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普遍用“北京最大的網絡賣淫團伙”,來稱呼此次“颶風行動”中被北京治安總隊抓捕的這夥人。這團伙分成3批人:控制者,雷勇等5名團伙頭目及若干手下;兩批被控制者,一批是專在網吧發送賣淫信息的20多個初中畢業生,另一批是30多個賣淫女。
“與其他賣淫團伙不同,這個團伙的最大特徵是所有招嫖信息全部通過網絡發送。”治安總隊的一名隊長介紹情況,用網絡發送賣淫信息,意味着賣淫行爲更隱蔽,更安全,也更高速快捷;而接觸信息的人也更廣泛。
被控制的兩個團體
“這個團伙中,專在網吧發送賣淫信息的那部分人,全都是20歲上下,許多都是初中剛畢業就被帶到北京來的。”北京治安總隊刑偵支隊的一名隊長說。他補充解釋,可能是地域關係,身材偏瘦小,這夥人中很多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
2006年9月,爲擴大賣淫生意,湖北省公安縣人雷勇和鄭祥海等回到老家,請親朋好友廣泛宣傳,說在北京做了大生意,要招收20多個小夥子去幫忙,工資很高,還包吃住,唯一的要求就是會上網。“據他們自己交代,聽到消息後,親戚朋友來了很多,雖然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但幾乎人人能上網。”10月初,20多個人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來到了北京,住進早已經租好的西羅園地區一間地下室裏,開始了他們奇特的打工生涯。
據警方介紹,這羣想在北京賺大錢的孩子“普遍學歷不高,最高就是初中畢業”。來北京的第一天,雷勇就給他們訓話,說他們這種學歷,在北京一個月最多也就能賺幾百塊錢,還累個半死。可是他給他們找的活很輕鬆,月收入幾千元,但是要“絕對聽話”。20多人中,有很多人相互間是親戚關係,“身份證上的名字都差不多”。在家鄉的時候,父母親就叮囑他們,一定要聽雷勇等人的話,“以後也能和雷勇一樣,回家時穿一身名牌,還能幫老家蓋房子”。雷勇回老家公安縣時,穿戴很闊綽,據他自己說一身西裝上千元。於是雷勇成爲村裏多數人的羨慕對象,至於他做什麼生意,大家並沒有打聽出來,“就知道是和網絡有關”。
金錢誘惑和親戚關係,成爲雷勇等人控制這20多個人的最好手段。所以,當這些孩子知道他們的工作就是每天上網發送賣淫信息時,沒一個人提出反對,而且,這工作簡單得超乎尋常,他們只要用QQ撒網式聊天,把某條信息複製粘貼就可以了。
20多個人雖然有多個化名,“都是莉、芳之流”,但是他們所傳播的賣淫信息只有一條,把這條信息不斷複製發送,“連信息裏的錯別字和其中使用的一個繁體字都一樣”。當聊天的對方有反應時,他們就冒充女性和對方聊一會兒,“都是些誘惑性詞語”。對方如果要視頻,他們就放一段錄製好的女孩子聊天的錄像。警方介紹:“這些全是最簡單的網上聊天技術,這批初中畢業的青年雖然沒專門學習過,但很快都能熟練掌握。”除了QQ聊天,他們還發展出多種傳播方式:在各處留言,建立專門的博客,“上面貼了很多美女圖片,但都不是那些賣淫女,而是專門蒐集來的色情圖片”。幾乎凡是可利用的網絡聯繫方式,他們都利用了。
按統計,一人一天可發送8000條左右的信息,一個月,這羣人就發送了700多萬條信息,“這麼多賣淫信息發出去,可謂‘廣種博收’,所以這個團伙的賣淫生意也特別好”。
北京西羅園地區的金世紀網吧還在照常營業,並沒有因爲是事發現場而停業整頓。與想象中不同,網吧乾淨而整齊,顯示屏也全是21英寸大屏幕,裏面稀稀拉拉有20多人正在打遊戲,空出來的座位有多半,管理者不情願地指着角落裏空出來的20多張桌子,說這就是那羣人常坐的位置。
從他們所住的西羅園地區的地下室到網吧,一共只有200米路程,他們所過的是標準的“兩點一線”生活。警方介紹,“全體人早上10點來網吧,中午不休息,就在網吧吃盒飯,一直工作到晚上22點多”。雷勇他們安排了四五個人駐守在網吧,自己也常來巡視,主要是督促工作進度,防止發信息的這批人開小差,畢竟單調而重複的勞動是很讓人厭倦的。每晚收工時,每人可根據當天表現領到80元到100元的報酬,這樣算下來,每人的月收入確實不低。
但是他們的生活卻過得很差,“他們從2006年10月來北京,到今年1月被抓獲,有幾個甚至連天安門都沒去過”。這批人居住的地下室房間不小,20多人全部住在一間裏,走廊很狹窄,兩個人需要側轉身才能經過,“雖然掙錢不算少,可是沒人捨得自己花錢出去租房,而且雷勇等人也不允許他們出去租房”。
與發送賣淫信息的這批人相同,大部分賣淫女也來自湖北省公安縣,最高學歷也是初中畢業,“她們有的在家鄉就知道來北京幹什麼,有的卻是以談戀愛、找工作等名義被騙來的,其中年紀最小的只有15歲”。一到北京,她們就被安排在各個高檔公寓裏,按照雷勇等人的規定,每天要接待多名嫖客,金錢同樣成爲控制她們的手段。按照她們接客的數量,每人每天可以拿到1000多元,這樣的收入完全超過了這批初中畢業的女孩子的預期。
除此而外,雷勇等人還嚴密看管着這些女孩子,這批女孩子被分成多批,分別居住在16套公寓裏,雷勇等爲首5人分頭掌握,他們每天在賣淫女的公寓和發送消息的網吧兩頭跑,親自監控着這兩個團體。
控制者公司化管理賣淫女
“公司化”的管理者
“整個團體不是一個金字塔形結構,而是一個平行的聯合體。”治安總隊的那名隊長介紹。在控制“前端”的發送信息平臺上,雷勇、鄭祥海、黃祥輝等5人是合作關係,但各自掌管各自的賣淫女。“5個人不分大小”。
5人之間既有親戚關係,也有朋友關係,所以聯繫緊密,儘管分成幾個小團體,卻採用了幾乎一樣的手法:他們給賣淫女租的高檔公寓也是互通有無,經常把賣淫女在各公寓間調來調去。“目的是不引起小區保安和鄰居注意,他們租的房子更新很快。”不會讓相同的面孔在一個地方經常出入。
爲了讓嫖客滿意,他們特地爲賣淫女租了高檔公寓,“都是那種全部精裝修的地方”。一套公寓裏住一人或幾人,嫖客的出入也不那麼引人注目。
雷勇他們還採取了統一定價的辦法,每人每次300元。每次收入,他們和賣淫女對半分成。統一定價的吸引力是:衆多網絡上招來的嫖客覺得很安全,沒有被敲詐的危險,也可能做些回頭生意,雷勇他們也便於管理。“灰色行爲”都有他們各自的行業規則,而雷勇等人將這些規則更加明確化了。
爲了保證自己團伙的安全,嫖客的電話打過來,雷勇他們並不是直接告訴地址,而是在對方的行進途中不斷聯繫,指揮對方線路,“去一次要打五六個電話,使他們不容易被公安抓獲”。
發送招嫖信息的人和賣淫女雖然都來自於湖北公安,但他們之間並不認識,也從來沒有碰過面,“這也是雷勇等人在維護自己團體的安全”。
除此以外,他們還爲賣淫女找了醫生,因爲每人每天要接客多次,所以他們安排了定期檢查身體,發放避孕工具。
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確實在像銷售商品一樣銷售賣淫女:統一廣告,統一定價,保證“安全和衛生”。網絡賣淫所吸引到的嫖客很多是第一次嘗試,警方說:“這樣的方式對他們而言,吸引力很大,比起傳統的歌舞廳、髮廊中的賣淫行爲要安全和快捷得多。”
治安總隊的警察爲雷勇等人算了一筆賬,在短短几個月時間內,整個團伙的收入已經達到百萬,遠遠超過一般性的賣淫組織。“幾個帶頭的人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沒有誰顯得特別聰明或者特別邪惡。”治安總隊的一名負責抓捕的隊長說。在他看來,這幾年網絡賣淫已經漸漸成爲風潮,雷勇等人並無發明創造,所進行的不過是集合經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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