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咱國家的門面!”——記天安門廣場清潔工老許的一個工作片斷
開欄的話:送水工、賣菜人、建築工人、小區保安、清潔工……他們,是我們這個社會裏最普通的勞動者。“五一”勞動節,在這個屬於全世界勞動者的共同節日裏,他們仍然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默默耕耘,辛勤勞動,爲更多的人享受黃金週的安樂祥和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勞動着,是快樂的;勞動着,是美麗的。從這些普通勞動者的身上,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從他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幸福的追求中,我們體會着勞動節的本意,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諦。
生命在於運動,幸福來自勞動。新華社記者在節日來臨之際,專門採擷了這樣一組普通勞動者的剪影,試圖通過我們的筆和鏡頭,記錄下這個屬於勞動者的日子,表達我們對勞動和勞動者的敬意。
5月4日正午。正是一天中陽光最強的時候。
49歲的北京環衛集團天安門環衛處工人許長雲不停地抓着脖子上圍的白毛巾擦汗。早上上工時剛換的白毛巾,才半天工夫,已經給弄得說不清什麼顏色了。
“這哪是預報的三十一度啊,蒸得這麼厲害,總得有三十二、三度吧。”老許已經發福的身體有點兒“扛不住”了,“汗滋滋地往外冒,殺得眼睛疼!”
一眼望去,天安門廣場像一面大凸面鏡似的反着白光,似乎並沒有什麼紙片和塑料瓶子。
“你得平着看。”正說着話,前面什麼東西亮了一下,老許貓腰跑了過去,夾子一伸,一片玻璃紙給“粘”上來了。
老許的工友、一位老大姐由衷地誇讚老許眼睛最“尖”!老許卻謙虛得很:“這沒什麼技巧,幹一行論一行,每天盯着這片地,眼都盯熱了。”
那神情,跟歐陽修筆下的賣油翁似的:“無他,惟手熟爾!”
老許是河北張家口人,今年3月兩會時來北京打工,一直在天安門廣場當清潔工。老許每天5點上工,整天圍着天安門城樓、人民大會堂、國家博物館和毛主席紀念堂轉,但一處也沒有進去參觀過。
“主要是沒有時間,一天下來淨低頭掃地了。”老許說,“再說了,還得花錢買票,我一個月才掙800塊,都是汗摔八瓣換來的,心疼!”
不過,老許說也不是沒有盼頭:“頭兒說了,五一完了讓大夥兒上城樓子看看。”
“這兩天過節伙食不錯,每天都是‘兩葷兩素’。”老許說,今天中午就吃得很“得勁”:帶魚、排骨、豆芽和醋熘白菜。
“平時不是這樣啊。”老許趕緊補了一句。
雖說是烈日當頭,廣場上游人卻一點兒也不見少,一隊隊戴不同顏色旅行帽的遊客“咕嘟咕嘟”地從地下通道口“涌”出來。
老許認爲,大部分遊客都比較講文明,不怎麼亂扔垃圾。“可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有那不自覺的。有的人,都走到垃圾桶邊了,偏偏就扔桶邊上!”
“遇見這種情況,真想批評他們一頓。剛弄乾淨的地面,容易麼。”老許說,“可是不能批評呀,上邊沒有給咱們這個權力。再說了,對方要是跟你急了,回頭領導又要批評你,划不來。”
牢騷歸牢騷,老許可沒有忘記本職工作,眼睛一直朝地面上尋摸。他戴了個幾乎遮了半張臉的墨鏡。老許說自己在老家時從來沒有戴過墨鏡,感覺怪怪的。
“廣場地面曬得太燙了,反光,睜不開眼,就得戴這個東西。”老許說,“墨鏡是在地下通道的地攤上買的,質量不好,不像人家說的水晶石的戴着涼,這種塑料鏡片,戴一會兒,反倒吸熱。”
說罷墨鏡,老許又絮絮叨叨地抱怨身上的工作服太厚,顏色又深,吸熱且不透風。上午有一陣子熱得不行,老許索性把上衣脫了圍在腰上,結果被領導給看到了,捱了一頓說,好在領導沒說扣錢。
也不總是牢騷,老許對自己能在天安門廣場當清潔工有很高的“政治覺悟”:“這可是咱國家的門面,不打掃乾淨了對得起全國的老百姓麼!”
說着話,一隊頭戴黃帽子的旅遊團走過。不知道是哪位同志“不自覺”地丟下一個礦泉水瓶。老許正要過去,只見一對年輕夫婦帶着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小孩撿起瓶子,搖搖擺擺地跑向老許:“爺爺——”
“哎,慢點兒別摔着!”老許連忙拎着垃圾鬥迎上去。
“你看,還得說小孩懂事,五講四美三熱愛!”老許說,黑黝黝的臉上笑出一道道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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