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毛澤東的女兒李敏。
毛澤東女兒李敏在《求是》上撰文,回憶長征路上的父親母親。文章全文如下:
1934年10月18日傍晚,爸爸帶著警衛班的同志,離開於都城,踏上了遙遙萬裡的長征路。
10月上旬的一天,爸爸派人通知媽媽,告訴她:她是中央批准隨部隊出發的30名女同志之一。媽媽便和總衛生部休養連的同志們一起,開始了長征。10月24日,媽媽抵達古陂時,看望了爸爸。媽媽向爸爸講起瑞金縣的男女老少送別紅軍的情景:『鄉親們緊緊拉著我們的手說,「你們千萬要回來啊!我們的親人」……』爸爸聽了後感慨地說:『我們欠根據地人民實在太多了。』
遵義會議前,爸爸接連遭到『左』傾路線的沈重打擊和無情排斥,消瘦了,平日英俊的臉龐上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喜歡談笑的爸爸,常常一個人凝神靜思。媽媽跟爸爸的心是相隨的,也是相通相印的。媽媽總是悄聲走到爸爸身邊,或陪他到河邊散步聊天,或陪他默默無語地坐著。她擔心爸爸的身體會垮下去,就想盡一切辦法,弄些新鮮的東西給爸爸改善生活,補養身子。人,只有在患難的時候,方能找到知音,找到知己,找到真誠的同志。正如爸爸媽媽當年的一位老戰友所說:『從這個意義上講,賀子珍立下了他人不可代替的巨大功勞。至今,我仍然懷著崇敬之情深深地懷念這位中國革命史上的傑出女戰士。』因此,多少年以後,爸爸一提起這段時間的生活,還總是深深地感激媽媽。
1935年1月,紅軍進入北倚婁山、南臨烏江的黔北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遵義。在這裡,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了中國革命歷史上著名的遵義會議。1月16日,會議進入第二天,也是最緊張最關鍵的一天。在靜悄悄的黑夜中,媽媽等呀,等呀,一串熟悉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輕松地傳來。是他的腳步聲。媽媽急速地打開房門,還未等爸爸雙腳跨進屋,她便急切地問道:『會開完啦?你,你怎麼樣?』她緊張得語無倫次了。爸爸知道她關心自己的處境,就笑笑答道:『不錯,今後有發言權了。』這寥寥數語,在媽媽的腦海中卻似掀起了狂濤巨浪,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定了。有一次,爸爸給我講起遵義會議時,他說:『你媽媽等我等了好久。兩眼緊巴巴地望著我,聽得那麼入神。那晚,我們好高興喲!』我聽了,心裡也高興。我為他們的真摯情感所感動。甘苦與共,這纔是人間的真情所在。
紅軍進入雲南途中,媽媽所在的乾部休養連突然遭到國民黨飛機的轟炸。媽媽為了掩護傷員被炸得遍體鱗傷,鮮血直流,身上有十七處都掛花了。媽媽蘇醒後看到我的叔叔毛澤民、嬸嬸錢希鈞時說了兩件事:『我負傷的事情,請你們暫時不要告訴主席。他在前線指揮作戰很忙,不要再分他的心。請你們把我寄放在附近的老百姓家裡,將來革命勝利了,再見面。』爸爸還是知道媽媽受了傷。當爸爸趕到媽媽身邊時,媽媽對爸爸說:『潤之,把我留下,你們前進吧!』『子珍,你不要那樣想。我和同志們,絕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爸爸安慰著媽媽說。幾十年後,媽媽談起她負傷的事時,還很感激爸爸。
6月17日的早晨,爸爸喝完一碗熱氣騰騰的辣椒湯,穿上夾衣夾褲,手持木棍,沿著前面部隊走出的又滑又陡的雪路,向海拔4900多米的夾金山頂攀登。他把馬讓給體弱有病的女同志騎。爸爸說:『多有一個同志爬過雪山,就為革命多保存了一份力量。』爸爸見一位同志坐在雪地裡休息,就對他說:『你坐在這裡是非常危險的。來,我背你走。』爸爸的話音未落,他的警衛員搶先背起那位同志,爸爸就幫著、扶著走向山頂,終於翻過了大雪山。8月下旬,紅軍開始向荒無人煙的茫茫大草地進軍了。一位老前輩這樣講述:『走進草地,如果一不留神踏破了草皮,就會陷入如膠似漆的爛泥裡。我因為性子急,走進草地不遠就碰上了這種倒霉的事兒,幸好被主席那寬大有力的手一拉,纔擺脫了危險。主席打趣地說:「別看他外表像個泥人,那泥裡包著的可是鋼鐵。」』
我的爸爸媽媽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媽媽自始至終跟著部隊行進,隨著爸爸長征。同樣要渡赤水河,要翻越雪山,要走過草地。當媽媽與戰友們勝利走出草地,光著兩只腳紮紮實實地踏在堅實的土地上時,媽媽的喜悅,戰友們的喜悅,爸爸的喜悅,是語言所不能名狀的。爸爸媽媽這種生死與共、患難相交的戰斗友情,是永遠難以割捨的,也時刻銘刻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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