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臺閃耀燈光,讓世界各地少女癡狂。為成為超模,她們有的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巴西模特萊斯頓因厭食癥而死的第二天,她的媽媽拿著一張女兒生前的照片,勸告其他年輕模特的家長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巴西女孩萊斯頓從小就夢想成為封面女郎,如今她的夢想終於變為現實,但卻是因為她淒慘的死狀。萊斯頓只是全球眾多『生於美麗,死於厭食』的女孩之一。她們大多天生麗質,出身貧寒,心懷夢想;她們往往十二三歲就離家在外,天天忍受模特經紀人的責罵和苛求;她們的體形似乎永遠達不到要求,哪怕已經瘦到皮包骨頭。T臺上那些稚嫩的面孔和凸顯的根根肋骨,似乎在質問,這就是美麗嗎?是她們有病,還是整個時尚行業病了?
巴西聖保羅州容迪亞伊市,一名褐發少女走在當地的選美比賽舞臺上。當裁判宣布她成為1999年容迪亞伊女王的時候,她的父母在臺下拼命鼓掌。她的媽媽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其他女生都又矮又胖,還大屁股,她能取勝是因為她苗條、優雅。』這個獎項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成就,但對於13歲的艾娜·卡羅來納·萊斯頓·瑪肯來說,這使她距離超級名模的夢想更近了一步。萊斯頓(她的藝名取消掉了瑪肯)在之後的7年中不懈朝目標邁進,她渴望到世界各地走秀,甚至是遙遠的香港和日本,在T臺上展示如喬治·阿瑪尼或迪奧這些著名設計師的作品。
模特之死昭示時尚之罪
2006年12月14日,她走貓步的照片終於登上了巴西每一份報刊雜志的封面,並成為世界各大報紙的頭條。不是因她的模特天賦,而是她淒慘的死狀,她死於因厭食癥引發的並發癥。
看看這一年來都流行些什麼服飾: 『皮袋款』(指纖瘦的身材穿上超大碼的衣服);美國雙零款(比英國最小碼還要再小兩碼,就是腰部和一個典型的7歲孩子一樣纖細)。這就是如今最流行的時尚,萊斯頓之死讓這些時尚的痛苦完全呈現出來。
她並非第一人,僅在2006年,她就是第二個死於厭食癥的模特。8月份,22歲的模特路易塞爾·拉莫斯死在了秀場上,她是因厭食癥引發的心髒衰竭而死。盡管厭食癥並非時尚產業的專屬產品,但萊斯頓之死再次昭示了時尚產業是如何對待他們的模特的,更值得注意的是,它如何破壞了人們對女性的審美觀。
天生麗質喜愛炫耀美麗
萊斯頓的短暫生命開始於容迪亞伊市的皮坦戈拉斯私家醫院,那是1985年5月29日,她出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她的父親納西索·瑪肯任職於一家德國跨國公司,她的媽媽米麗亞姆是珠寶銷售商。他們既不太窮也不太富,住在市郊一所雅致的平房裡。
在很小的時候,萊斯頓就立志成為模特,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想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至今都還不太清楚為什麼她有如此強烈的責任感,但是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早期,她的父親被診斷出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綜合癥,不久就被辭退了。不過,萊斯頓的媽媽回憶道,在父親被辭退之前,萊斯頓就很喜歡穿著魔術文胸和高跟鞋在房間裡打轉,讓人們為她拍照。1999年的一天,她正乘坐校車回家,突然看到一則『容迪亞伊女王』的選美廣告,她立即衝下去,為自己報了名。
選美奪冠踏上模特之路
幾周後,她和媽媽享受了一次奢華旅行,這是選美冠軍的獎品。當她們回到家後,一名時尚經紀人把她介紹給了巴西頂級模特經紀公司——福特公司,費用是100美元,她們接受了這個價錢。
萊斯頓立即開始了她的模特生涯,很顯然,她盯著更大的目標——成為象巴西模特吉賽爾那樣的一個超級名模。但萊斯頓的朋友認為,雖然她走貓步性感迷人,而且擁有非常豐富的時尚知識,但她身高只有5英尺6英寸(約167.64厘米),對於一名模特來說,太矮了。但是她不會放棄,在公開場合,她誇大自己的身高,說自己剛剛超過5英尺7英寸(約169.48厘米),而且自己還在長高。2003年7月,她和巴西最大的模特經紀公司之一『精英時尚』公司簽署合同,使她從一個少女初入行者變成一名真正的模特。
首次來廣州信心受重挫
萊斯頓依然渴望著去海外工作,2004年1月,她終於開始了自己生平第一次海外旅行。她被送到中國南部城市廣州,進行為期3個月的表演。沒人能確定萊斯頓是什麼時候開始患上厭食癥的,不過模特公司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書記員說,這名未滿18歲的女孩就是在這個期間開始感覺不適的。萊斯頓,和其他許多少女模特一樣,在沒有朋友和家庭成員陪同的情況下,遠赴他國,遇到什麼情況,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而且,在模特經紀公司裡,人身攻擊又司空見慣,書記員解釋道:『她在中國期間,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員曾經看著她說,「你太胖了!」,她為此感到非常不安。』
在萊斯頓寫給家裡的信中,滿是淒苦和無奈,在她給媽媽的一封信中這樣寫道:『我來到了一個大城市……我感覺自己如此渺小,城市是如此巨大。我什麼都不懂,我做什麼都是錯,我真失敗。』她的信心被摧毀了。
患上厭食癥無一人告知
回到巴西後,萊斯頓的體重從80幾磅(80磅約為36公斤)迅速減到了60幾磅(60磅約為27公斤),厭食癥的癥狀也越來越明顯。巴西時尚雜志《Quem》的記者勞拉·安卡娜幫助萊斯頓度過了人生最後的日子,安卡娜敏感地意識到,什麼事情不對勁,她說萊斯頓後來只喝果汁,在她死後,醫生發現她僅憑苹果和西紅柿維持生命。安卡娜回憶道:『她說,「我不能再多吃了」,她告訴我說想多吃一點,但感覺想嘔吐,她知道自己有問題,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問題。我認為我是第一個向她解釋清楚的人——我知道她患上了厭食癥,因為我家也有人患上了同樣的病。』
依照安卡娜的說法,萊斯頓的癥狀是一種常識,她說:『任何人都知道她病了,其他女孩們,經紀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別信他們說自己一無所知。』萊斯頓的姑媽米特絲,計劃向政府發出請願書,要求對時尚行業進行監管,避免類似的悲劇發生。她說:『這些女孩子都是白人奴隸,我們希望模特們也擁有基本的權利,她們現在沒有養老金、沒有任何保障……他們(經紀公司)只是把孩子們從家裡帶走,然後打發她們去遙遠的地方工作。』
一進模特界生死不由己
心理學家馬克·安坦尼奧·德·托馬斯博士在聖保羅市的『花園』(Jardins)高尚生活區開了一所私家診所,他每兩周就去一趟市內最大的兩家模特經紀公司『精英時尚』公司和『團隊』公司,自願為模特們提供治療,幫助她們克服飲食障礙。托馬斯已經為模特們提供了11年的義診,給過2000多名模特醫療建議,其中包括許多巴西著名的模特。他也治療過萊斯頓。
托馬斯在時尚行業(他稱之為『美麗專政』)中的努力,前景黯淡。他認為萊斯頓的例子非常典型,一個『新面孔』如何拼命擠進要求苛刻的成人世界,她們自己無法應付行內的復雜情況。萊斯頓的經歷清晰展示了這一過程的每一個細節。托馬斯說:『她們所有的一切幾乎在同一時間立即改變了,她們離開自己的城市,離開自己的國家,開始獨自生活,開始要求苛刻的工作。每樣事物都變化得非常迅速,一切都不可預知。』
為瘦身不惜絕食兼吸毒
目前還沒有官方研究證明時尚產業和飲食障礙之間的關系,但是許多專家已經指出了兩者之間的清晰關聯。英國時尚協會下屬的『飲食障礙服務和研究中心』就設在倫敦國王學院內,2006年10月,中心的40名醫生聯名上書,指出時尚行業與飲食障礙癥關系密切。珍尼特·泰若教授在信中寫道:『毫無疑問,(時尚行業)是致病原因之一,模特們的體形太過纖瘦,無疑,經紀人們在引導年輕女孩向病態發展。』
這一點被托馬斯的經歷證實,他說:『假如有人只是比行業標准稍微胖那麼一點點,她就會被誇張為極端肥胖,這種所謂的美麗模版根本是不真實的。』他接著說,這種壓力導致一些女性成為厭食癥的聚集體:特殊的飲食標准、處方和違禁藥物,她們最終會餓死自己。他記得一名年輕模特甚至用藥物來破壞腸道的微生物環境,以達到減肥的目的。記者勞拉·安卡娜對此絲毫不感到吃驚:『我不知道自己見過多少在衛生間裡拼命讓自己嘔吐的模特,或者是吸食可卡因,或者是13歲的女孩因飢餓而昏厥。』
隱忍小模特多為貧家女
當然,正如托馬斯所指出的那樣,這些姑娘們身上還承受了其他壓力,『你知道,貧困家庭的家長們通常會把他們的女兒看成會生金蛋的母雞,將承擔整個家庭重擔的任務寄托在她們身上。』托馬斯說道,『所以這些模特們對自己的要求也就越來越高,對體重的要求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因為她們希望能夠靠走秀賺更多錢。』
很顯然,萊斯頓同樣也面對來自家庭的壓力。2002年,萊斯頓家的全部積蓄在一次失竊中被洗劫一空,父親又體弱多病退休在家,一大家人只能依靠他每月250英鎊左右的退休金過活。沈重的經濟壓力下,米麗亞姆自然而然地越來越看重女兒的收入,『她就是我的支柱,』米麗亞姆說。到2004年,整個家庭的所有開支已全由年僅18歲的萊斯頓負擔。盡管中國之行讓她受到挫折,但萊斯頓仍夢想能前往世界各地去走秀,以便能賺更多錢替媽媽蓋一棟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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