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剛纔是吹直了的?
張紅英:在上車的時候先把它拉直,拉直以後為了上車方便,如果他們發現不了我,我就一直讓它直著,如果感覺他眼光有點懷疑我的時候,我就自己會走到連接處,弄點水一抓,就成卷的了,他可能就不太注意我,因為他只是感覺一個人影在招晃,或者有的時候我就把外套脫了,穿著毛衣在車廂裡走。
李小萌:把卷發也變成了可以利用的一個資源了。如果你跟的那個小偷,他意識到你可能是警察,你怎麼辦呢?你碰到過類似的情況嗎?
張紅英:他挺懷疑的時候,覺得這女的怎麼老跟著我,我就跟他擠得挺近的,他做一些動作,我也跟著做,因為春運的時候,大家知道都特別擠,他摸這個人的時候,他拿手背摸別人包的時候,我也去摸,我就跟著去學他的動作,他怎麼摸我就跟著瞎摸。摸完以後,他覺得這是不是一個新手,這是我的同行,應該照顧他,他有時候給我使一個眼色,意思是你去動那個人。
李小萌:還挺仗義的。
張紅英:很仗義。說那個人身上有東西,你去偷他的,我給你打掩護。雖然在車上,賊都不說話,即使是一伙,也不會互相說話,他都是一個眼神或一個動作。他一給我使眼神,我就知道他把我當同伙了,我就點點頭,我也過去摸人家一下。完了以後我再搖搖頭,沒有什麼東西,然後我繼續跟他走。有時候我們抓到賊的時候,我記得有一次統一行動抓人的時候,把車廂裡的賊基本上都抓完了,有一個列車員過來了,趕快給我們的便衣說,還有一個女的呢,穿什麼什麼衣服,頭發是什麼什麼樣,趕快去抓。
李小萌:頭發是卷的。
張紅英:剛纔跟他們是一伙的,趕快抓那女的。
李小萌:不僅蒙蔽了小偷,也蒙蔽了乘客,還蒙蔽了乘務員。咱們先來看看紅英是怎麼樣工作,怎麼樣抓賊的,有一個錄像。
李小萌:我剛纔給大家說,看看紅英是怎麼工作的,可是畫面裡邊並沒有她,讓紅英告訴大家,這裡面為什麼沒有你呢?
張紅英:因為我當時帶的錄拍機。
李小萌:因為都是你拍的?
張紅英:反正也有我拍的,也有大家拍的。主要就是跟蹤完以後,我要去認,因為一節車廂他有同伙,我要去認別的同伙,認清咱們失主的同時,還要去認清幾個人上來,都上哪些人。因為前期這個工作是我跟另外一個男偵察員做的,好掩護,我們一起到窩點,或者是他們下車,到他們住的地方,我們都要把它錄下來,至於今天上了幾個人,有哪些人,我最清楚,我跟另外一個偵察員,對他們的特征特別清楚,還有誰沒抓住,我都要在車廂裡來回找,找著以後一塊帶過來。
李小萌:真到實施抓捕的時候,氣氛還是挺緊張的?女警察就有女警察的特點,紅英就把抓小偷比喻成做飯,有一個火候的問題非常重要。你給我們講講,這個火候怎麼回事?
張紅英:因為現在一般抓賊都講究一個證據,你必須出活了以後。
李小萌:什麼叫出活?這是你們行話吧?
張紅英:必須他把東西偷出來,咱們纔能抓他,因為抓到他,他要是沒偷,你認為他是小偷,他只是摸了半天,摸了很多旅客,他沒偷出東西你抓他處理不了他,現在就是對處理這個嫌疑人犯要求特別嚴,必須你偷出來的有東西,見東西了,人證物證都得有,包括偷完東西以後,咱們還要趕快找失主,首先我們跟他的時候,要從頭,就剛纔我講,背著秘拍機,從他住的地方跟到火車上,完了以後,他去出完活以後,趕緊給我們隊員打一個電話,或者等他快出活的時候盡快往我這靠攏,給他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如果前面遇到車快停車了,或者進站了,或者有停車點的時候,我們基本上都打電話,就說快點往我這兒靠攏,我這有人馬上要出活了,而且他准備要逃離現場。所以我的偵察員就會從兩邊靠攏,因為我們上車的時候,基本上兩邊的隊員都會保護,互相都能保護,互相都能看到對方。一看你在那注意著,他們就會慢慢往跟前走,等一旦他出活的時候,就趕快三個人一起把他抓住。
李小萌:如果出手早了,或者晚了會怎麼樣呢?
張紅英:出手早了他就會說,假如他的手剛伸入人家包裡,他拿出來說,無意中甩到那裡,或者走路什麼的,我是無意中往那伸,但是沒有偷他東西。
李小萌:這都不算。
張紅英:或者是你剛拿出來,你去抓的時候,他東西掉了,他說不是我偷的,可能人自己顛下來的,火車顛的。包括很多拎包的,他拿著別人的包快到站,他拿著別人的包他要下車,但是你要這時候抓他還不行,為什麼?他說我只是拿我自己的行李,我只是把他的行李取下來,想把我的行李拿下,再把他的行李放上。
李小萌:這種解釋都可以?
張紅英:這種解釋沒辦法,只能他拿到這個人的包以後,離開兩三格以後,我們再去抓他,那你為什麼拿別人的包。
李小萌:沒法抵賴了。
張紅英:對,沒辦法,你拿人家的包都離開現場了,這個抵賴都抵賴不了。
李小萌:出手早了的情況,如果晚了呢?
張紅英:晚了有時候他有時候把這東西扔掉,或者是有可能就是下車了,咱們有時候跟不上,尤其是春運人特別多,如果發現以後,貼不上他的話,他就會以很快的速度,臨時停車點他就會翻車窗跳下去,因為有很多車的車窗子都開著,有很多賊車開著他依然敢跳,他依然是跳下去,看有人抓,他就跳車跑了,所以這就晚了。必須要跟他很近,在他偷出東西,還沒離開現場,你就必須要去抓他。
李小萌:要把點踩得很准,出手的時候是在最合適的時機,這個難度主要在哪呢?
張紅英:主要難度還是在,一個女同事要對付一個男的,還有一點就是必須要智取,很重要,因為我參與了這麼多案件都是智取的比較多一點。因為前一段我們抓了一個個子有一米八幾的一個賊,我跟一個女偵察員盯著他,盯完他出完活以後,右手出完活,他把錢放到左手的兜裡,倒了一下,隔著我兩格的座位往前走。我看他往前走了以後,趕快站起來,因為車廂裡人多,但是不像春運那麼多人,是七八月份。完了我就趕快,因為他個子很高,一個男同志,我的一個女同事在他後面跟著。我就趕快拉他一個胳膊,我的右手拉他的胳膊,師傅讓一下路。我就擠,很快的速度從他後邊擠過去以後,因為我想著走到前頭,擋住他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個子太高了,我想正面我要去打他吧,要想制服他肯定很困難的。所以我就從他側面左邊,因為不管是男的女的,我覺得他左手勁應該小一點。我就從他的左邊走,右手就拉他的手腕,我說師傅讓一下道。這個手拉他的同時,這個手就一個反手把他擰過來,另一個手拿一個手銬把他一銬起來。然後我那另一個女同事趕快過來,配合我把他給抓起來的,個子特別高。
李小萌:這就是智取。
張紅英:多數應該都是智取的,因為硬碰硬的應該是挺少的。因為車廂人特別多,你要硬制取,你發現他離開了吧,你從那麼遠的地方跑過來,因為車廂不允許你跑過來,沒有那麼大空間,你要猛撲過來,也不允許,人擠著你怎麼撲啊,都擠著。旅客讓一下,以打水為由,麻煩讓一下,以這種智取的比較多。
每到春節前後,農民工們都帶著一年的血汗錢返鄉團聚。大量返鄉農民工流動形成客運洪峰。今年的鐵路春運預計客流量將達到1.55億人次,而其中農民工就佔三千多萬左右。為了省下點錢,他們大多乘坐車體相對普通、價格便宜的“綠皮車”或臨時加開的民工專列。這些車運行時間長、中途停靠站多,一些竊賊往往混跡其中蠢蠢欲動、伺機作惡。
自從2005年12月23日起,50多名來自全國鐵路戰線的反扒民警秘密聚集北京,代號為“鐵鷹”的鐵路反扒特別行動在全國各大鐵路線上悄聲無息地開始了。
到目前為止,全國有數百個鐵鷹小分隊、千餘名反扒乘警活躍在各條鐵路線上,與火車上的扒手們展開較量。張紅英和他的戰友就是數百個鐵鷹小分隊其中的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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