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癡心漢再上跨越美國之旅
曾經17年不說一句話,22年不用汽車,徒步跨越美國及美洲部分地區,只為抗議現代生活方式污染環境,途中還接連拿到學士、碩士、博士學位。
17年拒絕發出哪怕一個詞
環保人士約翰·弗朗西斯果斷乾練,但他仍然得絞盡腦汁,纔能跟上自己滿滿當當的日程,奔赴全美大中小學演講,參加各地的環保大會。
他如此受到歡迎,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從1973年到1990年間,他倔強地堅守著保持沈默這一誓言,拒絕發出哪怕是一個詞語,以抗議污染環境的行為。他還發誓告別汽車,到哪裡都靠步行。
他與他試圖改變的現代文明做著斗爭。他挎著一把五弦琴,看上去就像是一名胡子拉碴的碼頭工人,徒步跨越了美國。途中他打零工來支付賬單,甚至動手不動口地給人“講課”。
包括他自己家人在內的一些人質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但弗朗西斯仍然漸漸地在全美國獲得了知名度。在他經過的地方,他成了數以百計的報紙和電視報道的對象。有許多城鎮邀請他作沈默的“演講”。
弗朗西斯一路上保持著沈默,他運用一整套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式來與人們交流:手勢、眼神、字條、詩歌、水彩畫、五弦琴樂曲。而在其他一些時候,他會在紙上寫出自己的請求。
在很多年裡,他從未大笑過。當想笑的衝動襲來時,他會拍拍自己的膝蓋表示在歡笑。當一所大學裡的交響樂指揮堅持要他唱出音調來時,弗朗西斯找到了妥協的辦法:他哼哼了一通。
他現在已經60歲了,但無論去哪裡,人們都會問起他那次遠征。他當時思想上是不是受到困擾?在沈默那麼多年後再開口說話到底有多艱難?他說:“人們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當時怎麼過得下去啊’,‘你那時經常自言自語吧’,實際上我從來沒有那樣。”
與現代文明徹底決裂
1972年,弗朗西斯與所謂的“現代(文明)進步”劃清了界線。當時舊金山海灣的一起石油泄漏事件對環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弗朗西斯為此怒火中燒,他決定放棄自己的“時速60英裡的棲居方式”。他當時居住在馬林縣,這以後他無論去哪裡都只靠步行。在立誓之初,他並不完全確信自己試圖達到什麼目標。他希望人們仿效他的做法放棄汽車,但沒有任何人響應他。
然後在1973年的一天,他停止開口說話了。“我原本只想沈默一天,我只是想將沈默作為我送給周圍人群的一個禮物,因為我覺得我說得太多了,而不是為了證明什麼,”他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意識到沈默對於我自己真是大有益處。”
“單槍匹馬沈默走世界”
盡管連父親也質疑他的這種緘默,但弗朗西斯1983年毅然決然“單槍匹馬沈默走世界”。
他無意中開口的情形很罕見。有一次在一家食品雜貨店裡,他意外地在一名購物者面前打了嗝,為此他還自責了一下。而另一次在一家汽車旅館裡獨處時,看到電影中查爾頓·赫斯頓飾演的摩西抬手讓紅海中間分出一條路來,他不由自主地驚嘆:“哦,天哪!”
在他碰到的人當中,一些人輕蔑地將他看成是又一個挖空心思想要吸引眾人眼球,從而誤入歧途的流浪者。其他一些人則為他提供食品和信息。當手中錢不多時,他會乾乾修船工和印刷工之類的零活。他出售自己在旅行中創作的油畫和水彩畫,彈奏五弦琴等待別人施捨。
講課“看手勢猜字謎”
一路上他都在接受教育。他申請了各種獎學金及其他資助。當他在南俄勒岡州立學院攻讀通識學士學位時,他的沈默深深打動了當地人,他們勉勵他競選市政議員。但他沒答應。
後來在蒙大拿大學攻讀環境學碩士學位時,弗朗西斯曾經給別人授課,但他照樣不開口。他最後在威斯康星大學獲得博士學位,研究原油泄漏及清理的社會成本。
他“講課”時常常是一場令人沮喪的“看手勢猜字謎游戲”。“有時候,班上學生認為我在說什麼,但其實我要表達的並非如此,”他說,“不過我們最終共同領悟到的東西,會比我想要表達的還要更好。”一些教授懷疑弗朗西斯是在逃避教學任務。還有一些人更是當面罵他是聾子、騙子,想逼他開口。他只是傾聽著。
沈默打動了許多人
但他的沈默打動了許多人。“弗朗西斯那種獨特的表達方式的力量,在於其親密性,”蒙大拿大學前教授羅傑·敦思摩爾說,“他的沈默具有強烈的個性化特征。他想方設法向他接觸過的幾乎每一個人傳授點什麼,向他們表達自己對環境和現代社會所有喧囂的看法。”
大多數學生都能從容接納弗朗西斯。一位學生在其對教師的評語中寫道:“我們的這位導師不開口說話,而其他學生的導師滔滔不絕,最初我覺得這是不公平的。但現在這些看法全部改變了,我覺得我這樣學到的東西,比通過其他方式要多得多。”
打破沈默走出心靈“監獄”
在每一個生日來臨時,弗朗西斯都會問自己一個艱難的問題:他仍然覺得自己的誓言正確嗎?他要不要再開口說話?他選擇在1990年的“地球日”這一天打破了長年的沈默。
第二天,弗朗西斯在華盛頓被一輛小汽車撞中,肩部受了傷。但他堅守不坐汽車的誓言,說服一位救護車工作人員,讓對方允許他走到醫院去。
但在重新開口後,他的生活出乎意料地改變了。他被“聯合國環境項目”命名為親善大使。在阿拉斯加州境內發生一起油輪重大泄漏事故後,美國海岸警衛隊僱用他來起草漏油處置規章。當警衛隊官員打電話向他提供這一工作,並請他立即去華盛頓報到時,他正在新澤西州。弗朗西斯提議讓他騎自行車去報到。那位官員惱怒地回答說:“好吧。不過你要快點。”
在那一份工作之後,弗朗西斯繼續徒步行走。他跨越過古巴和南美的部分地區,最後坐船回到自己當年的出發地。
有一天在委內瑞拉境內時,他有了一次頓悟,這頓悟推動著他在告別汽車22年之後又坐起了汽車。他當時正在穿越一座圍有鐵絲網的監獄。他說:“我突然意識到我以前將自己關進了一個‘盒子’裡,關進了一座‘監獄’裡,我必須把自己放出來。”
新長征路上不再孤單
過去兩年來,弗朗西斯已經開始重走其史詩性的跨越美國之旅,途中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還會徒步走上幾段。不過這一回還邀請其他人和他同行。他上一次遠征就是為了表明如果沒有那些對我們的世界造成損害的機器,我們的生活會怎樣,但這一回他用上了數字記錄器,一路上當起了時髦的視頻“播客”。
在遠征中,他與扶輪社和獅子會之類的慈善組織合作,安排演講活動談論氣候變化和環保,試圖推動他所謂的“創建共識人群”行動。
通過他自己創建的“星球行走”非營利性組織,他呼吁通過人群互動來推動保護地球。與此同時,他每年都要飛行10萬英裡,進行演講和擔任環保諮詢師。
弗朗西斯現在有了兩個年輕的兒子,一家人居住在舊金山北部小鎮雷斯岬站。他出行時開著一輛混合動力汽車,但他的“遠征”正在繼續。
而在今年夏天,他將和美洲土著激進人士一道,在育空河上乘獨木舟泛舟2000英裡,吸引人們關注阿拉斯加的環境問題。
沈默中領悟傾聽的藝術
弗朗西斯現在每天的生活都從4英裡(合6.4公裡)的散步開始,這位孤獨的人物仍然喜歡以時速3英裡的平靜步伐來體驗生活。
多年的沈默讓弗朗西斯領會到了一些深刻的東西———傾聽的藝術。當聽到一點與自己的信念不符的東西時,他不會充耳不聞。“我現在仍然在學會傾聽,”他說,“學會不畏懼聽到不同的聲音,我不斷學習,因為我認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領會到別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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