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給《信息時報》發來她僅有的照片。
這是李燕用電腦畫出來的畫,一朵花就要花去她5個小時。
昨日,信息時報關於尋求“安樂死”的28歲女孩李燕的報道《我愛生命,但我不願活》,在社會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和關注。北京《三聯週刊》、香港《南華早報》等全國各地的媒體紛紛打電話給編者,希望能聯繫上李燕,對她進行深入的採訪。
李燕的事情見報後,衆多網友也紛紛到她的博客裏留言,也有一些網友在柴靜的博客裏寫下了對她尋求“安樂死”的看法,留言的總數超過了1000條。有一些網友對李燕的決定表達了理解和支持,更多的網友則是想盡辦法地勸說她,好好活下去,“別放棄”。
而作爲李燕求助對象的央視《新聞調查》主持人柴靜,昨日再度在博客中發表文章,表達對“李燕事件”的觀點。柴靜在文章裏這麼寫道:“今天,在這裏,所有人,醫生,律師,學生,孩子…他們寫下他們的意見。他們並不僅僅是在討論一個立法的問題,而是參與一個人的生命。”是的,參與一個人的生命,這是多麼莊嚴而又沉重的說法。
然而,編者在與李燕的對話中發現,李燕說話的時候很有禮貌,而且總會帶着一絲輕輕的笑意,聲音也清晰明朗,實在讓人無法相信她是一個希望結束自己生命的人。編者稱讚她“很樂觀”,李燕的回答卻令人感到些許的心酸——“除了樂觀,我還能怎樣?”
李燕的“安樂死申請書”
我叫李燕,女,今年二十八歲。從一歲起就得了“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症”,直到五歲才確診。四至六歲雙腿癱瘓,十一歲坐輪椅,十一至十三歲左大臂小臂癱瘓,十一至二十三歲右大臂小臂癱瘓,二十六至二十八歲全身癱軟加重坐立比較困難。從十歲起就喪失翻身的能力至今。
隨着年齡的增長,病情越來越重,我的吃、喝、拉、撒、睡甚至一點一滴全都要靠父母來料理。父母在這二十八年來寸步不離的陪伴着我,忍受着病魔帶給他們的極大的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可是,父母也已是花甲之年,老了抱不動我了,而我的病情也在一步步加重,以後,甚至會使五臟六腑和吞嚥功能都會喪失掉。我不想以後父母不在了,跟着哥嫂生活,更不想到孤兒院或是福利院去生活,因爲離開了父母我就是離開了天堂,生不如死。
所以,我想在我還能坐立,語言還沒有喪失之前,申請安樂死,並把身體上能用的器官,如;角膜、肝臟、腎臟甚至是心臟全都無償的捐獻給需要的人們,遺體也無償的捐獻給國家進行醫療研究。
反對 “爲你愛的人,別放棄”
網友“NKspielberg”寫道:“我想,我們,這些沒有嘗試過那種痛苦的人,來討論該不該對李燕這樣情況的人們實施安樂死,這本身可能也是野蠻的。……允許一定情況的人士被執行安樂死,這裏,我想知道的是,這個“一定情況”是什麼情況。李燕的情況,如果可以允許安樂死,那麼,和李燕不同、但也因爲承受着苦難或者預想將要承受苦難的人怎麼辦?是不是都可以被執行安樂死?如果這樣的話,底線在哪裏?癌症晚期?癱瘓無人照顧?還有沒有?先天殘疾被父母拋棄算不算?無家可歸無自理能力算不算?還有沒有?
我想說的是,我們可能永遠無法找到一個真正的底線,去判定這類人可以如其所願被執行安樂死、而那類人不可以。……安樂死是飲鴆止渴——對這個社會而言。這個社會更爲需要的,不是安樂死合法化,而是給與更多的生命活下去的理由。”
網友“寶貝不哭”則用自己切身的經歷來說服李燕:“活着,不要放棄。我唯一的女兒,手術後成了植物人。但在媽媽眼裏,只是睡了。一年半了,孩子還在睡。但不能放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能爲親人帶來寬慰,帶來夢想,爲自已重回往日存一份希望。別放棄,爲你所愛的人,別放棄。”
支持 “我贊成安樂死!!”
作爲一個腦癱兒的母親,網友“藍月”的觀點卻與網友“寶貝不哭”完全不同。她贊成“安樂死”。
“藍月”沉痛地寫道:“我是一個殘疾兒童的母親。我女兒今年18歲了,是小兒腦癱患者,現在的智力只有2歲左右,生活不能自理。從兩歲她的病情確診後,她就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帶着她走了許多的地方,花了許多的金錢,用了五年的時間,疾病沒有多少起色,我也已經從各方面都筋疲力盡了。於是我放棄了給她的治療,只想給她存一筆養老的錢,在我們都活着的時候,好好地生活。
在這以後,我一直在做:讓女兒吃好喝好,乾淨地活着。而自己,儘量地快樂,好好地工作,努力地存錢。但是現在,我卻想得更多的是,我死了後她怎麼辦?給誰?誰來照顧她?她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難服侍了,光是給她洗澡就已經很困難了,我都抱不動她了。
去年她奶奶帶了她五天,回來後內褲上盡是尿漬的痕跡,看來女兒不知道尿溼了多少次的褲子,而每次都是用自己的體熱捂乾的。從那時侯開始,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任何人可以帶好她,我擔心我不在了,她連最起碼的生活飲食起居都會失去了。……所以我想,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我可以預料的將來,我帶着她一起離開人世!如果我突然離世,那將是我女兒最大的不幸。我贊成安樂死!!”
一名匿名的網友的話更令人震撼:“我是一個醫務人員……我瞭解她的痛苦。在醫院裏見過很多如她這樣甚至比她更需要安樂死的人。大家都說我們是在挽救生命,但是,我深深知道多留他們一天他們就多一天痛苦。那麼痛苦的活……是我們讓他們那麼痛苦的活着。
每想到此,內心就有深深、深深的煎熬,挽留一條以日計算、身體與內心時時刻刻都備受煎熬的生命,這樣,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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