來過這個世界,他有這個生命的權利。』廖敏雁說。
只要行人給他寫一句祝福的話,起一個名字,學生抱抱團就送她(他)一個擁抱。
這一想法得到了許多同學的響應,預計不到10人,最後卻來了40多個。
『我能夠跟你有一個擁抱嗎?我可以給孩子起一個名字嗎?』一個撿垃圾的年輕人,髒兮兮地出現在學生抱抱團面前,主動問廖敏雁。廖敏雁很客氣地回答:『大哥,可以的!』年輕人就過去寫了,然後回過頭在廖敏雁那裡『領』走了一個免費的擁抱。
當時,年輕人感動得哭了。他說,早些年家鄉發大水,家裡的老婆孩子,都被洪水帶走了,但他卻沒回去。『人人都需要關愛,希望世界沒有冷漠,我想領養這個女孩!』
當時,廖敏雁和抱抱團的許多成員們都掉下了熱淚。搞完活動,廖敏雁把海報送到了孩子的病房,年輕人一直跟在身後。女孩知道情況後,盯著他,喊出了久違的『叔叔!叔叔!』
『現在,許多城市的抱抱團在擁抱敬老院的老人,愛滋病患者,乞丐、殘疾人,傳遞來自陌生人的關愛,作為學生,你有何打算?』記者問。
『想過了,但還沒有想好,我們不能把握,害怕活動的本質變味,還沒有一個准確的目標!』
對於六人組的退隱,廖敏雁表示遺憾。一起合作比較好,但部分人因此失業了,不願再被媒體打擾,可以理解。
通過電話,遠在北京的王凱,發表了簡短的看法:抱抱團是一種拷貝西方的『快餐文化』,一般很難在國內搞下去,你把所有的人擁抱完了,你還擁抱誰呢?發展成公益的,『大』愛的組織倒是一個好的辦法。
西安同樣有一個名字叫『黑咖啡』的抱抱團,一位成員表示,如果抱抱團與正規的公益組織聯姻,創建一個屬於『抱抱』的公共空間,『抱抱團』可能纔有一定的生命力,否則,很快會隨風夭折。
有『抱友』評價說,無論如何,抱抱團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在不斷的質疑中,仍然火遍全國,反映出的是人們對『溫情』的強烈需求,和對冷漠的拒絕。
『舶來品』『易碎品』
12月9日晚10時,長沙細雨綿綿。楊瑩受記者相約,再次來到繁華的黃興步行街。關於抱抱團的故事,步行街的許多老板們還能清晰的記起,至於『首倡六人組』卻極少有人知曉。走過街道,楊瑩顯得十分平靜,如同前一天火車站接記者時的情形:面對一個特殊的陌生人,她沒有主動伸出雙臂,就是接受擁抱時,也只是淺淺回應。
杭州、上海、武漢、溫州的『抱抱』活動正在上演,而長沙有的已進入尾聲,也可能就這樣結束了,不再重來。有人說,『抱抱』在長沙的生命,是一些西方舶來品,在中國遭遇水土不服的一個縮影,同時也是冷漠城市人一面反光鏡。
因為不符合中國文化傳統和習慣,『抱抱』同樣可能成為易碎品。此前,源於美國的『快閃』游戲,通過網絡號召網友聚會,在同一動作或口號後,火速散去;加拿大的『曲別針換別墅』故事,同樣被中國拷貝,然後遭遇作秀質疑;『偷聽美國』的創意同樣被許多國人復制,『偷聽北京』,『偷聽長沙』『偷聽西安』熱了一段時間後,很快淡了下來。
這些貼上中文標簽,『進口』來到情感內斂的中國的舶來品,如果不加以創新,即可遭遇水土不服,成為『易碎品』,由此,不但無法真正傳遞溫情,成就一個良好的公眾空間,反而遭遇公眾的斥責,成為一個行路匆匆的文化過客。
到12月10日,楊瑩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王凱和小春去了北京,小蘇留在長沙的一所大學准備完成本科學業,而纔子豪和ELLE繼續留在公司上班。
他們退隱了,而這個冬天,其他地方的『抱抱活動』正在火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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