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本榮與情婦蔣曉紅同時受審。
賀本榮(右)看望貧困戶。
權力、金錢、美色,這三個詞本身並沒有骯髒醜陋的成分,但如果一個“免疫力”較低的人同時擁有這三者,就很有可能滋生醜陋骯髒的畸胎。當身爲近十億資產公司“一把手”的賀本榮,勾上嫵媚的下屬兼情婦蔣曉紅後,兩人對金錢的貪慾迅速膨脹起來,直至不可收拾的程度。
2006年12月15日,原長沙市菸草專賣局局長、神農大酒店董事長賀本榮涉嫌受賄一案,由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作出判決:賀本榮夥同情婦蔣曉紅收受他人賄賂68萬元人民幣,單獨收受他人賄賂15萬元人民幣、美元4000元,判處賀有期徒刑7年,蔣有期徒刑4年。
2007年1月31日,賀本榮的辯護律師何國華向本報獨家爆料,賀決定放棄上訴,目前已從省看守所轉出,正式開始服刑。一個曾痛斥損公肥私、因嚴厲打擊貪污受賄而聞名於菸草行業的“反貪局長”,卻爲籌集與情婦結婚“經費”,遙控情婦受賄而走向墮落深淵,賀本榮的人生沉浮令人嗟嘆。
一則消息背後的兩種傳言
“賀本榮因經濟問題被抓了!”2005年12月,一則爆炸性消息在湖南省菸草系統炸開了鍋。爾後,這個近十億資產公司的掌門人消失於公衆視野,更加印證了傳言的真實性。此時,坊間關於賀本榮的落馬有着兩個不同版本,一是說在神農大酒店基建工程中,賀違規招標,收受了基建老闆的一大筆好處費,後因內部員工舉報而“馬失前蹄”;二是說收受賄賂的是其情婦蔣曉紅,賀因受牽連而“中招”。
2006年1月25日,長沙市十二屆人大常委會聽取、審議並許可了長沙市人民檢察院關於請示許可對長沙市十二屆人大代表賀本榮採取逮捕強制措施的議案。爾後,官方公佈:長沙市紀委調查長沙市菸草專賣局局長、長沙市菸草公司經理賀本榮違紀違法問題時,發現賀涉嫌受賄犯罪,移送長沙市人民檢察院查處。8月24日,賀本榮等人受賄案在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檢察機關指控賀本榮單獨或夥同情婦蔣曉紅多次受賄,受賄金額超過80萬元。長沙當地某報報道了此次開庭情況,但篇幅不過兩三百字,使此案更顯神祕色彩。
“小處長”的亨通官運
對於賀本榮的家庭背景和文化程度,以及何時進入菸草系統,在外界看來一直是個謎,但曾是湖南商學院87屆企管專修三班畢業生的賀,其經歷還是成了他酒桌上的談資,因爲如今湖南許多著名企業家、省市領導皆出於該校。“他當時其貌不揚,不到一米七的個頭,戴一副眼鏡,沒想到後來竟當了大官。”一位校友對於後來官運亨通的賀本榮發出如此感慨。
2001年9月的一天,火辣辣的太陽照射着長沙城,而即將到來的一次談話,將讓賀本榮的人生比此時的陽光更火熱。
當時,湖南省菸草專賣局黨組領導與時任省局發展計劃處處長的賀本榮進行了一次特殊的談話。正是這次談話,使賀本榮的人生與事業發生了重要的轉折,也正是這次談話,使當時管理混亂、幾乎陷於癱瘓狀態的長沙菸草重新獲得了生機和希望。詳
“他算是個有能力的人,可惜還是走錯了路。”對於賀本榮的晚節不保,一名老員工表示了惋惜。其實從2001年開始,賀本榮就已經開始收受賄賂,由於他行事隱蔽,所以一直沒被人發覺。賀本榮涉嫌受賄之事是怎麼被紀委發現的呢?這都源於一封匿名舉報信。
腐化經過
銳意改革扭轉局面
2002年9月,賀本榮作爲省局工作組組長,進駐長沙市菸草專賣局(公司)。一個月後,他被任命爲局(公司)黨組書記、局長(經理)。此時,賀成了掌控着近5.5億元資產的公司的“一把手”,完成了一個實權領導與實權企業家的融合。
在外人眼裏,長沙市菸草專賣局(公司)是個好單位,具有省會城市的優越地位,還擁有兩家大酒店,其中的神農大酒店是湖南省第二家五星級賓館,富麗堂皇。其實,光環背後的菸草局問題不少:總資產5.5億元卻欠債近4億元;3個多元化企業全部虧損,僅神農大酒店就累計虧損7000萬元;在全行業準備迎接入世挑戰的形勢下,該局的網絡建設一片空白……(法制週報新聞熱線:0731-4802117)
一位知情人回憶,沉重的債務負擔和混亂無序的經營管理狀況,讓賀本榮和他的新班子深感震驚:上任沒幾天,有的科級幹部就公然到局長辦公室開口要官;按規定公司上午8時上班,但9時仍不見一個領導。賀本榮質問辦事人員“你們的領導都哪去了?”回答是有的在開會,有的出差了。而事實是:有的人帶着老婆孩子外出遊玩了;有的人前一天晚上打了大半夜的牌,還在家睡大覺。
隨後,決心改革的賀本榮重新調整了領導班子,破格提拔了一些年輕有爲的幹部,規範管理制度,完善激勵機制,增強了員工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調動了職工的積極性。不到一年的時間,公司利潤增加了四五千萬元。2002年,公司實現利潤1.89億元,比上年增長58%。
一邊反腐一邊“納妾”
“他意識到要想增強向心力和凝聚力,就必須堅決剎住企業的歪風邪氣,但自己卻偷偷包養情婦。”一名長沙菸草公司的員工對於賀本榮的“兩面”憤慨不已。
在上任初期,對於幹部職工反映的問題,賀本榮還能秉公辦理:對神農大酒店基建案件和違規經營捲菸一案中的有關人員給予了嚴肅處理;對爲單位購買汽車吃回扣的當事人,給予留用察看的處分。“我們說他要是去當反貪局長會更有前途的。”當時,因整頓腐敗風氣,賀被人戲稱爲菸草系統的“反貪局長”。
在一次黨組會上,賀本榮語重心長地對黨組成員說:“省局黨組把長沙菸草交給了我們,就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企業好比一條船,我們必須同舟共濟,義無反顧地帶着大家前行。”
當時,賀本榮逢年過節都會帶着職工去看望貧困戶,這些“內嚴外慈”的舉動爲其博得了許多美譽。
對於賀後來的落馬,一些人歸結爲4個字——紅顏禍水。這裏所指的“禍水”正是蔣曉紅——長沙市菸草公司菸葉購銷公司副經理,她成了賀案的關鍵人物。
蔣曉紅是菸草公司員工子弟,大學畢業後順理成章進入了菸草公司工作。2001年賀上任局長後,開始與蔣在工作上有了頻繁的接觸。賀本榮發現蔣曉紅聰明機智、行事果斷,所以將她升爲長沙市菸草購銷公司副經理。此時的蔣曉紅雖然已經年近40歲,但風韻猶存,皮膚白皙、談吐優雅,一來二往,與丈夫分居多年的蔣曉紅成了有家室的賀本榮的情婦。
局長蛻變的另一版本
對於賀本榮走向腐化的原因,坊間還有另外一種版本。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2004年中旬,賀本榮參加了湖南商學院長沙校友會的一次聚會,在此次聚會中,長沙幾家知名大企業的掌門人、湖南省人大、湖南省商務廳等衆多企業家、領導以校友身份出席,這讓原本自以爲“混得不錯”的賀在聚會中黯然失色。“錢比不過那些商業巨頭,官又沒有那些省級領導大,他的面子肯定掛不住。”一位知情人如此分析。
而後來,校友會第一屆理事會成員名單更讓賀心理失衡,身爲市菸草局局長的他僅是副會長,而且還被排在第五位。“官只有這麼大,工資也不算高,還不如趁早撈一把。”該知情者揣摩賀當時的心理說,從此,撈錢成爲了賀本榮更爲現實的目標。
“遙控”情婦進行受賄
“你有多少錢放在蔣曉紅那裏?”當公訴人追問賀本榮時,“50多萬元,都是獎金、工資,從2002年開始到2004年的。”他如是回答。
2002年以來,賀本榮將目標物業管理獎、崗位津貼以及收受的紅包禮金,甚至打牌贏的錢都交給了蔣曉紅保管。兩人還投資了20萬元在夕陽紅老年娛樂中心,另外以蔣曉紅姐姐的名義,購置了一套住房,開始了同居生活。
2003年上半年,神農大酒店決定裝修改造,時任長沙市菸草專賣局局長兼神農大酒店董事長的賀本榮立即通知蔣曉紅,要她去找做基建方面的朋友來承接該項目。2003年 4月,蔣曉紅邀請包工頭王思寧參加神農大酒店裝修工程的投標。2004年初,賀本榮利用職務便利讓王中標。爲了感謝賀本榮的幫忙,2005年春節前,王思寧與合夥人謝建良將50萬元送給了蔣曉紅。
“蔣曉紅告訴了我,她說一個包頭送了50萬元到她爸爸家裏,但是她沒有講是送給我的,更沒有講要怎麼分法。”對於自己與蔣曉紅共同收受的最大一筆款項50萬元,賀本榮辯稱與自己無關。
長沙市檢察院反貪局檢察官彭怡湘表示:“他(賀本榮)怕暴露自己,所以要蔣曉紅出面去跟基建隊伍聯繫收取。”
在賀本榮給裝修單位、基建老闆提供幫助時,都是由蔣曉紅出面處理,賀本人則在幕後進行操作。在神農大酒店、金網捲菸銷售公司以及長沙縣菸草專賣局辦公樓的改造裝修工程中,都是由蔣曉紅出面,跟基建隊聯繫,錢最終也是送到了蔣曉紅手中。
法庭上請求從寬處理
檢察機關還指控,2001年到2005年期間,賀本榮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夥同情婦蔣曉紅幫基建包工頭陳徵承接了長沙市金網捲菸銷售公司零售店及長沙縣菸草專賣局辦公樓的裝修工程,共同收受賄賂18萬元,而且賀本榮單獨收受陳徵的賄賂15萬元人民幣、4000美元。
“就是一個請求,請求從寬處理,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過去在工作中對自己要求比較嚴格。參加工作幾十年,給黨和國家作出了貢獻,尤其是到長沙菸草以來,給長沙的經濟和稅收以及長沙菸草業的發展作出了很大貢獻……到紀委以後,主動交代了,請求寬大處理。”最後,賀本榮在法庭上作了如此陳述。鑑於賀蔣兩人在被“雙規”期間,主動交代了本案的全部犯罪事實,並退繳了全部贓款,有悔罪表現,因此法院依法對其減輕處罰。
反腐行動
匿名舉報信牽出菸草局長
2005年10月份,剛過完國慶節,長沙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就接到了一封匿名的舉報信,指出賀本榮利用職務之便爲他人提供便利收受賄賂的行爲。長沙市人民檢察院立即立案調查。
長沙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檢察官彭怡湘告訴記者:“收到舉報信後,我們向局長和主管檢察長進行了彙報,當時上頭很重視,專門指示要求我們把別的案子全部放下,集中精力投入該案的調查。”
雖然除了這封匿名的舉報信再沒有其他線索,但這並沒有動搖檢察官的辦案決心。立案之後,從檢察長、反貪局局長到辦案人員都團結合作,使賀本榮受賄事實一點點地顯露出來。
彭怡湘介紹,他們首先對菸草局近年來的工程基建項目資料進行蒐集、研究,隨後把突破口定爲中標單位的承接人。
通過對王思寧、陳徵的訊問,賀本榮一案逐漸清晰了起來。辦案人員由被動查找線索轉向主動進攻,一方面向上級領導彙報此案的最新進展,而另一方面及時與長沙市紀委溝通協調。
賀本榮這位菸草局長的政壇之路定格在了2005年12月。長沙市紀委對賀本榮及蔣曉紅進行“雙規”處理。2006年1月25日,賀蔣二人被長沙市公安局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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