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當地時間1月10日晚,布什總統公佈了醞釀已久的伊拉克新政策,爲國內一個多月的種種猜測和激烈辯論畫上了句號,但是美國內圍繞伊拉克戰爭和對伊政策的討論還遠未結束。
增兵又出錢
新公佈的伊拉克新政策主要包括三方面內容:軍事上,將在未來兩個月內向伊拉克增派2.15萬名美軍士兵,其中第一批將在1月底之前赴任,使駐伊總兵力達15萬人。新增派美軍大部分將駐紮在局勢相對混亂的巴格達,從而使那裏的美軍數量翻番。此外,駐巴格達美軍的行動不再限於巡邏,還將進駐當地23個什葉派和遜尼派阿拉伯人混居地區,幫助伊政府平息愈演愈烈的暴力襲擊,更好地保護居民安全。同時輔以一些政治、經濟措施,希望多管齊下,配合增兵方案解決伊拉克問題。政治上,新政策主張推動伊拉克不同政治派別的和解。這些措施包括:推動遜尼派阿拉伯人加入政治進程,推動建立跨教派聯盟計劃,促成教派和解以孤立激進武裝;完成石油利益分配方案;調整伊政府對前阿拉伯復興社會黨成員政策,等等。經濟上,布什建議向伊拉克提供10億美元援助,幫助改善伊拉克就業情況,旨在創造更多職位,吸引伊拉克年輕人就業,從而也使加入教派武裝的年輕人放下武器,削弱反美武裝力量基礎。此外,新政策還包括打擊伊朗和敘利亞在伊拉克從事“敵對”活動的內容。據稱伊朗正在採取一切手段,包括進行暴力活動和在伊拉克機構中祕密安插人手,以擴大在伊拉克的影響。敘利亞在戰略上的威脅儘管不及伊朗,但也對伊拉克政府構成戰術上的挑戰。布什將命令駐伊美軍對伊拉克境內的伊朗和敘利亞勢力加強行動。爲此,布什還將向國會申請68億美元,用於支持他的對伊拉克新政策。
不得不調整
伊戰結束後,美國領導下的“志願者同盟”實質上已經解體,面對伊戰結束以來的亂局,美國在伊軍事力量總體來看一直顯得比較單薄,無法控制局面。尤其在2006年一年中,伊拉克安全局勢持續惡化,教派衝突愈演愈烈,暴力襲擊層出不窮,每天傷亡達100多人,首都巴格達更成爲重災區,幾乎天天有爆炸襲擊發生。美軍在伊死亡人數已突破3000人,並且傷亡的速度還在加快,引起國內民衆強烈不滿。布什政府的伊拉克政策備受批評,在2006年11月的國會中期選舉中共和黨因此遭到慘敗,民主黨掌控參衆兩院。2006年12月初,以前國務卿貝克爲首的跨黨派研究小組公佈了伊拉克問題研究報告,全盤否定了布什政府對伊政策,建議做出調整,可短期增兵,幫助伊拉克政府穩定局勢,並爭取於2008年初撤軍。
在這種情況下,布什政府的伊拉克政策難以爲繼。他首度承認了在伊拉克沒有取勝,在對伊政策上犯下了錯誤。近期以來,布什大幅調整軍事、情報和安全顧問班子,繼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引咎辭職後,布什還任命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海軍上將威廉·法倫接替阿比扎伊德,擔任負責中東事務的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同時由目前主管聯合武器研製工作的彼得雷烏斯中將接替凱西,擔任駐伊美軍最高指揮官。阿比扎伊德和凱西都曾經對白宮想要繼續向伊拉克增兵一事表示過保留意見,因此布什此次調整自然引人注目。分析人士稱,這樣的變動會讓布什在實施新的對伊政策時少些障礙,贊同大幅增兵的“非退縮派”將會越來越受重用。
目標是什麼
布什政府此時決定增加伊駐美軍,頗有走投無路、孤注一擲的意味,此舉主要有以下幾個主要目標:
首先,妥善處理身後“遺產”。伊拉克戰爭是布什兩任總統期間的最大政治“遺產”,其在歷史上的地位很大程度取決於伊戰結果。自發動伊戰以來至今已近四年,美軍費支出超過4000億美元,死亡人數超過3000人,對伊經濟援助超過400億美元,伊拉克平民死亡超過60萬人。最近美國民意調查顯示,62%的民衆認爲伊拉克戰爭對美來說得不償失,只有16%的人認爲美國正在贏得戰爭,55%的人希望大部分美軍能在一年內撤出伊拉克。除了來自民主黨的批評外,共和黨內部看法也民經發生分裂,對布什批評之聲日高。布什政府由最初宣佈在伊拉克獲勝,到最近承認在伊拉克沒有取勝;由希望幫助伊成立“民主政府”,到希望儘早撤軍,表明其對伊局勢的無可奈何。因此,妥善處理身後“政治遺產”成爲布什剩下兩年任期內的重要任務,向伊增兵顯然是希望在任內幫助伊穩定局勢,儘量避免留下過大的“爛攤子”。
其次,繼續推進“大中東民主計劃”,鞏固對戰略要地的控制。如果美國現在撤軍,伊局勢發展及其對美影響難以估量,美國的“大中東民主計劃”將遭到重創,美戰略利益將遭受巨大損失。因此,在伊新政府成立半年多仍無法控制國內局勢的情況下,布什政府決定改變政策增加駐軍,這表明,在目前情況下,美無論是出於反恐謀霸和推廣美式民主自由的考慮,還是出於控制中東戰略要地和油氣資源的考慮,都不會對伊亂局撒手不管。
第三,扭轉共和黨2008年大選前的不利局勢。雖然布什政府任內在經濟方面成績顯著,民衆滿意度較高,但民主黨抓住布什政府在伊拉克的政策失誤不放,窮追猛打,以致共和黨中期選舉慘敗,民主黨掌控參衆兩院。如果在餘下的兩年任期內伊局勢仍無起色,共和黨恐怕連白宮也保不住。但民主黨目前也苦無對伊良策,只能通過攻擊布什政府的失誤漁利。如短期增兵能助伊穩定局勢,爲美撤軍創造條件,則2008年大選共和黨仍有機會,因此,布什政府不惜孤注一擲。
第四,最終目的是儘早從伊“體面”撤軍。按照布什政府目前的伊拉克政策,“伊拉克的事務要由伊拉克人負責”,美國要儘快將伊拉克全國安保工作交由當地政府接手。但眼見馬利基政府上任半年多來,在穩定國內局勢、促進國內教派和解方面毫無建樹,在可預見的將來也難有進展,暴力襲擊輪番升級,伊幾乎陷入“血腥內戰”,美無法再等伊政府組建新的安全部隊,只能採取“先安全後政治”的策略,寄望增兵助伊穩定局勢的同時,加大爲伊培訓安全部隊力度,儘快促進教派和解,遏制局勢惡化勢頭,爲分階段逐步從伊撤軍創造條件。
目前看來,美國國內對布什的伊拉克新政策普遍不看好。反對者認爲,增兵之後很難達到布什期望的“安全”局面,且會有更多的美軍成爲暴力襲擊的“靶子”,美軍傷亡人數還會大幅增加。此前已有增兵先例,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去年8月,美軍曾增派一個裝甲旅和數個陸軍營前往巴格達。這數千美軍參加了美國與伊拉克的一項聯合軍事行動,旨在改善當地安全局勢。行動初期,教派衝突暴力事件有所下降。但在熟悉美軍戰術後,當地教派武裝開始在美伊軍隊控制不到的地區活動,暴力活動回升。反對者還擔心,如果增派駐伊美軍,會吸引更多極端主義分子前往伊拉克,令當地局勢更爲混亂。
民主黨籍的衆議長佩洛西以及參院多數黨領袖裏德均明確表示反對布什政府的增兵計劃,並要求國務卿賴斯和國防部長蓋茨到國會接受質詢,說明增兵計劃的必要性和成功的可能性,但人們估計,民主黨爲避免承擔伊局勢惡化甚至戰爭失敗的責任,最終不會阻撓布什政府的增兵計劃。無論如何,增兵能否達到預期目的,伊局勢能否因爲美軍增兵而穩定,以及美何時能在伊拉克“取勝”從而“體面”地從伊撤出,都仍是未知數。布什政府的對伊新政策是否揭開了美國對外政策新一輪調整的序幕,也值得人們關注。
美國經濟:形勢錯綜的2007
送走了增長放慢的2006年,美國經濟迎來了形勢錯綜的2007年,最大的變數仍然是房地產業的調整。雖然已經過了一年半時間,但調整遠未到頭,而是處於關鍵時期。整個美國經濟好壞參半,既有房地產業和汽車業的疲軟,又有很低的失業率和尚不理想的通貨膨脹率。此外,豐厚的企業利潤以及國際貿易狀況的改善又使人有樂觀的理由。這就增加了宏觀調控的難度。聯邦儲備系統在反通貨膨脹和反衰退之間仍然舉棋不定,採取了觀望態度。
住房業和汽車業滑坡
自2005年中進入調整期以來,住房銷售下降了近15%,住房開工率下降了1/3。現有住房的中位價格比高峯時期降低了近5%。這一進展初步解決了兩個問題:一是買不起住房的中低收入者開始購房,使積壓的空閒房屋庫存得到初步釋放;另一個是挫傷了短期投資者的積極性,這些人是別墅和公寓住房需求居高不下的根源,他們從住房市場退出有利於抑制建房熱。
不過,這只是住房業調整的第一幕,而且是尚未演完的一幕。接下來的第二幕將是住房調整給整個經濟帶來的負面影響。迄今,住房業的滑坡對整個經濟的影響尚未展現,但今後住房的財富效應不可能不起作用。隨着房價的進一步下降和房主產權的縮水,產權抵押貸款將逐步冷卻。此前房主一直通過住房產權貸款和再融資從住房中提取幾千億美元用於各種花銷,此後房主可支配現金減少,不那麼富有的人家會對花錢採取謹慎態度。這種負面的財富效應將對居民消費產生抑制作用。另一個不可忽視的風險是下降的住房價格和疲軟的就業市場正在導致抵押信用問題。低信用等級的,只付利息不需還本的抵押貸款,以及最近出臺的有選擇權的可調整利率的抵押貸款,其拖欠率和提前取消贖回權的案件正在迅速上升。這種上升着的信用問題將對賣給全球投資者的以抵押貸款爲後盾的大量證券形成壓力。這些投資者現在擁有3.6萬億美元的此類證券和部門債券,相當於他們在美國持有金融財產的1/3。現在還不清楚,這些投資者一旦警覺到這類證券所蘊藏的風險,在購買新證券時是否會變得謹慎,特別是,如果有一家對衝基金因在抵押貸款投資上計算失誤而垮臺的話,投資者就可能對這類證券望而卻步。果真如此,抵押貸款利率將會上升,並且不易獲得,屆時住房業的滑坡會進一步發展,其經濟後果還很難預計。
過去幾年中,每年汽車的銷售量近1700萬輛,但去年只賣掉1650萬輛。近幾個月業績更差,接近年率1600萬輛。銷售滑坡的原因是較高的汽油價格和美國國內汽車製造商的財務困境,這使他們難於再向消費者提供誘人的折扣和其他促銷手段。這也是過去刺激過頭的結果。美國國內三大汽車商處境特別困難,他們繼續把市場讓給外國生產商,特別是日本的豐田和本田。10年前,通用、福特和戴姆勒克萊斯勒三家佔有美國汽車市場的2/3,今年將只剩一半。三大公司只好出售資產,緊縮生產,解僱工人。與汽車相關產業的就業2000年以來已經下降近1/4,2007年將進一步縮減。
就業疲軟、通脹溫和
住房業和汽車業的疲軟已經使一直強勁的就業市場受到傷害,它們把近幾個月的新就業從2005年高峯期的20萬人拉到了15萬人。不過,失業率仍處於4.5%的低水平,但如果新就業進一步下滑,失業率就會上升(預期如果新就業下降到每月10萬人,失業率就會相應地上升到5%)。住房業和汽車業的裁員提供了這種可能性。但目前勞工市場仍然緊張,業主擔心缺少工人特別是技術工人,勞工成本加速上升,用勞動生產率和工人報酬計算的單位勞工成本上揚,其速度與信息產業高度繁榮的20世紀90年代後期相似。
目前通貨膨脹似乎已經到頂,預期2007年隨着就業市場逐步放鬆,通貨膨脹會轉向溫和。去年11月,核心消費者物價指數上漲2.6%,比秋季的2.9%已經有所降低。通貨膨脹預期(從國庫券在市場上的期貨價格看)近幾個月已略有下降,這種變化主要與能源價格漸趨穩定有關。儘管地緣政治方面仍有不確定因素,氣候變化也反覆無常,油價波動仍難預料,但全球能源需求放緩以及能源供應增長,說明2007年能源價格大漲的可能性不大。
利潤豐厚、外貿好轉
美國經濟目前的亮點是企業利潤豐厚,貿易逆差有所降低。
公司利潤飛昇,上市公司和未上市公司的稅後利潤在過去五年普遍翻了一番還多,相當於每年增長15%。如此迅猛的增長在戰後只有一次。利潤狀況良好有廣泛的基礎,例外只是汽車製造業以及同進口激烈競爭的其他製造業。
高利潤使企業現金流量豐沛,銀行賬戶充實。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非金融企業的流動資產與短期負債相比,還從來沒有達到過這樣的高度。錢包鼓鼓的企業不需要向銀行告貸,因此用於爲債務付息的支出達到25年來的最低點,比世紀之交大幅下降,比利息開支最高的上世紀90年代減少了一半。企業財務狀況的良好還可以從公司破產率下降得到印證。目前申請破產的企業全年不超過4萬家,大約是上世紀80年代高峯期的一半,接近30年前的水平。考慮到在此期間企業數目已經從400萬家增加到800萬家,這個數字尤其使人印象深刻。企業財力殷實,只要企業家有意願,擴大生產不成問題。
另一個利好消息是美國國際貿易狀況有所改善。10年來,貿易逆差一直是美國經濟的軟肋。但去年11月,貿易逆差從10月份的588億美元下降到582億美元,而且這種趨勢有望繼續下去。
貿易狀況轉佳的驅動力量是全球經濟的好形勢和美元的貶值。當前全球沒有一個國家的經濟有陷入衰退的跡象,新興國家的經濟增長都很強勁;而發達國家(從歐洲到日本)過去經濟復甦靠出口美國,現在首次依靠內需獲得增長。美元對歐元、英鎊和加元的貿易加權匯率比四年前下降了15%。鑑於匯率對貿易的影響有一個滯後期,預期今年美國對歐洲和加拿大的貿易逆差還會下降。
美聯儲調控頗費思量
美聯儲17次升息換來了房地產業的降溫,現在正處於十字路口。金融市場預期,由於目前經濟疲軟和通貨膨脹轉趨溫和會使聯儲放鬆銀根,到今年夏天,聯邦基金利率有望降低一到三次,每次25個基點。對聯儲決策者說,可能要考慮四項標準:第一,核心通貨膨脹率必須下降到2.5%以下;第二,通貨膨脹預期必須穩定在低水平;第三,失業率必須上升到接近5%;第四,單位勞工成本必須放慢增長速度。這些是聯儲放鬆銀根的重要條件。當前美國股市的紅火同降息的預期有關,但如果聯邦基金利率下降的步伐達不到預期,股市和債市的回報率將不會好過去年。
必須看到,美國經濟擴張已經進入第六個年頭,處於週期擴張的中晚期。經濟增長的驅動力正在迅速轉移。原來靠財政金融刺激推動房地產業和汽車業繁榮來帶動整個經濟增長,現在,這種驅動力正隨着財政金融刺激的轉弱以及對通貨膨脹的擔心而消退,經濟增長的動力將轉爲依賴企業投資和國際貿易,但這兩股力量能否填補住房業和汽車業疲軟所留下的空白,是2007年美國經濟表現如何的關鍵所在。在這個時刻聯儲的宏觀調控舉足輕重。上世紀90年代的經驗表明,1991年的復甦,經過1994年的調控使經濟擴張延續了120個月,對當前的調控來說,這是可以期望的最好前景。從現在的苗頭看,美國一些經濟學家認爲發生經濟衰退的可能性佔兩成,而經濟增長放慢到潛在生產能力以下的2.5%左右——這種可能性有八成。最後結果如何,要看政府的調控是否得力。
中國做兩手準備
中美兩國經濟的相互依存度已相當高,美國經濟的好壞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高度關切。如果美國經濟能夠實現軟着陸,那對我國經濟將是有利的;但對於美國經濟萬一出現大滑坡,我們也應當有所準備。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國經濟的兩次衰退看,我國對美的出口增幅都有所回落,但並沒有負增長,而且一年之後又迅速回升了,這是與其他多數國家不同的。因此,對美國經濟增長放慢甚至發生逆轉無需過分擔心。值得關注的,倒是美國國內貿易保護主義的擡頭對中美經貿關係的干擾。民主黨一些重量級人物在中美貿易逆差和人民幣匯率等問題上缺乏理性認識,會繼續對我施加壓力,中美貿易摩擦可能更加激化。因此,與布什政府中的明智決策者相互協調、抵制貿易保護主義對中美經濟關係的干擾十分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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